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力赛倒是赢了,李满意倒是输了。长得高的优势大抵就在这里了吧——
“小满,你感觉还好吗?”嘉好抱起李满意朝校医室走去,一群人簇拥着“护送”两人。
李满意没回答,她只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好像是刚刚接力赛的时候,自己是倒数第三棒,把接力棒传给嘉好过后,自己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滑倒在地上,然后就一直睁不开眼睛。
李满意突然感到一阵阴凉——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李满意一下就猜到自己又在校医室了。不过好像跟上次又不太一样,她听见两个声音。
“怎么了这是?”是校医。
“摔倒了,好像有些擦伤。”少女甜腻的嗓音听得李满意很安心,少女有几缕碎发垂下来,像羽毛,轻轻扫过李满意的鼻尖,痒痒的。于是她又在嘉好的脖颈处蹭两下。
嘉好继续说:“老师麻烦您帮忙看一下哪些地方要擦药吧,哦对,我感觉她烫烫的,可能是今天早上下雨淋到了,要不顺便给她量个体温吧老师。”
“哦行,体温计在这里,我去拿碘伏。”老师在抽屉里翻翻找找,把体温计放到桌子上,又转头去找碘伏。
嘉好拿手去量李满意的体温,后者感到一阵冰凉,下意识把额头靠在嘉好手心,她突然想:今天有点倒霉。
……
按照嘉禾二中的习惯是每个月月末放一次月假,不过这次因为刚好赶上运动会在27号结束,所以校领导决定让二中的莘莘学子体会一把快乐:决定在27号运动会结束就放月假。
从坐上班主任贾梦的车,到去医院,再到输完液回家,李满意都跟没骨头似的软趴趴地趴在嘉好身上,等李满意昏天黑地睡了几个小时后,睁开眼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李满意坐起来,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她下意识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窗帘没拉好,她顺着缝隙看见窗外灯火阑珊,屋内却一片漆黑,她突然感觉到有些难过——今天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人吗?明明记得嘉好送自己回家的时候还象征性的卖了一下惨,说的什么“家里今天又一个人”“我连个一起吃晚饭的人都没有”……看来这是卖惨失败了啊,李满意挫败地想着。
哈哈。跑个步摔倒、还发烧,回家家里还没人,像看了一集倒霉熊,李满意忍不住自嘲般想。
下一秒,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餐厅的暖光照进漆黑的房间,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李满意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暖光中突然走出一个少女,她身上依旧穿着嘉禾二中的蓝白色校服,窄脸大圆眼,齐肩的短发被光溜溜的全部扎起来。明眸皓齿,看见李满意,她水蓝色的眸子里立马迸发出异样的光彩:“小满,你醒了呀?我刚刚做好晚饭,快出来吃吧!”
是嘉好——还是梦?李满意抬手轻轻掐掐自己,直到拧得生生疼出眼泪了,她才敢确定,不是梦,是真的嘉好。
见李满意迟迟都没有动作,嘉好只好走近床边,朝李满意伸出手:“小满?你别掐自己呀!”
李满意愣愣地伸出手,目光落在嘉好的校徽上时,眸中又闪过一丝失落,但她还是伸开手臂,遵从习惯地做出一个索取的动作,嘉好立马会意,笑着抱了抱少女。
李满意却毫无征兆地哭起来,她哭得极放纵,哭得很大声,她紧紧地抱着嘉好,刻意压住受伤的腿部,感受刺痛传遍全身,她更加大声地哭起来,像是新生儿呼吸氧气一般嚎啕大哭,不明所以的嘉好连声哄她:“哎哟怎么了?拍拍拍拍、不难过啊不难过……”
“抱抱小满抱抱小满…没事的,会好的会好的。”嘉好一边哄一边轻轻的拍拍她的背,“我们小满这么好,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变好的。”
李满意突然又噤声,伏在嘉好的肩头抽抽嗒嗒的,她始终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这么瘦?”嘉好摸到她突出的蝴蝶骨,忍不住带上一些关切地问到,“走,出去多吃点补补。”
李满意没回答,只是把头埋在嘉好的脖颈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嘉好也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捋着少女散落的头发,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厨房的灯光从门口照进来,空气都变得宁静,只剩下时钟还在永无休止地转着圈,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时间突然被无限拉长,不知道多久以后,嘉好才听见怀中的少女突然小声嘤咛:“真的会好吗?”
嘉好没听清:“什么?”
李满意还带着点鼻音,她又更大声地说:“没什么,原谅你了。”
仔细想想,其实今天也没那么倒霉,因为许嘉好。
“好呀,感谢小满大人不记小人过呀,”嘉好笑笑,又轻轻地拍拍李满意的发顶,“再不吃饭菜就真的凉咯~”
……
“喂?外婆,我今天晚上在同学家里面住的,她家里没人,今天又生病了,我照顾照顾她。”
“对,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漂亮妹妹。”嘉好把镜头移向李满意,后者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才钻到镜头里去:“外婆,是我!小满呀!”
“哎哟,小满怎么气色这么不好呀,多吃点饭补补。”外婆在电话那头叮嘱:“乖乖呀,你们两个要注意休息哦,别两个人关系好就熬夜玩不睡觉,小满还生着病呢,就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那行,你们两个小姑娘自己玩吧,外婆要去外面赶鸭子了,拜拜——”
晚上八点四十分,嘉好收拾完厨房就被李满意拉着去家门口录入指纹,嘉好连连拒绝:“小满,这是你家,录我的指纹你家里人不会觉得冒犯吗?”
“对呀,这是我的家,房产证上写的我的名字!……哦对,我还没跟你说过是不是,我小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他们现在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不过为了弥补我他们给我买了这套房子,还有哦其实我现在已经成年了。”
嘉好愣住,李满意依旧笑嘻嘻地说着:“我高二的时候得了点病,然后休学休到今年才降级回来读高一的。”
嘉好看一眼桌上的精神性药物:“是……”她突然又不想问是什么病了,嘉好觉得这跟揭开人家伤口没区别,于是她动了动唇,没再发出什么声音,她抬手抱抱李满意:“会好的,没事的。”
李满意却毫不避讳:“没事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我小学的时候爸妈和平离婚,两个人都不想带我,就把我送到寄宿学校去了,放假的时候就提着行李一周住妈妈家,一周住爸爸家。那个时候感觉我像皮球……对哦嘉好,其实第一天在宿舍见你的时候我还骗你是了,我说我不会铺床单,我妈妈还怕我铺不好,其实我妈根本不会关心我会不会铺床单,我去上住宿学校的第一个月就把这些学会了,当时假装不会是想和你找点话说,后半句……可能只是想让自己显得幸福点吧。”
“反正后来,我爸爸妈妈都变成了别人的爸爸妈妈,他们也不太想理我,上高中的时候给我买了这套房子,让我放假也别去找他们了,后面再加上我学习压力大,就休学了。”
“那段时间我太倒霉了,做题也总是出错,下楼梯都能摔骨折,也交不到好朋友,就好像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我做就会变得不顺利。”
嘉好静静地聆听着,她想把李满意抱得更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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