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做那种丢人现眼还违背祖宗规矩和人文伦理的事情,所以才宁肯做一个不起眼还工资低的打杂。
当时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她也听说了不少,那里的人事主管说了,既然小石头(左江石)你不肯出台,那就离开这里吧。
还做服务员的话得经常在客人面前晃,你长的不错,万一人家看上你,要点你,你又不肯做,这是在给我们添麻烦,那些客人我们惹不起的。
没读多少书的左江石自知自己在外面很难找到工作,而且他来夜总会之前就因为长得好看,隔三岔五的就会被变态猥|亵,所以才不得不放弃地面上的生活,含恨躲到了这个“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下“皇城”——逍遥窟里。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里就是个老鼠洞。
但是老鼠洞往往最不会被人们在意,所以城市里的老鼠才肆虐猖獗,甚至威胁到了地面上的人正常的生活。
主管耍弄权术,施压为难的时候,左江石跪下去求他不要开除自己。他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切又辛酸,苦苦哀求他行行好救救自己,他没有其它的活儿可以做,他的学历太低,人家很多地方都不要他,从这里被开除的话他会饿死的。
他说,在别的地方干活儿一直被人家欺负,只有主管对他还不错,不仅收留了他,还给他饭吃,给他地方住,给他开工资花。
但是大家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就范卖身做男妓。
一些好心的员工可怜他,先软了下来,他们一起劝主管,主管被闹得没办法,还残留的一丝良心让他最终松了口,将左江石的工作从服务生改成了最低级的打杂。
但是他没有放弃逼他从娼,从事人事很多年,什么样的皮囊能赚到钱他看一眼就知道了,性格怯生生,长得还嫩的左江石会很受一帮有钱的老变态喜欢,他能给夜总会赚来不少钱,也能给有推荐之功的他带来丰厚的提成。
这孩子是块做妓的好料,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小子看着本分,其实心思贼着呢,花着呢!
他们的这家夜总会里,自己推荐的人顺利出台的话,妓人每次出台,推荐人都可以拿到一笔提成。
明明主管的工资已经不低,足够正常的花销,但他还是见钱眼开,贪婪的想要搜罗更多金钱进入自己的口袋里,因为他要努力装点自己,好过上“上流人”的生活。
他受够了在各种大场合因为工作性质被名流们鄙视,看轻,看贱,甚至那些场合里端盘子的服务生也敢翻他的白眼。
而能在名流宴会里工作的服务生仪表都不差,主管惹不起名流富豪们,自然就记恨上了那些服务生。
回到夜总会里之后,看到一堆服务生当中模样最俊俏的左江石,他便总是蓄意为难,将自己受到的白眼和窝囊气全部发泄在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了一些。
这个主管想尽办法去过“上流人”的生活,并且还频繁出入名流宴会,其目标是找个富婆包养自己,并且他还在私下里不只一次的用这种话术怂恿过让他一直都很头疼,死活不开窍的“小石头”。
可是哪怕他恩威并施,软硬齐发,左江石都顽固得很,不肯乖乖就范。
为了逼迫这颗顽石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活,走上自己设计并铺好的路,可恶的主管经常在暗中挑唆夜总会里的员工和常客们欺负左江石。
那个时候,哪怕前路步步荆棘,周身鬼气弥漫,年轻的左江石都没有屈从恶势力,他真的像一块顽石,倔强得不行。他甚至对那些欺负自己的人放出话,宁肯被打死也不要卖身为娼,他不做那种丢人的活儿。
小石头的一席话惹怒了不少明里暗里出台的人,却也获得了一些有骨气的人的赞同,他的事情在夜总会里暗暗传开,像香水在空气中大肆挥发,这件事同样完完整整的传到了在当时几乎坐到了花魁这个位置的陈小玲耳朵里。
他宁折不屈的精神早就感动了同样不肯卖身为娼的陈小玲,她当时也一直在被几个背景雄厚的男客人威胁着出台,跻身的夜总会还有意在客人中间炒拍她珍贵的“初夜”,真的把她当成花魁赚取噱头,完全不顾她本人的意愿。
后来她差点被强迫着**,一怒之下因为受不了冲上天台,想要自尽的时候,一直关注着她的左江石阻止了她。
彼时的陈小玲娇艳欲滴,哭着说自己差点就脏了身子,贞洁的负重让她走不出那种恶心又恐怖的阴影,还在心里给自己戴上了罪人的枷锁。
左江石向她伸出手,并害羞地红着脸表示哪怕她破了身子,自己也要她,因为他喜欢她。
他趁机表白了,那天夜总会里吹出来的风出奇的清新,没有往常花酒欲过重的那种黏腻味道,像是初中校园里的穿堂客,让人心脏和头脑被吹拂着,越发的轻盈清明。
对视的两个人身上的脂粉味道全部被风吹散,只留下了最纯洁的真心。
左江石诚恳笨拙的话和发烫的脸颊在陈小玲眼里变得可爱至极,他这模样跟刚才强迫她的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奇特的是当时在他告白完之后,天上的乌云刚好散开了,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左江石脸上才被殴打到肿起来的部分被阳光一照,就反着一些光,配上他那双熠熠的眼睛,看起来像一颗珍贵的巴洛克珍珠。
陈小玲有过一串巴洛克珍珠做成的手链,一圈全部都是那种形状特殊的美丽珍珠,它们看起来形状怪异,却由内而外散发着温柔至极的光泽。那是母亲送给她的,后来被同事给偷走了。
母亲说过,巴洛克珍珠因为每一颗都独一无二,所以特别珍贵。在欧洲,有一段时间连维多利亚女王和各大贵族名媛都很喜欢这种珍珠。
它就像一个个看似不起眼,却温润善良,品质珍贵的人。
左江石曾经主动搭讪在天台上吹伤心风的陈小玲,得知手链的事情之后,想办法帮她拿了回来,那是陈小玲第一次对他动容。
两个人结婚以后,他却变了脸,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串手链抵押去了赌场,只为了自己能够逍遥快活上几分钟。
陈小玲后来才明白,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
后来生活陷入痛苦,每天被丈夫殴打完之后,她常常记起自己被告白的那天,他一袭破衣烂衫,看着好凄惨。而她则衣衫褴褛,纵使那样,依然难掩周身的华彩,像一只披着破布的金雀,价值丝毫不减。
身为夜总会“底层”的他勇敢真诚地向当时独冠群芳,身为花魁的她告白,那一刻,他的眼睛比天空中的艳阳还要能照亮人心。
心交触的那一刻,他们两个都感觉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大富翁。因为情感包裹了他们,让两颗受伤的心短暂的被治愈了一回。
而后,石头顽劣反复,不懂得珍惜金雀,他再次撕开了情感疗愈之后在周身小心翼翼结成的薄膜,亲手毁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
有些人,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哪怕爱人曾经贵比千金皇娇,貌赢花中魁首。
家里的矛盾还没有衍化得很严重的时候,陈小玲经常笑着给耳夹说,“当时你爸爸刚被一群人揍过,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像个大猪头!”
她顶起鼻子扯大耳朵,做了个猪猪头的鬼脸,逗得儿子咯咯笑。
她继续讲道:“我那个时候脸上还化着妆,模样还是很好看的。有担心我的舞女姐妹追上天台看到他向我告白的那一幕,说我们是《巴黎圣母院》里的爱丝梅拉达和卡西莫多。”
“我倒是觉得妈妈像金子做成的圆珠子,遇到了爸爸那颗巴洛克珍珠。”小耳夹朗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因为我看妈妈那个时候的照片,你喜欢穿金色的衣服,全身金灿灿的,连头饰都是金色的,很好看!”
陈小玲抱着儿子,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好让他入睡,她的眼神却哀伤落寞得仿佛心临深秋寒冬,“金珠遇到了珍珠,听起来多浪漫啊,我们彼此都曾经以为找到了合适的归宿。”
结婚以后她才知道,巴洛克珍珠因为形状不规则会硌到手,只适合不干活儿的名媛和贵妇佩戴。
而她已经变成了家庭主妇。
而小石头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珍贵的珍珠,不过是一颗普通的,又坚硬又容易划伤皮肤的灰色石头。
当时太阳的光泽太盛,给她的心和眼睛蒙上了不真实的滤镜,让她误以为眼前的人是颗万里挑一的珍珠,却没想到她眼误,晃人的太阳光散了以后才发觉,自己挑中的原来只是一粒顽石。
握在掌心里,它不知道感恩,还会把皮肤划伤,导致她出血。
而且珍珠和金珠,本来就不搭调,配在一起毫无高雅的感觉,反而显得过于俗气,导致两边的价值同时被拉低了。
不合适的婚姻会同时搓磨掉两个人的光彩,一误终生,噩缚半岁。
妈妈没有将伤心的话说给小耳夹,所以只听到前半部分的耳夹为了妈妈的那些话,有一阵子专门泡在图书馆里读《巴黎圣母院》那本世界名著。
说实话,他不理解爱丝梅拉达为什么不肯接受真诚的卡西莫多,非要拘泥于那个空有一副好看皮囊的男人,最后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
现在看到爸爸对待妈妈的样子,他有些理解了,又还是很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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