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松栩边操纵下降器,边用三脚架顶端清理碎石,很快到底。这个平台宽约三四米,全是岩石,踩起来还算稳当。
她去边沿拾蛇皮口袋,顺便往下看,垂直落差超过两百米,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从这滚下去,那着实是神仙难救,直接打道回府。
徐汀云喊:“注意脚下安全!!!”
印度板块和亚欧板块碰撞形成的高原之上,有数不胜数的断层沟谷。这一声途径千沟万壑向远,余音又乘风归来。
华松栩冲头顶比了个OK的手势,将边沿的拖回内侧,用禾木结将两个蛇皮口袋捆在一起,又用顶绳固定一周,最后用布林节保证上行安全。
“怎么样?”头顶华哥喊道。
华松栩向侧后方让了两米,抬头指挥,“拉!速度慢点!”
三个男人一齐用力,蛇皮口袋匀速上升。但毕竟几十公斤的重量,在空中旋转时磕上崖壁,碎石灰土随之噼里啪啦砸落一地。
华松栩用胳膊肘捂住口鼻,一直等物品到顶,才回到崖壁边,冲徐汀云喊:“等会帮我收绳!”
徐汀云探头道:“要不你别爬了,我们把你拉上来!”
“不用!”华松栩立刻回绝。
就他们仨刚才拉蛇皮口袋那样式,她得和崖壁亲密碰撞无数次,还不如自己爬。可即使专业人士使出多年野攀功力,到顶时依然灰头土脸。
徐汀云握住她的手臂,用力拉至安全地带,长吁一口气。
华松栩倚着岩壁喘息,“你紧张?”
“紧张。”徐汀云摸摸脑门上的汗。
华松栩不觉好笑,“你自己攀冰都不紧张,我爬十几米的岩壁紧张?”
“是。”徐汀云说。
华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解了腰间的安全绳,又回收了用到的装备。
“谢谢。”她说。
“不客气。”徐汀云应。
五米外,华哥重新整理好驼包,冲华松栩抬手示意,“都好了,谢谢。”
华松栩颔首:“不客气。”
华哥说:“我带石榴先走,你们收拾一下再来。”
华松栩眨眨眼,“我们也好了。”
不苟言笑的华哥咧嘴笑了,抬手指脸,“这还没好。”
“什么?”
“跟刚挖完煤一样。”
华哥说完就走,留华松栩独自在风中凌乱。
徐汀云手里是早就准备好的湿巾,强忍笑意道:“没镜子,我给你擦。”
华松栩一记眼刀飞来,“很好笑?”
徐汀云赶紧敛住神色,低声哄她,“不好笑,可爱。”
华松栩想了想,发觉可爱也没好到哪里去,脸更瘫了些。
华哥说得夸张,没到挖煤的程度,就是落了浮土。徐汀云掸去她帽子的灰,从额头开始轻柔擦拭。
华松栩僵硬地垂下眼帘,恰巧看到两人相对不足寸余的鞋尖。大一些那双灰黑色,小一些这双札达黄,都沾了泥土,脏兮兮的。
徐汀云的心软得像颗棉花糖,严重影响供血功能,导致手有点软,用了好几张湿巾才让素白秀丽的面庞重见天日,“好了。身上你自己来。”
华松栩摸了摸脸,很光滑,略带潮气,终于放下心。至于冲锋衣裤,好说,湿巾一擦崭新如初。一切就绪,她背上包,“走吧。”
徐汀云说:“等等。”
“等什——”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徒步鞋上。
徐汀云屈膝蹲下,毫不嫌弃地上手,从鞋尖到系成双节的鞋带,一点点清理掉数日奔波积聚的污垢。
“不、不用。”华松栩往后躲,却被大掌禁锢住脚踝。
好一会,徐汀云满意起身,“这下看华哥还敢不敢说你挖媒。”
华松栩无措地道谢。徐汀云拍拍手,背上包,笑容爽朗,“走吧,去追大部队。”
华松栩搞不明白,为什么和徐汀云一起做的事情,最终走向都格外暧昧。也分不清他的举动是单纯的好心,还是另有图谋。所以她必须更加谨慎。
当晚,在华松栩思考睡一顶帐篷该如何谨慎时,徐汀云扛三脚架走来,“今天天气绝佳,晚上我蹲点拍星空。”
华松栩还没来得及开口,好几顶帐篷探出了脑袋。
“今晚能拍到吗?”
“我也想拍。”
“运动相机能拍出来吗?”
“手机呢?”
最终,将近一半人和徐汀云一起面向群山等待,其中也包括华松栩。
“冷不冷?”徐汀云拖着折叠椅靠近,小声问。
华松栩正裹着营地厚羽绒,“还好。”
“冷的话和我讲。”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华松栩尴尬地摸鼻子,没吭气。
华哥提了个轻量露营灯走来,瞬间温馨的暖光驱散昏暗,连带体感都暖和了。
“干坐着?”
有人反问:“不然呢?”
“搞点娱乐活动。”华哥指指身后,“还有得等。”
一个不大的男生抱怨:“没信号又没法开黑,还能怎么娱乐哇……”
“来这还想玩手机?”华哥无语,“唱歌不行吗?篝火晚会。”
徐汀云敲敲露营灯,光源忽闪了好几下才重新稳定,“灯泡晚会还差不多。”
华哥赶紧拍开他的手,“不唱就不唱,别给我弄坏了。”
徐汀云勾唇,“谁说我不唱,我唱。”
上学开班会老师点人唱歌,上班搞活动抽人唱歌,每个人都经历过。一部分人是眼神躲闪百般推辞,另一部分是高高举手勇于表现。小徐不属于任何一种,他是虽不怕但不想。
今天,他很想。
出头鸟的出现,换来一阵热烈的欢呼掌声。
徐汀云从裤兜掏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软件,装模作样地下滑列表。
华松栩有被装到,狐疑,“有信号?”
“有离线缓存。”徐汀云点开伴奏,睨她,“非专业人士,别嫌弃哈。”
坐在他右边的石榴捂嘴小声说:“我们是不嫌弃,但华姐嫌不嫌弃,就不好说了。”
“真相了哈哈哈哈!”
“华姐嫌弃吗?”
徐汀云碰她的肩,卑微地问:“嫌弃吗?”
华松栩诚恳地说:“嫌弃。”
在大家的笑声中,徐汀云死皮赖脸,“嫌弃也没办法,凑活听吧。”
舒缓的钢琴倾泻而出,温暖的音符撞上零下二十度的冷空气后迅速抬升,在飞过夜色中依然耀眼夺目的雪山群、飞过人造卫星途径上空的轨迹、飞过逐渐亮起的一亿颗星星后,依然不停。
它们还在飞往更远的地方,比如遥远的未来,比如某人的心里。
I found a love for me
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 follow my lead
Well I found a girl beautiful and sweet
华松栩托着下巴,视线始终落在远山之间。这个营地处于U型谷之中,前方山体呈现反向的抛物线状,像托住神山神灵安睡的摇篮。徐汀云嗓音磁性温润,一句句歌词咬字清晰又不失柔情,唱响了今夜限定的安睡曲。
I know I have met an angel person
She looks perfect I don’t deserve it
Darling You look perfect tonight
徐汀云唱完最后一句后放下手机,目视前方,轻声重复:“Darling You look perfect tonight。”
钢琴声止,过了足足十秒钟,大家才如梦初醒,纷纷鼓掌称赞。
“这叫凑活的话,叫其他人怎么活!”
“就是!”
“好深情!”
徐汀云余光去瞄华松栩,后者依然撑着下巴,看不清神情。于是笑着说:“勉强能入耳吧。”
一片笑声中,华哥默默不言,一直等大家闹完,冷不丁问:“这歌唱给谁的?”
徐汀云捏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用力,“华哥,你起哄让唱歌,你说唱给谁的?”
华哥眯了眯眼,“原来我们是你的达令。”
徐汀云:……
砖头抛出去了,玉就引来了。
石榴探头,天真地问:“所以唱给谁的?”
最后梯队那对情侣失笑,“还能是谁?当然是——”
徐汀云眼看情姐姐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急中生智道:“唱给雪山女神的。雪山是我的达令,不行吗?”
“不行。”华哥说,“你看梅里主峰卡瓦格博,他的妻子是缅茨姆。每座雪山都有神灵,你算哪根葱叫人家达令?”
徐汀云:……
眼前的不行,他左手边那座打瞌睡的雪山也不行吗?
还好,华哥这么一说,大家都被雪山官配吸引,七嘴八舌聊了起来,饶恕了疯狂着补的徐汀云。
他松了口气,凑到雪山跟前小声询问:“困了吗?要不要回去睡?”
华松栩其实没困,只是怕战火东引装困,见状立刻下了台阶,“有点,我先回去了。”
“好。”徐汀云把头灯递给她,“我拍完到凌晨了,尽量不打扰你休息。”
华松栩嗯了一声,冷静自制,走得也毫不留恋。徐汀云追随她的身影直到外帐拉链拉得严严实实,有一点点失落。
钻进睡袋,华松栩立刻戴上耳机打开音乐软件,在离线缓存里找到这首Perfect,在单曲循环中陷入梦乡。
半夜,她察觉身旁多了个人,于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问:“拍到了吗?”
徐汀云轻手轻脚躺下,望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哑声说:“拍到了,很美。”
小徐:一语双关就是手拿把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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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的达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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