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开岁回来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朱一行和张淼知道,梁开岁在红猪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
哪能真耽误人的未来呢。
晚上张淼带梁开岁去吃日料,她选了一个清幽的包间。张淼嘴上说是要敲老板一顿,实际上是她心里清楚,梁开岁现在不能坐在热热闹闹的大堂跟人一起涮火锅。
“随便点,不用给他省。”
梁开岁还是只点了一份沙拉,一份红豆圆子汤。张淼给菜单拿过来,她直接点上了两人份的餐。
“他是要我重新签劳务合同?”
“是,你之前签的合同其实是份废稿,他从来没拿你做勤杂工。”
张淼把一份名单递到梁开岁手上。名单里有六所公司的信息,包括企业的规模,风险信息 ,项目案例,能给到梁开岁的资源和待遇等等。
“现在很多MCN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出差这几天,他一直在对接一些靠谱的公司,选出来了这几家给你做参考。”
梁开岁看了一眼名单,这些公司给他的待遇,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重签劳务合同,我可以很快拿到一笔钱?”
“是。”
梁开岁翻动纸页找了一下想找的东西。
“这六所里,没红猪吗?”
“没有。”张淼尽可能用梁开岁能理解的话跟他解释:“你现在身上流量大,走颜值赛道。红猪是走数码测评的,不一回事。”
“那就第六家吧。”
“他这个排名,分先后的,你不考虑靠前一点的公司吗?”
梁开岁摇摇头。
“第一家,是开心姐的公司。你前几天和她一起出去过,接触过的。”
梁开岁怕淼姐误会赶紧向她解释。
“开心姐人很好,很照顾我,我在他那里也很开心。但是她是头部博主,在很厉害的赛道,是很厉害的人,我觉得,慌。”
张淼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想挣第一。
张淼给梁开岁倒了一杯清酒。:“怎么选都看你自愿,他说只给你一些参考,决定要你自己做。不过有个事儿,应该是没商量。”
“什么?”
张淼给一份定食推到梁开岁面前“他说要你吃饱。”
“他这么说吗?”
“差不多吧。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朱一行原话是“别顺着他那不啄食的坏习惯,修仙呢。”
不过有一句张淼倒是可以一字不差地传达。
“他还说,这种一夜成名配不上你。”
梁开岁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好,好到能被成百上千的人喜欢。
张淼察觉到梁开岁情绪并不高涨:“爆红对你而言,不是头等奖吧?”
“头等奖是,这辈子还是遇到了好人。”
“你这一辈子才开个头呢。”张淼看向他:“好事儿,都在后面,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
张淼端起清酒杯。
张淼打通老板电话的时候,对面嗡嗡响。
“你刷牙呢?”
“嗯。”
朱一行弄干净嘴角的泡沫,薄荷味在他唇齿间留了下来。张淼跟他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等着,马上到。”
张淼看了下时间,老板从家里到店里只用了十一分钟。朱一行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蓝色的真丝睡衣,长袖长裤镶白边,脚上是薄底拖鞋。他半干的黑发柔顺的垂着,真个人看起来比他背头的时候小了很多。
“我真没灌他,你信我的吧?”张淼说的是实话:“你说他喝不了酒,我就只让他喝了一小壶清酒。”
朱一行拍了拍张淼的肩膀。
“不是你的问题。”
全红猪酒量最好的男人安慰全红猪酒量最好的人:“你跟他的‘少喝’不是同一个概念。”
张淼跟老板交代:“我本来准备从兼职群摇个人抬他回办公室,一说他一米八八,根本没人愿意接单。有个坐地起价的,喊到400,我怕不好报销。”
“我们开岁又不重。”
朱一行上次给人弄得人脑袋充血,他这次吸取了一些经验教训。他蹲下身子,扯着梁开岁的手臂给人背到了后背,让他安稳趴着。朱一行用手臂托住梁开岁的臀腿,只觉得他也就这些地方有点肉。
“他吃饭了没啊?”朱一行问。
“吃了。”
朱一行背着梁开岁往外走,天冷,热气从他后领子缝往外散发,热意里带着沐浴后的香气。梁开岁的鼻子蹭在朱一行耳后,他的鼻息在朱一行耳后起落。
朱一行被触碰到的地方生出了陌生的痒意。他抬手戳了戳梁开岁的脸,让梁开岁的长睫毛别在自己皮肤上忽闪。
梁开岁怕冷,出了日料店他一个劲儿往朱一行暖乎乎的后颈处贴。昏睡里,他梦到好香一只大白狗,像是刚洗了澡的萨摩耶或者土松。
转瞬他在梦境里又见到小小的梁饱嗝。
“别戳他脸了!”张淼看不下去了。
朱一行收手了,他想,这么凉的鼻尖,怎么奇了怪地烫人。
他托着梁开岁的后脑勺把他放到车后排,把大衣脱了盖到他身上。朱一行还没来得及起身,梁开岁突然醒了,他一把抓住朱一行的领口。
“你谁?”
“朱一行。”
“骗人,他平时不是这个味,朱一行衣服是木质香气,很香。”梁开岁认真闻了闻,眼前这个人身上是薰衣草味。
“他平时还不穿睡衣见人呢,蚕丝衣服不能用那个洗涤剂,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吧。”
朱一行给人哄好,站在车外叹气。
张淼看向老板:“他扒你衣服了?”
“闹着要看我防伪标签,酒品一般。”
“那下次让他少喝点。”张淼说。
“要么再多喝点”朱一行提出解决方案:“灌得倒头就睡。”
朱一行问张淼:“他怎么说?要留下吗?”
“他选了廖总公司。”
“他不去开心姐那?”
“嗯,他说,太高的位置,他慌。”
朱一行也没再多说什么。廖总以前是做水果仓储的,勤勤勉勉一辈子,重信重诺的老派生意人。前几年生意上出了事,老廖拿全部身家补了亏空,一个员工的工资都没拖欠。现在,四十多岁的人,从头创业,加入了新媒体行业。
朱一行把老廖加进来是给梁开岁做保底选项的。
“喝酒了,叫个代驾回去吧,明天上午多睡会,下午再来也行。”
“好。”张淼说:“他问我了,廖总能不能一次性给他二十万。”
朱一行和张淼前后嘴地说出来。
“他是不是缺钱?”
“他是缺钱吧。”
张淼想起来了:“他在名单里找咱们号了。没找到才选的廖总。”
朱一行不说话,他那张藏不出心事的脸,突然就变得难懂了起来。
张淼告诉老板:“开岁好像也没拿爆红当个泼天的好事。我看他意思,是准备拿手里一笔钱,然后找个安稳地方。”
“我知道了。”
朱一行回到车上,车开得很慢,来时朱一行压着限速的上线,回去压着限速的下线。
梁开岁躺在后面,睡得很熟。
车内昏暗,细微的呼吸声在小空间里起伏,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慷慨,总是彻夜地亮。
一夜间,有人爆红,有人破产,有人下定决心结束令自己痛苦的工作,有人答应了求婚,有人分手连夜搬出了同居处,有人决定买房,有人决定在毕业后带走自己一直在喂的流浪猫,有人决定不再进行化疗……
城市里,似乎只有气象局能赌中□□成未来。但是今夜在那两成的意外里,初雪在预告之外,不期而至,极细的雪打在挡风玻璃上。
朱一行把暖气开到最大,他轻声问后排的人。
“见过雪吗?睡前好好的,一觉睡醒世界突然变得浑白。早上很多行人踩到大理石路带上,下饺子一样,一摔摔一锅。”
朱一行也不指望在梦里的人能回答自己。
朱一行给人弄出车的时候梁开岁才稍醒了点,他捏了下眼前的耳垂,很厚,很有福气的样子,是朱一行的耳朵。
“这哪啊?”
“还是我家,上次没挖上你腰子,我这再接再厉呢。”
梁开岁动了动身子,朱一行嫌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腿盘紧点儿,别乱扭,掉下去屁股给你摔开花。”
“我重吗?”
朱一行胡说八道:“重死了。”
“我体脂16.8,你该练无氧了。”
“你信不信我给你嘴堵上。”
“哥,你要是真想要我腰子,给你一个也行,人少了一个肾也能活,你拆我器官时别弄死我就行。我说完了,你堵吧。”
朱一行侧脸看向他,只当他说胡话。
“你脑子喝没了?肾能乱给吗?”
梁开岁抬手摸向朱一行饱满的嘴唇。
“真奇怪啊,这么凶的话,怎么能从这么软的嘴巴里说出来?”
朱一行这次没有把他的手拿下去,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下被抽走了一些气力。他给人放到客卧的床上,往床头给他放了蜂蜜水。
“睡吧。”
他给人脱了外套和鞋子,拎起来被子一甩,给人盖身上了。
朱一行突然想起来第一晚带他回来的时候,没想到送他走的前一晚,也是这样。
“祝你前程似锦,梁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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