老虎缓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后来是他们的邻居看不下去,嫌他太过分了,也嫌耳夹和他妈妈可怜,给那个男人介绍了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可以勉强混日子的保安工作,还前前后后说了不少好话给上头,才让他有了一个活计。”
“这样,耳夹家里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一点,他爸爸上班不在的时候,他和他妈妈总算能喘一口气。但是他爸爸的收入不多,他妈妈还是得隔三岔五的去跳舞,所以依然经常挨打。”
“尽管这样,他妈妈还是任劳任怨每天去给那个男人送饭,有时候他妈妈没空就是耳夹去送。送得稍微晚了一点那个男人就会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自己跟家人的形象,也不管还在单位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我也跟着耳夹去送过一次饭,他那个老爹吃着自己老婆做的饭,还在外人面前贬损老婆,说她穿得花枝招展的四处卖,嘴里没个把门,跟条臭水沟似的。”
“我平时就够邋遢了,他那个爹比我还过分。”老虎嫌弃地皱着眉,眉心紧得能夹死苍蝇,“你们是不知道,他吃饭吃得保安亭里乱七八糟的,每次都等耳夹或者他妈妈过去替他收拾。”
“蟑螂和老鼠在他那个保安厅里都繁衍生息好几代了,我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去了,一打开门,里面臭得要命,到处都很脏。也不知道那地方的老板是怎么忍下来的,要是我爹,早就把那人给开了。”
“我问过耳夹这方面的事情,他以前也头疼,说因为睡岗和上班喝酒、闲逛等等各种问题,他那个爹被警告了好多次,不止一次差点被开除。”
“每次都是耳夹去求介绍工作的那位邻居,人家出面,才把他爸爸的工作勉强给保下来的。”
“他给我说,如果他爸爸没有工作,就会加倍虐待他妈妈。”
“我问耳夹,工作了之后情况就好了吗?耳夹摇了摇头,他说他爸爸工作了之后死性不改,还是爱酗酒,爱闹事,像条没骨头的鼻涕虫。”
“那个男人几乎每天都把在单位里受的脾气全发泄在老婆跟孩子身上,我看他那个爹就是个孬种,还好耳夹不孬。”
灿灿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吸了口气。家务事千万,断不了,断不尽,皇帝和神探在这种事面前也无能为力,所以他还是闭上了嘴。
面对这种像病毒一样难缠的事情,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不沾染,只是听听的话倒还无妨。
尹煜佑看着灿灿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有人的童年受益于家庭,一直是温暖而蓬勃的朝阳颜色,有的人却像耳夹一样,过去被夕阳残破而绝望的颜色所覆盖,整个人生除了无奈就是无力。
但最神奇的是,这样的两种人竟然相遇了,还走到了一起,变成了关系最密切的好朋友。
室内一时间比较安静,大家都在缓和各自的心绪,老虎也平复了一下情绪,这短短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强迫自己平复了好几次呼吸。
“我一直以来都不敢想,耳夹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每次只是说起来都忍不住要发很大的脾气,不然情绪窝着发泄不出去,胸膛里就很难受,这样的生活那家伙竟然坚持了好多年。”
“这样都没有疯,他真是厉害!”老虎感慨。
尹煜佑赞同地点了点头,换做是他,也没自信能在压力那么大的环境里承受好多年。耳夹居然忍下来了,还是以正常人的姿态。
他心里蹿出一个奇妙的比喻:那家伙真是一根好弹簧!
灿灿突兀地看了他一眼,尹煜佑不好意思地别开头,这家伙很敏锐,总是连他的小心思都能察觉到。
在灿灿面前时,他总觉得自己就是照妖镜底下的妖怪,无处躲藏,全身的每一处妖痕都毕露无遗。
灿灿淡然地收回目光,心里却已经因为尹煜佑刚才偷偷翘起的嘴角而变得好受了一些,就像吃了很多苦之后尝到了一颗糖。
他也忍不住翘起嘴角,这条小鱼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可爱,整个人都洋溢着焦糖的颜色,给室内添了一抹甜韫色,还巧妙而不自知的中和了他跟老虎同处一室时紧张的关系。
可以说,因为有他在,他们三个人现在才能这么和谐的相处。
灿灿嘴角的笑意渐深,漾至眼梢,他看着尹煜佑:这条小鱼的作用啊,大着呢!
老虎:“其实吧,我觉得按照他爸爸那个德性,耳夹的妈妈就算做别的工作,或者是待在家里不出去,还是要受虐待。那种人跟我很像,狗改不了吃屎,不知道尊重人和体恤人是什么,除非把他打一顿他才能服气。”
尹煜佑不由得再次看向灿灿,他冲灿灿挑了挑眉,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的目光都意味深长:这年头,居然还有骂自己是狗的奇葩!
“因为他爸爸四处胡说八道污蔑自己的老婆,导致耳夹在学校里经营起来的人缘都变差了,总是被一些看不惯他的畜生拿着他的家庭作借口讽刺。”
“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我俩在一个班。”他冲两个人眨了眨眼睛,一股调皮机灵的味道,“我找我爸爸帮了忙,好兄弟当然要在一个班里!”
尹煜佑笑了笑,这只老头情绪转换得真快,到底是年轻。
如果林逸在,并且还能听见他的心声,这个时候就会吐槽他:爹,你年方二十不过五,怎么一股中年人的味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几号当铺做了交易,典当了自己的一部分岁寿?
其实只是因为尹煜佑专业习惯使然,喜欢观察四周,而且进入帝盛以来他感触颇多,心态成长得比一般人快一些。
“每次,我都会跟他一起狠狠收拾那些人。”老虎再次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但是我们收拾得了学校里的小畜生,却没办法收拾他家里的那个大畜生,因为那是他的父亲。我是坏,但我还有良心,知道朋友的长辈不能冒犯。”
灿灿的眸子暗了一些,世界上总是有很多的纠结和无可奈何,因为我们是人,要做人,受到的限制自然有很多。
因为每个人都代表了一条锁链,运用磁场调动条条锁链撑起了一片空间保护着自己,空间内的一切都尽量有利于自己,这种运动称为:社交。
而社会上有很多人。所以我们想要在其中做人,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很多限制。
可就是如此困难,大部分人也不会放弃,因为身而为人,是如此的精彩幸运。
所以不管是混世魔王般的老虎,还是他嘴里这个耳夹的“混账”父亲,都没有放弃做人。
一只灵魂历经几百年,好不容易在八苦中修出了做人的资质,又在六道之内抢到了为人的资格,当然不择手段,极尽辛苦也不会放弃做人。
所以啊,所以,自堕的你,如此辜负了自己前世的努力,你怎么就知道,你的放弃对得起自己?
想要做人,多么不容易。不然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虫类和植物类,而不全是人?
老虎:“耳夹每一次都会冲出去保护妈妈,每一次都被那个混帐老爹踹到墙上,又滚到地上。”
“我印象里,那个小子总是一身伤,而且时不时就有非常严重的伤,几乎要命的那种。以至于后来每次见面,我的第一要务是先检查他的身上,不然那个狗崽子脾气倔,还要面子,是不肯出动扒开伤口给我看的。”
“要是我不多操一些心,好多次,我就会连他快死了都不知道。”
他说得有点口干,尹煜佑默默地从架子上摘了一瓶水抛给他,老虎看都没看就抬起手稳稳地接住。
他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小时候,几乎每一次都是我带他去医院的,大夫总是说,不及时治疗的话,他身上就会落下很多问题。”
“我想过让他妈妈和爸爸来我家干活儿,我爸妈本来有些犹豫,担心他爸妈把家庭矛盾带到我家公司里,但是二老愿意给我面子,说只要他们来就给他们留不错的位置。”
“我把这件事在私下里跟耳夹说了好多次,他怎么也不肯同意,害怕连累我家。因为按照他爸的德性,说不定会怀疑他妈妈跟我爸爸搞到一起,他怕破坏我的家庭。”
老虎又灌了一口水:“他说,不幸是会传染的,我们两个做朋友就够了,这已经是他不该有的福气。要是再牵扯上他的家庭,我会变得不幸的。”
他的声音闷闷的:“他没说完,但是我看得出来,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呵,那个傻缺……”
他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似乎是又需要平复自己的情绪了。
灿灿拧着眉毛,他对于耳夹的父亲种种恶劣的行为很是反感,并且还有些话想要问。但是因为自己现在只是在听老虎的单口相声,没有亲身过事实,所以说话很谨慎,生怕被老虎说的话给牵着鼻子走,先入为主的误判了什么。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借着这会儿的空挡问道:“你刚才说耳夹体质差,跟他父亲总是虐待他有什么关系吗?”
老虎点了点头:“关系非常大,也非常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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