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征天深夜手速爆表,借宿黄沟村的这晚,很快剪了一版小视频,记录下精彩时刻。
大家也分头筛选出一些拍得好的照片,到时候请何书记印给大家留念。
“似乎做了件很有价值的事。”马亮躺在大通铺上喃喃自语。
“嗯嗯嗯……”艾征天剪得眼发花,别人说什么只知道应声。
“老浪,谢谢。”常途平日不爱说话,这几天却和本地人有不少交流。
不爱说话并不是他的本性,其实是因为当了差不多十年的司机,以往除了卸货,都是一个人在路上专心开车,才逐渐少言寡语起来。
“跟兄弟客气什么!睡吧,明天还得辛苦途哥开车。”马亮含糊道。
沈逝水躺着,总觉得身子底下太硬,翻来覆去的,怎么都不踏实。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周遥川,怀疑是不是心里头燥的原因。
“要不去车里再拿个毯子?”周遥川却在此时突然睁眼开口,四目相对。
沈逝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视线,爬起来,“嗯……是有点硌。”
“我跟你去。”周遥川坐起身子。
“老板真是新时代豌豆公主……车钥匙在桌上。”马亮嘟哝一句,却没有拦着他们。
外面很黑,周遥川打着手电来到车旁边,却没有急着打开后备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停下脚步的沈逝水。
“周老师……我其实吧,也是有点睡不着。”
“沈先生今天在场上跑前跑后很辛苦,没觉得累吗?”
沈逝水摇摇头。
“这点活动量都是小事。我只是突然觉得,我虽然可以共情,但我没办法真实地感受到他们对故乡的归属感。”
周遥川静静看着他,轻轻摁灭了手电筒,“我能理解。”
黑暗忽然间笼罩,慢慢的,眼睛能识别出微弱的光。声音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压得很低,像是不愿意被屋里的人听见。
“我从小就在上海长大,上学,住着逐渐变大,终于变成了别墅的房子,被关在车库里喊一声都没人听得见的房子。毕业后去了大洋彼岸,一个人就像出走,想家,却仅限于我们的四口之家。
“我能想念的人,或许只能以家庭为单位。
“上海很大,我们和其他人在无形中就变得很远。我们没有长久的邻居,也有着无数的娱乐方式。熟悉的人会在某一刻突然塌房,所以我不愿意和任何一个圈子里的人深交。
“总有人说故乡,说乡愁,说在大城市里想着其乐融融的大家庭,说真好啊。可我想不出还能有多少人一起。
“但我没有,我的心似乎在某处是空的,我也没办法诉苦——在他们口中,我不配,我身在福中,我就该忍着,做一个健康快乐的城里人才对。”
周遥川借着朦胧的微光,看向沈逝水的身影。
“我理解沈先生。在大城市的孩子们会有共同的感受。我也曾这么想过,但……我们已经大了,已经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经历不同,我们不用和别人比,不用活在别人的批判里,不用成为鄙视链的一部分。
“沈先生,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一直善良的你。”
他的声音很轻,在黑夜里就像是靠近了耳边的低语。
沈逝水窸窸窣窣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可善良……有多大用呢?”
周遥川摸索着打开后备箱,借着车里的灯光找到了毯子,随后关上了门。
一切又回归黑暗。
“怎么样才叫有用呢?如果说有回报就叫有用……那大概是,心里坦荡,终于能碰到同样善良的人。”
他低头,在黑暗中看向手里的深蓝色毛毯,深深吸了口气。
“用它垫着,会软一些。腰不舒服的话可以垫个毛巾卷。”
周遥川垂着眉眼,轻轻地伸手过去,凭着微弱的光亮识别,抓住沈逝水的袖子,让他松了抓住衣服的手,这才把毛毯盖过去。
柔软的毛绒下方,一只指尖微凉的手轻轻握住沈逝水的手。
沈逝水心头一震。
但不过几秒,紧握的手慢慢慢慢地想要从手腕滑到指尖。
沈逝水下意识地往前探去,立刻翻腕,用手指握住想要逃离的手腕。
“抱歉。”周遥川的手被握住,他没有挣脱,却小声说道,“我不该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即使他的心里滋长着这样的想法:同病相怜,想给你一些力量,又不想只靠说说而已。
但这分明是带有一丝暧昧的,在本就相互吸引,却又很难再进一步的两人之间。
“周先生,我想牵你的手。”
沈逝水的声音隐约颤抖着。
“您已经在牵着了。”
周遥川的声音还算平静,手却僵在那里。
“是,可我不止想牵这一会儿。”
“那就……再等一会儿。但天冷,也别太久。”
沈逝水还有只手,可以掀开毛毯,把它披在周遥川的肩头。
“夜里是有点凉,周老师披会儿,一会进去再给我。”
只是一只手仍然不太灵便,天又黑,先是盖住了周遥川的脑袋。
把毛毯当成了盖头似的。周遥川苦笑着,把头顶的部分向旁边揪了揪。
毛毯软软的,似乎还沾染了一些雪松的气息。
他小心地侧过头,无声地嗅了嗅,又将视线转向看不清晰的星河。
“时间太久,他们会觉得奇怪的。”
“就说我开始没找着。”沈逝水有些耍赖,他已经能看到手中那只手的轮廓,心痒痒的,“周老师,一会儿躺着的时候,我也能给你捂手吗?”
周遥川的手轻轻缩了缩。
“我们回屋吧,你的声音都抖了,别感冒。”
沈逝水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又从后备箱拿了一条毯子出来。
“给周老师单拿一条。”
直到第二天从毯子上醒来,周遥川才发现身下的毯子是红色的。
沈先生该不会是动了“自古红蓝出CP”的心思吧?但也怨不得他。
毕竟自己按捺不住,突然出手。
沈逝水应该是潇洒的,但当他有忧愁和心事也是正常。只是这个时候,何其想要帮他,支持他,告诉他有人理解他。
忽然间便忘记了那份萦绕许久的恐惧。
他的手,总是很暖的。
.
从黄沟村到阆中,直接走的话自然近,但也会错过广安、达州、巴中。
马亮想尽可能多地拍素材,那就尽可能多地走过更多的地方。
在广安,他们发现了智慧农业的基地,科学化的养殖与无人机技术,为广安蜜梨的全周期做了良好的保障。
还有当地的盐皮蛋和牛皮豆干让人印象深刻。
盐皮蛋外观接近皮蛋,蛋白看着有一定的透明度,却没有那股碱味儿。打开来,甚至还有咸鸭蛋金沙般的蛋黄。
又薄又韧的牛皮豆干切成片,和辣椒一炒,口感筋道,边角脆香,与普通的豆干或豆腐丝口感有所不同。
来到常途老家这边儿,常途就带着大家看了达州的青花椒和渠县黄花菜,抽空和家中住在县城的亲戚见了一面,又买了些铁罐片状的灯影牛肉与七星椒卤味带回来,一路上让人大饱口福。
连不那么吃辣的艾征天也顾不上辣嘴,嘶哈嘶哈地往嘴里放更多的辣味小零嘴。
辣,但香得让人觉得很爽。
巴中的青峪猪在放牧场上自由奔跑,出现在锅里时,肉味也浓得很。而这洋芋坨坨哪怕没有肉也能香飘百里。
还有那灰水馍馍,也就是米豆腐,蒸熟了配上辣乎的豆瓣酱,或者和腊肉一炒,同样香得要命。
“四川这边很多地方都有豆腐干耶。”艾征天一路吃下来,感觉已经吃到了四五种,很多县市都有着自己的豆腐干,虽说同样是豆制品,可薄的厚的,口感口味还真的不太一样。
或许是大家吃豆腐干吃多了,车里总是弥漫着淡淡的奇怪气味。
常途默默打开了前后的窗户,反正也没开那么快,净在山上晃悠,“怕冷就把窗户摇上。”
终于,走马观花了一大圈儿,大家抵达阆中。
这一路的车颠得大家都有点全身发麻,赶紧找了家还算可以的酒店,扑到床上躺下。
周遥川独自一间,他在软绵绵的被子里打了个滚儿,长长地舒了口气。
自驾还好,在宽阔的大路上还好,但凡进了山,走坑坑洼洼的小路、窄路、在修的路,再铁腚也铁定受不住。
走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周遥川每天都记点东西。平时在车上晃得头晕,多半也是晚上静下来写作。
马亮已经发出了预告,自己的评论区里涌入不少期待的粉丝。
时隔半年再合作,从当初不太熟识的回避,到一路同行的共鸣,大家应该也会看得出来,马亮的想法更加明确,而他周遥川的身边也正式多了个小跟班。
说是跟班也不合适,毕竟沈逝水小时候吃得饱营养好,还是比他高那么一点点,更像是个保镖。
其实能吃得好也就是近二三十年的事,从吃糠咽菜的岁月过来,到现在大鱼大肉地伺候着,比自己再大一轮的人总能说个七七八八……
周遥川停下胡思乱想,坐起来,顺手给手机充会儿电。
“周老师,晚点咱们出去逛逛?”沈逝水单独给他发消息,“老大哥组累了要早点收拾,小艾还剪片子呢,岚子陪着他过素材,我又孤寡了[流泪]”
周遥川抻了抻胳膊腿儿,大体上猜得到沈逝水的心思,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行,在附近逛半个点儿的,这几天也别太累。”
不年不节的,应该整不出什么花样吧?
(越写越奇怪的初稿:周老师我想拉你的手。您已经在拉了。我还想再拉一会儿……?等会儿的别拉了我得换个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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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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