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刚刚熟悉的地方再出发，心里难免有些空荡。
十一月的最后几天，周遥川与“人间流浪”拍了个小彩蛋，他和沈逝水俩人同框，还展示了小老虎的铁画。
“我知道了，这铁画代表着'我们的情谊如钢似铁'，CP粉们可以醒醒了！”
“我不管我不管，周老师亲自做了暗潮老师！[危险发言]”
趁两派人马和谐地吵闹的时候，周遥川已经踏上了旅途，在火车上独自一人晃晃荡荡。
没有沈逝水在身边已经有点不习惯。
临走之前，他们又轻轻地抱了一下。
“周老师，一路平安。”
这次的目的地不远不近，可以说是临省了——是先前从云南坐到新疆，中间途经的南北呈长条状的省份，甘肃。
虽然是同一个省，风景却大不相同。
陇南有山有水，到酒泉可就是发射火箭卫星的大荒漠了。他准备先去酒泉、张掖，再一路往南，随后向西，在陕西停留一阵。
等定了过年去的地方，再由北向南，刷一遍地图——不是为了打卡，却也有种走遍每个省似的念头。
这十二月去往北去，一方面是熟悉北方的冬天的干冷，一方面则是吕逸明的邀请。
“周老师，好久不见啊！我这段时间也到了大西北，真是碳水天堂！我在这边找到了一些周老师可能会感兴趣的气味，如果您年前这几个月过来兰州，请一定联系我！”
之前在云南，吕逸明也给他闻过不少的芳香精油，也就是在那时闻过，他才能立刻感受到沈逝水的气息。
在石台寨，有天下着大雨，不好出门，他们就在小屋里试香。
“雪松属于木质香，因为原料的树种不同会有些差别。有的树脂味厚重，有的偏向檀香，有的偏冷，有的苦味重，层次感也有区别。”
“这个味道有的人闻着觉得紧张难闻，有的人则喜欢。像周老师喜欢这个味道的，对于其他相对沉稳的木质香通常也会有偏好。森林、土壤、阳光，乌木、沉香、檀香、广藿香都算是这类。您或许会对东方香调、皮革调感兴趣……”
那时的吕逸明很兴奋地给他讲解着，周遥川一知半解，哪怕记不住，也听得认真。
这么一晃大半年都没见，吕老师还是那副“香痴”的模样，经常发点调香的科普，新得到的香料……虽然近期发布了很多美食的动态，让不少人误会他是美食博主。
酒泉的气温已经到达了零下，风还不小，要在室外活动，免不了穿上棉衣或羽绒服。
如果要去酒泉最西，与新疆接壤的敦煌参观莫高窟，至少也要三个小时，气温上估计也要更冷。
周遥川下了火车，给沈逝水报了平安。
次日到了敦煌，途经一处沙漠。
那沙漠里下过了雪，干净平整的雪像是薄薄的棉被，一片片地覆盖着起伏的沙丘。
或许是有风的缘故，雪并没有均匀地铺满沙地，而是与黄沙交错分布成几何画面，在阳光下颇为亮眼。
“和我们春天时的风景又不同了。@时空猎人暗潮”
周遥川发完照片，赶紧把手缩回口袋。还是太冷了点。
莫高窟是世界文化遗产，与云冈石窟、龙门石窟并称三大石窟。从前秦开始，千年以来各朝各代的艺术在丝绸之路上大放光彩，琳琅满目的佛教壁画彩塑在735个洞窟中熠熠生辉。
由于洞窟群在鸣沙山断崖上，天气变化会阻碍游客到访，洞窟内部的条件也只有合格了才能允许游客进入，所以不同时间开放的洞窟也会不同。
这次运气还不错，没有大风雪导致的封闭与退票。大家坐着摆渡车穿梭，来到一个又一个洞窟中。
虽然提前在网上看过照片，但现场的洞窟更为高大宏伟，姿态线条生动，色彩也比屏幕上真实。
然而，毕竟年头久了，壁画难免有风化、起皮、褪色的，有的地方像是酥饼的表面，似乎轻轻一碰就要碎成渣渣。听说壁画雕像能否完好保存和二氧化碳含量与湿度等因素有关，能留存到现在，也是相当了不起。
工作人员看周遥川似乎对壁画的病害感兴趣，就给他介绍了起甲、酥碱、空鼓等专业的说法，为他撰写文章带来不少启发。
平日里接触不到的事物在旅行中补全，开阔的视野也带来了更多的角度与思考。
周遥川很享受这个过程，回到酒泉的当晚就写出了初稿。
这边还是太冷了，呆了几天，周遥川决定尽早向南去，便在次日途经嘉峪关，而后去到张掖。
张掖牛肉小饭是当地特色的早餐，以前也听说过，但是在偌大的北京城里搜索，居然都找不到任何售卖的餐馆。
牛肉小饭叫做小饭，其实是种面丁汤，可以算是疙瘩汤的变种，只是面丁小巧，像是一堆雪白的米粒，还是方形的，十分有嚼劲。
牛骨汤勾了芡，配以新鲜的黄牛肉、粉条、豆腐片，用料样样都小块，再撒上一把葱花香菜，便形成了这么一碗微微浓稠的美味鲜汤。
在大冬天的早上喝上大碗，胡椒的辣味儿跟着上来，整个身子都暖了，胃里也填满了实称的碳水，满足得紧。
吃过饭直奔马蹄寺——有种说法，这里和莫高窟齐名。
马蹄寺位于马蹄山下，传说天马在此饮水，落下马蹄而得名。
冷峻巍峨的祁连山脉，绝壁上的三十三天石窟，造型各异的石塔，千佛洞内的万千壁画与造像，金塔寺石窟的高肉雕飞天雕塑群，仔细看来确实不输莫高窟，只是面积和洞窟数量到底没那么突出。
不过这飞天模样挺有意思，虽然身体弯曲，却有种稚拙、圆润的气质，据说是比较早期的飞天形象。
伏低身子仰视时，原本形态稚拙的飞天的姿态则更为灵动，呼之欲出，这也是当初艺术家的巧思。当信众俯首拜下，仰头便会见到天仙降临。
可惜不让拍照，周遥川只得尽力记在文字之中。
下午周遥川来到七彩丹霞。饶是见过了新疆的色彩，这里七彩的性质却截然不同。
张掖七彩丹霞虽然没有滤镜下那么艳丽，那绵延起伏的山坡上仍旧能看得出，不同的颜色一层层地铺开，像是夹心饼干的色彩层在坚硬的岩石坡上延伸。
整整齐齐的赭石、丹砂、湖蓝、藤黄色蔓延铺张，层次分明。
夕照将至，迷人的色彩越发和暖，越发艳丽，天然的晚霞滤镜将美好的色彩渲染到极致。
如果人间流浪的无人机在，或许画面会比手机中的宏大。
周遥川拍好照片，在手心哈了口气，连忙揣回兜里。
晚上回到市区，他去找了份炒搓鱼吃。
面疙瘩搓成小银鱼大小，中间圆两头细，长得像是莜面鱼鱼，和西葫芦、青红椒、蒜薹、木耳、瘦肉之类炒在一起，香气扑鼻，看着就很有西北味儿。
从张掖离开再往东南去是金昌市和武威市。
或许是丝绸之路的原因，金昌有不少寺庙，甚至还有一座武当山，称作北武当山，山上有座大觉寺，有大雄宝殿的那种。
周遥川查着资料，凭借他这么多年来对宗教的基础认识，不由有点凌乱。
他第一反应是湖北十堰，称为道教圣地的武当山。这大觉寺的名字明显是佛教的地盘。
再仔细想想，却也想得通了。
战火、变迁，这又是在塞北，“武当”也不是宗教特有的说法，放在现在，三教一家也是很正常的。
古罗马风格的骊靬古城同样显得十分奇特，也不知那传说是真是假。
还有小朋友们会喜欢的火星1号基地——充满科幻感的红色戈壁实在适合模拟火星环境。
武威历史上称为凉州，这里留下了大量西夏王朝的历史遗迹，专门还有个西夏博物馆。
靠文创火出圈的马踏飞燕也是出土于此。
周遥川预估了时间，便找了几个地方悠哉逛着，写着，直到准备坐火车离开，才再次联系了吕逸明，问到了他在兰州的位置。
吕逸明随即表示，自己会亲自去车站接周老师。
等到下火车，走出车站的时候，周遥川差点没敢认吕逸明。
他看起来变圆了。
开始还以为是羽绒服比较蓬松，等到了餐馆室内，把外套一脱，周遥川才意识到……他这是真胖了。
好嘛，吕逸明发福发得有些明显啊，肚子都起来了，不过看着还是挺精神，保留着十分潮流的打扮风格，妆依然自然精致，就是头发被风吹得乱些。
“大明老师……比年初看着更健壮了。”周遥川忍不住道。
吕逸明拍拍肚子，大方承认，“哈哈哈，是长胖了，碳水天堂，太好吃了啊。来，周老师，来兰州怎么能不来一碗正宗牛肉面呢！”
说来也奇妙，兰州拉面的名号遍布全国，各地特色是牛肉面的地方也不少，在外地吃过，再到当地吃，确实会不太一样。
面的劲道程度，汤的味道与口感，肉的韧劲儿，翡翠般的蒜苗，再盖上火红晶亮的油辣子，或许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结果。
光有面条未免寒酸，吕逸明又要了兰州暖锅，还有甜醅子、灰豆子。
这兰州暖锅是种大烩菜，一锅里装着白菜萝卜青笋之类，再加上木耳、豆腐、土豆粉、小酥肉、鲜肉等食材，这么满满当当的，他俩铁定是吃不完。
甜醅子有时也写作甜胚子，用莜麦或青稞一类的当地粮食作为原料，蒸煮后拌上甜酒曲发酵，因而带有酒香和麦香，口味酸甜，在温度较高的室内倒是消暑解燥。
灰豆子则是由麻豌豆、大枣等熬煮的豆汤，加入了食用碱，豆香十足，口感软糯，作为甜品再适合不过。
面吃过了，暖锅还剩下半锅。吕逸明打了包，问周遥川近日的打算。
“我在兰州租的房比较偏远，是个小两居，如果一起行动，周老师介意暂住一起吗？如果不方便，旁边也有招待所，就是条件一般般。”
周遥川一愣，忽然便想起与沈逝水“同居”的日子，心里隐约有些别扭的感觉。
“这样吧，吕老师，我先在招待所住一晚，后面看情况，我们再安排。”
“成，您说了算。”吕逸明尊重他，“那您先去办理入住，放下些行李，我再接您到我的住处。”
周遥川点头答应。
等到了车上，周遥川轻轻叹口气，突然问起吕逸明。
“吕老师，冒昧问您，您有谈恋爱的经验吗？”
吕逸明挑挑眉毛，“哎哟，虽然都挺失败的，但多少也有三场。周老师想了解什么？”
“嗯……我没有过比较成熟，或者说健康的恋爱经验，但我可能很快就要面对了，有点不知所措，想求教点经验。”
吕逸明开着车，稍稍思考一会儿，“周老师，恋爱……容我冒昧，周老师想要谈的对象，是位先生吧？”
*马蹄寺里“高肉雕飞天”，搜了半天，全都是旅行里的形容，但这个技法都没太懂，和做出立体效果的浮雕有啥区别emmm太专业了。不过看“昭陵六骏”也有说法，但措辞是“高肉浮雕”“高浮雕”等，咱也不懂。文里用的CCTV9《大敦煌》的说法，虽然不懂，但是应该不会是讹传吧。【摇头，等工艺美术大佬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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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又见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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