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已经在等着，简柔将陈卡酒的手机递过去给她。
陈卡酒垂眸看了眼来电，默了两秒，直接挂断。
朴载玉很久没有和陈卡酒一块儿吃过饭了，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去吃宵夜。
简雅咳了一声。
朴载玉哪能不懂她的意思，“简雅姐，我酒哥瘦得快跟竹竿一样了，你就让她敞开肚子吃一次吧。”
明天有一个“天神之吻”的内部活动。
陈卡酒是香水的代言人，白季羡作为全线代言人也会出席，估计要早起。
“今晚算了吧，明天我们还有活动。”白季羡说。
朴载玉只好作罢，神色恹恹道：“唉，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大忙人，剩我一个孤零零的，连吃个宵夜都没人陪。”
时间稍纵即逝。
陈卡酒昨晚睡眠不是很好，可能是白天那杯咖啡在作怪。
她穿着一袭黑色绒面A字连衣长裙，在签字区留下名字才入内场。
今天主要是各线代言人参观工厂，随行的还有设计师和各区总经理以及四大刊杂志总编。
一伙人中只有七名艺人。
陈卡酒跟在身后，兴致缺缺，别人介绍工厂，她在跑神。
同样是刚比完赛，白季羡精神多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尽数梳到脑后，看着精神奕奕的。
“昨晚没睡好。”白季羡低声问她。
陈卡酒无言点点头。
前面迎来一个挺拔的身影，男人穿着白大褂，鼻梁挂着护目镜。
工厂负责人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调香师陈景桉，是咱们国人，等下带大家去看看咱们未发布的新品。”
陈景桉眼神灼灼，穿过人群看向陈卡酒。
她神色淡淡，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眼神，佯装不认识他。
白季羡看出她在躲避什么，眼神草草扫了一圈四周，瞧见一直盯着陈卡酒看的陈景桉。
白季羡眉宇间有些不满，他不动声色往陈卡酒身前站了站。
陈景桉眼神凝了凝，里边似乎是打量。
陈卡酒忽然想起今天简雅说的话。
“下一季度的新品合同已经签订，那边要求你挑选一样作为明星同款，当营销噱头。”
看来今天是避免不了和陈景桉交际了。
陈卡酒无声嗤笑了一下。
母亲上门不管用，儿子来就有用了吗。
陈卡酒要跟着陈景桉的团队走，白季羡作为全线代言人，还要去参观珠宝区。
分开前，白季羡问她，是不是认识那位领头的调香师。
人的眼睛看东西是很主观的。
就好像简柔看她和陈景桉，觉得他们长得很像。
白季羡就很淡然。
没等陈卡酒回答。
那边呼唤白季羡跟上，她正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和陈景桉的关系。
顺水推舟，推攘他跟上那边的大部队。
陈景桉朝陈卡酒走过来。
就在他要张嘴时，陈卡酒眼含警告看了他一眼。
陈景桉嘴巴张了又合，妥协道：“陈小姐，这边走。”
走开没多久的白季羡脚步奇慢。
听到陈景桉对陈卡酒的称呼，心想或许是他误会了。
他这才加快脚步离开。
一路上，陈卡酒听他们介绍香水制作，不是她接触过的知识面，很多东西她都听不懂。
本就昏昏欲睡，这下话更听不进去了。
陈卡酒嗅了好几款香水，最终敲定自己喜欢的香水，一个总监跟在身边，抬手便让人记录下来。
陈卡酒忽然看到展台摆放的香薰蜡烛，她放下试香纸，随手拿起蜡烛。
她轻轻闻了闻，香味很独特。
她忽略陈景桉，问：“穆总，这个也是新品吗？”
陈卡酒以前为了助眠，会尝试香薰蜡烛助眠。
她用过很多个牌子的蜡烛，不一样的味道也试过很多种，无论是木香还是花香。
穆总是一个将近四十的女人，她声音很细腻，“不是的，这是我的小女儿自己做来玩的。”
“这个还能自己做？”
穆总轻笑：“当然可以，陈小姐要试试吗？”
陈卡酒瞌睡虫从脑子爬走。
结束一天的参观后，艺人需要参加专访。
陈卡酒比白季羡结束得要快，她前段时间获得了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奖。
专访主持人还特别客气的恭喜了她一番。
花是由陈景桉抱上来的。
陈卡酒嘴角的微笑有些生硬。
主持人和她告别后，她巴不得马上把花扔进垃圾桶里。
奈何周边的艺人还没采访完，她要是被人拍到她扔贺礼，网友有不知道该怎么骂她了。
“姐。”
陈卡酒脊背一僵，随后她当没听见似的，整理了一下裙摆离开。
陈景桉大步伐走到陈卡酒前面，将她拦下。
陈卡酒不再像上次活动现场那样失态，她无视他，目不斜视绕在他身边过。
“陈卡酒！”陈景桉压着嗓叫出她的名字。
简柔扯了扯陈卡酒的肩膀，意思是让她注意一下影响。
陈卡酒闭了闭眼，头也不回，冷声道：“跟我来。”
出了工厂绕过外场，他们来到停车场。
夕阳斜下，橙色阳光将云层染上颜色。
陈卡酒没想到她会在停车场见到陈大海。
那个一直活在她童年阴影里的男人。
她猛地回过头，“你！”
陈景桉不说话，像是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她的怒气。
陈卡酒怒火烧心，她踩着高跟鞋走向旁边的垃圾桶，花束狠狠扎进桶里。
她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住，喘不上气来。
陈大海怀里也抱着一束花，他来见她前，特地上网查了她最近的消息。
他知道她今时今日这么有出息，他很吃惊，陈景桉告诉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陈景桉在和他开玩笑。
简柔不知道所以然，十分乖巧听话地接过花束。
在见到陈卡酒扔花暴怒那一瞬，她怀里的花束犹如烫手山芋。
陈卡酒背对着三人，看着垃圾桶里的花束喘着气。
陈景桉走到简柔身边，说话很是客气礼貌：“你好，能给我爸和我姐腾出点时间吗？”
刚刚给陈卡酒做采访的主持人和摄影师听见这边有声响，正好看见陈卡酒压抑怒气一幕。
而她旁边，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主持人快速地拍了好几下摄影师：“有料，快点快点。”
主持人不在乎陈卡酒是什么样的人，圈子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艺人太多太多。
花不是她买的，祝贺也是公司的意思，她也不在乎花会被陈卡酒怎么处理。
陈大海哑着嗓子，“小敏，我是爸爸啊。”
周艳玲私下见陈卡酒的事，他知道了，他假死的事，她也知道了。
陈卡酒红着眼尾转过身，一分钟前还是清润的眼，此刻布满红血丝。
她指尖发颤：“你们一家人就不肯放过我是吗？”
陈大海脚步有些沉重。
他人已经步入中年，因为小女儿突生重病，短短几个月，现在像是老了十几岁。
在陈卡酒印象里，他很高很高，影子能将她整个人拢住。
而今的他脊背有些佝偻，她长高的同时，他也在变矮。
明明她现在的武力值远比陈大海高，哪怕她不穿高跟鞋也能与他平视。
可她见到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恐惧。
“小敏，你别这样。”
陈卡酒眼眶发热，是眼泪凝聚的预兆，但始终没有眼泪流出。
她知道陈大海来找她的目的。
那天警告过周艳玲后，她猜想或许有一天陈大海也会求到她面前来。
但很快就被她推倒了这个猜想。
陈大海为人大男子主义，她和他一样，都是死要名字的人。
他曾经那么的看不起她和刘艳，高高在上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来求她呢。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有些寒凉的风吹过，陈卡酒身形晃了晃。
陈大海央求地握住陈卡酒的手：“小敏，肝可以再生，不会伤害到你的身体的，人命关天，仇恨我们先放到一边好不好，你可以恨爸爸，但那是你的妹妹啊，她是无辜的。”
陈卡酒定定站着，没有不甩开，像是认命了：“是不是我答应你做配型，你才会放过我。”
“只要你救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好，我答应你。”
她眼睛无神，缓缓迎上陈大海的眼睛，“你生我一场，事情过后，无论配型是否合适，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关系。”
得到答应，陈大海松了一口气，握着陈卡酒的手也松了几分。
陈卡酒轻松就能挣脱他的手。
看着她走开，陈大海没有再说一个字。
陈卡酒心口酸涩不止，她停下了脚步。
声音划破空气：“倘若今天你的小女儿没有生病，你是不是根本想不起还有我这个女儿。”
陈大海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答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即便如此，陈卡酒还是自虐般说出了这句话。
她小时候吐奶，被蚂蚁噬咬，刘艳让他去帮忙买药都不肯。
她在他的推搡下磕破头，他看见满地的血都无动于衷，甚至是无动于衷。
陈卡酒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女儿，陈大海能为他的小女儿做到这种地步。
她坐回车上没多久，简雅两姑侄很快跟着回来，可能是瞧见陈大海找到陈景桉了。
简柔观察着陈卡酒的脸色，她还抱着那束花，她不敢替她处理。
怯懦懦地问：“酒儿姐，这花还要吗？”
陈卡酒眼神落在花束上许久。
她摊手，简柔有眼力见，立马递上。
白季羡结束采访，刚到停车场，瞧见简柔抱着花小跑上车。
升降高杆灯照明了整个停车场。
她的头发披在肩后，身上的黑色长裙很有气质，她抿着浅浅的笑，垂眸看着怀里的栀子花。
画面很美，但她的四周盈满了一种透明的破碎感，孤寂得让人觉得心痛。
白色栀子花纯净无暇。
陈卡酒抚摸着花瓣，鼻尖轻轻一吸，香味便扑鼻而来，那味道浓郁但不腻。
上一秒还轻抚花瓣的手，下一秒便被她张开五指，蹂躏出花汁。
她笑容不变，看着花瓣被她揉烂，汁液顺着她的指缝滑落。
真是娇弱啊。
陈卡酒将花塞回简柔手上，毫不留恋：“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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