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醉阁内的灯火辉煌,作为地下活动场所,这里却亮如白昼。
身着素色衣衫的姑娘坐在第三层顶头的房间内的屏风之后静等来人,栾久析茗了一口茶后皱了皱眉。
“莹月,这茶是谁泡的?”
“上个月祈晏捡回来了个小孩儿,放厨房打杂了,许是人手不够了才让他泡的。可是不合主子胃口?”
栾久析挥了挥手,道:“无妨,只是茶烤的焦了些,叫他下次注意时辰。”发了一会儿呆后见还未有人到,栾久析便勾了勾手让莹月靠近,在她耳边到,“吩咐厨房煮份冷淘,这夜色马上也要深了,我倒是有些饿了。”
闻言,莹月叹了口气:“主子,谁叫你晚膳只吃那一些的,等会儿吃冷淘给自己吃的又病了可怎办?您还是吃些热的好了,我去给您做。”
宋影舒虽然在宫中因不受宠而时常被克扣月俸,但云醉阁内赚的银子可不少,因此栾久析从小也没缺过什么吃穿用度。
莹月离开给她准备夜宵去了,栾久析这时便收回了脸上的笑,面上淡淡的拿起桌上的小册子翻阅。
手上的册子刚翻了两页门便被人敲响。栾久析放下书,抬手,门便开了。
来人闲庭信步十分悠闲,如果不是在云醉阁第三层的最后一个房间,栾久析或许会以为他是个路过散步的。
“少东家。”来人轻轻拉开屏风前的太师椅坐下,“不知可有让您久等?”
听声音,来人似乎是个年纪并不大的男子,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人家修为高罢了。
“郎君客气了,您给了那么大一笔定金,在下多等等又何妨?”
这话不假,来者的确在来之前就给了一大笔定金,总共50颗上品灵石加50两银子。
来人轻笑一声,开口:“给的银子多,证明我这一单危险,少东家敢接?”
“拿钱办事,郎君既然给的银子足够,那在下定然全力给您办事。
“少东家爽快。”
“谬赞了,不知郎君这单子,到底是多危险啊?”
云醉阁所有的单子都有标价,先付定金,定金的多少代表有多危险,事成之后再付价钱,如若办事不成,定金双倍退还,只不过至今还没有让云醉阁双倍退还的单子。
“不过半月便是帝王寿辰,钟泠山的祭司大人将回宫,我要一支刺杀小队在路上拦截他。不过不用下死手,另外,麻烦少东家找几具尸体伪装成五殿下手下人的尸体。”
闻言,栾久析了然。这怕是朝堂之争。
如今圣上膝下共有五子三女。大皇子醉心山水书画无意皇权之争,二皇子心思细腻手段狠辣,可惜是个瘸子,三皇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最受皇帝喜爱,四皇子勤政爱民在民间颇受赞赏,五皇子野心勃勃城府太深,朝中反对其居中宫者甚多。
这位客人怕是与她五弟有些仇恨。不过栾久析并不在意皇家纷争,反正最后皇位鹿死谁手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如今关心的不过是自己能否完成这一单。
“倒是个危险的活儿,不过我们云醉阁从来不怕麻烦,郎君去阁中登事处画押便可。”
这单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伪装刺杀队伍自然简单,不过要留几具尸体还得伪装成五皇子的手下就很难了。仵作难免不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若是查出动手的其实是云醉阁的人,那宋影舒要么自去请罪要么把这幕后黑手推出去,哪个结果都不是很好。
来人离开,栾久析从后门走出房间,挑选人去了。
等安排好这一切,栾久析回到房间,莹月已经备好夜宵,煮了碗阳春面。
“主子谈的如何?”
“怎么?我谈单子,你还不放心吗?”
栾久析坐下接过筷子吃起来。“无事便下去吧,这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
“主子,阁主让我提醒您,不过半月便是国君的千岁寿辰了,此次寿辰甚大,娘娘叫您不要忘了备份寿礼。”
栾久析垂眸遮着眼底神色,开口:“嗯,知道了。”
莹月见无事便告退了,栾久析一个人把面吃完后坐到榻边。
其实她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还要给份寿礼,她身处明烛殿,在国君和众位娘娘的眼中看来应该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方,哪来的钱买寿礼,虽然云醉阁赚的银子多,但她拿出去献寿?不可能。
一份寿辰礼给栾久析整得一个头两个大,还不如管云醉阁的账簿轻松。
栾久析翻出母亲给她的令牌,打算还是先回宫里好了。
国君即将迎来千岁寿辰,心中欢喜,给宫中的所有妃嫔及皇嗣都重新做了一身华服。也难为他还记着明烛殿的一对母女了。
作为国君身边的贴身太监赵公公挨个给诸妃位送衣裳。
“师傅,这明烛殿也不得盛宠,百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怎么还劳您亲自跑一 趟?”说话的是赵公公这些年新收的徒弟小镜子。
闻言,赵公公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道:“话多。”
随后亲自叩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是一直跟着宋影舒身边的明姑。
“明姑姑,这是陛下新做好的衣裳,陛下命奴才送来,劳宋妃娘娘和三公主看看这衣裳是否合身。”
明姑接过,十分有礼的回道:“劳烦赵公公了,这明烛殿偏僻还劳您亲自跑一趟。”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分内之事,无事,奴才还得赶着给其他主子送衣裳呢。”
“赵公公慢走。”
明姑关上门,宋影舒正坐在院内的小桌旁煎药。
栾久析因是早产儿,身子弱,多年来是宋影舒给她配药调养的身子才好些。
“久析回来了吗?”
“主子,小主子还在阁中修炼。”
“知道了,等这副药煎好了,你记得给她送去,另外让她今日早些回来,用不了几日便是国君寿辰了,我可以不去,她总得去,让她这几日再准备准备。”
“是,奴婢把衣裳放小主子屋内了。”明姑把刚刚送来的华服放在了栾久析的屋内,站到了宋影舒身边。
“前朝之事如何?”
“主家那边来信说,近日有一棘手的案子。帝王寿辰,诸祭司回朝祈福,钟泠山那位祭司大人在半路上遭遇突袭,不过好在其身边带的都是些身手敏捷的,没有人死亡,那位大人本是不想声张,但按耐不住人多口杂,风声传到了陛下耳中,于是便派人去暗地里查这事儿,听外头的风声,似乎是五皇子的人。”
“钟泠山的大祭司?”宋影舒道,“便是那个不过二百岁便结丹的年轻人?”
“正是。”
“这修行的速度倒是与久析不相上下。让析儿加紧修行,最好在二十年内元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似主仆,倒似多年的老友。
“阿娘。”
“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嗯,阁中无事,便早早回来看您了。听到阿娘在和明姑谈钟泠山的那位祭司?”
“嗯,前朝因为他的事最近很不安。”
“云醉阁半月前来人,便是一与这位大祭司有关的事,不过娘放心,一切我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不过是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这案子,倒是该收他不少。”
“那人定金便付了一大笔,怕是不差钱,娘担心这些做什么?”
“随口问问罢了,前些日子的华服送到了,你去试试。”
帝王寿辰向来隆重,何况是国君的千岁寿辰。扶桑国君此次的寿宴可谓极其繁华。
栾久析在宾客最密集的时候来到了宴席,自己的位置处于上席的。虽说她不是什么得宠的公主,但也毕竟是皇嗣。栾久析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同任何人讲话,仿佛她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周边人来人往,但她始终未发一言,静静的坐着像是一尊雕塑。
然而她也没在这闲着,作为公主,这次宴会对她而言是一次近距离观察前朝情况的机会。
她的前席除了几位皇子公主之外,还有两位朝中重臣----扶桑的两位丞相。
而在她左前方,坐着一个身着白金色华服的青年,眉眼间都透露出一股柔和。他周边时常人聚集,青年都起身礼貌回应。
看似年轻,但很多问题都回答的很圆滑。
“钟泠山祭司大人,苏礼沐。”栾久析喝了口茶,对这人的身份进行确定。
除了钟泠山的祭司,没有人能这么年轻就坐上这个位置。
“李大人说笑了,为扶桑祈福乃是本分,大人谬赞了。不过您若是想要送李公子来钟泠山清修,这自然是可以。在下这次回山前也同诸位前辈商量过,此次带诸位公子小姐们去神山清修,在下已经禀过陛下,不过几日应当便会有消息了。”
栾久析闻言一顿。这个声音莫名有些额耳熟,但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听过。
宴会没过多久便开始,歌舞升平繁华无比,栾久析准备的寿辰礼不过是一副自己写的字,她实在是想不到她有什么东西能送了。不过国君拿到这幅字的时候,似乎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突然开口:“孤听闻,你母妃这些年在单独教导你。”
栾久析有些疑惑,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并无人在宫中隐瞒,“回父皇,母亲的确教导了儿臣。”
“你的修为如何了?”
“儿臣资质不佳,身子又一直不好,之前太医诊断说怕是不利于修行,儿臣修艺不精,还望父皇海涵。”这事也是事实。当初的确有太医给她诊断,当年的一番言辞也确实是这个意思,否则她也不会在这些年间也不会如此清闲了。
“你母妃都教了你些什么?”
“母亲左右不过是教儿臣识些字,做些女工罢了,儿臣愚钝,深奥一些儿臣也不懂。”
闻言,国君沉默了一会儿。“你母妃可教过你音律?”
“学过一些,不过难登大雅之堂,怕扰了父皇清净。”
此时大皇子开口:“父皇,儿臣近日寻得一张乐谱,特意排了准备给父皇品鉴,今日难得父皇有兴致,可否让儿臣献曲一支?”
而国君便去同大皇子说话了,在乐姬上台时,栾久析举起手中茶杯,以茶代酒敬了自己大哥一杯,算是感谢他的解围。
宴会还不到亥时国君便因饮酒有些醉了,提前下去休息了,栾久析没过多久便也起身准备离开,向下看时,正对上一道视线。
一个姑娘,凡人,坐在中间的位置。
那视线是探究的,甚至怀揣着些许恐惧。栾久析不认识她,但直觉告诉她这位姑娘知道了什么。
但她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宴席。
刚出门远离了人群便对身边的莹月道:“给我查查那个姑娘,半个时辰后给我答复。”
莹月应是。
莹月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今日盯着主子的那位,是礼部侍郎林大人的女儿林淑婳。”
栾久析手中把玩着一块青圭玉石,“林淑婳……”她回想了一会儿后道:“她是五弟的侧妃吧。”
“主子,是前侧妃。林淑婳半月前便与五殿下和离了。而且听闻进来与二殿下走的很近。”
“我记得……她两年前喜欢五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甚至委身去给五弟当个侧妃。按照林大人的官品与政绩,让她嫁个达官显贵的正室也不算高攀。半月前?”那日的人是林淑婳?不可能。栾久析即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人是个男子,林淑婳断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为她所用的属下,再者,林淑婳修为不济,栾久析从未在扶桑榜上听过她的名字,如果她用了变声术法栾久析不会察觉不到。
最为奇怪的是,今日林淑婳的眼神,让栾久析觉得,她知道什么。
“还有,坊间传闻林淑婳近来奇的很,说是性格突变,曾经再怎么十分蛮横也不过是在家中,如今却要算作不知礼数了,当街拦车打人。”
“她打人?打的谁?”
“......五皇子殿下喜欢的那位李小姐。”
“……李小姐身边就没个人拦着吗?”
“拦了,说是拦不住,奴婢打听到有人说林淑婳似是一下子通了灵,修为突飞猛进。”
栾久析不信什么突然的茅塞顿开,她垂眸思索了一下。
林淑婳现在的情况有两种,要么是她一直藏着修为深藏不露,但这不可能。没到结丹的修行者根本藏不住修为,而林淑婳一个凡人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级,上哪儿结丹?那另一种可能就是林淑婳被夺舍了,壳子里的人已经不是林淑婳。
修士的修为都是作用在灵魂上的,躯壳虽然也会得到加强但终究不及灵魂上所带着的灵力。如果是被哪位高人夺舍,那便说得通了。
“叩叩。”
“夜深了,何人叩门?”莹月开门去,门外是个小厮。
“莹月姑娘,三殿下可曾歇下?”
“我还未睡,何事?”栾久析起身来到门口。
“哦,三殿下,今日陛下寿辰,皇宫不设宵禁,二殿下邀您出宫去近水楼小叙。二殿下还邀了诸多达官显贵家的小姐和公子。”
栾久析垂眸,“本宫没有车马。
“ 二殿下已经备好了车,就在宫门口。”
看来这一趟,她还不得不去了。宋影舒回阁中处理事务了。
“劳烦等等,我换身衣裳。”
关了门,莹月道:“二殿下怕是知道了什么。”
从前诸皇子宴请宾客从不找她,今日此举,必然是知道了些东西,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
“换身衣服吧,这华服略重了。”
再开门时栾久析已经换了一件明绿的袍子。
马车上覆了阵,不必人力驱动。小厮跟在车后。
马车驶出皇宫,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浅,栾久析倒是不甚在意。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煮一壶新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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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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