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时候,沈逝水约了同学在成都见面。
“这个叫顾韶,乐队鼓手。这个叫邓斯文,一点都不斯文的贝斯手。他们都是我高中同学。”
——“不服就敲你脑壳”,还有“斯文败类”。
沈逝水指着评论区的名字,“我回国之后和他们继续组过一阵乐队,当时大龙也在,但我觉得乐队有些没意思,闹了点别扭。后来大龙拉上我去成都散心,带我跑山,然后出了事。出事之后,他们也很关心我……”
他轻轻叹口气,“他们终究是我少年时的玩伴,闹什么别扭呢?最多只是理念不合,大不了不一起玩乐器。更何况……大龙出了事,还是该珍惜这段时光里的人。”
周遥川轻轻抱着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元旦去成都的话,我们应该也会去公墓看看大龙。”
沈逝水点开冒泡的小群。
“沈老板,我们的乐队有了新成员,这次也带来见个面吧!”
“行,我也给准备见面红包。”
“跟着老板混真是极好的!”
“得了,你们是自己努力,我只是偶尔发点红包,毛毛雨啦。”
“大佬官,金主爸爸愿意支持,三生有幸啦!”
周遥川看着不断弹出的表情包,“这是你说的邓斯文吧?还挺有个性。”
“是呢。他们现在还在做兼职的乐队,之前说是招不到稳定的新成员。我想偌大的上海怎么还招不到一个主唱呢?”
沈逝水撇撇嘴,“一个敲代码的,一个做产品的,他们继续做乐队只是玩票,而我当时是真想做成主业。”
“毕竟你是职业音乐人,说不定他们的地下乐队做得风生水起呢。”
“会吗?”沈逝水摇摇头,“我后来都没有太关心他们了,有个两三年没见,他们倒是经常在网上冲浪,还经常催着我带你去见他们。”
“没准去见见,你会对他们有所改观。”
沈逝水蹭他,“希望吧。”
周遥川戴着沈家送给他的橙色羊绒围巾,裹着蓝色小棉袄与沈逝水走下飞机。
沪蓉快线就是方便,在C919商务舱的沙发座上没躺一会儿就到了。
“大佬官来啰!在这在这!”
刚走到出口,就听见邓斯文响亮的呼唤。
他高高大大,穿得挺红火,手挥得高高的,笑得满脸褶子。
“哎呀,这是周老师吧,久闻大名!”邓斯文主动握手,“韶子在车里等着呢,一会儿给你们介绍!”
一辆白色SUV缓缓开来,里头坐在俩人。一个是面瘫脸的鼓手顾韶,还有一个居然是他们在阆中见过的直播大哥,樊成刚。
“咦?咦?”沈逝水看向樊成刚,又转向邓斯文,“你们这是又给我引荐熟人来了啊?”
樊成刚也认出了这张脸和这个声音,惊喜地睁大眼,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是看你微博,跟到直播间嘛。发现他很符合我们的风格,想着你也在成都,我们就专门来到成都……哪想到你回上海去了!”邓斯文推了推沈逝水,“上车再聊啦!”
大概就是偶然让伯乐发掘,刚哥成为“弃权”乐队的新成员,作为吉他手和主唱——这可算是核心成员了。
沈逝水往樊成刚怀里塞了个红包,“人皆有份,仅限第一次见面。”
樊成刚想婉拒,听邓斯文叫他收了,说这是乐队福利,也只好千恩万谢地塞进口袋。
他不敢数,但捏着这厚度,如果都是一百的票子,怎么也有两千了。
“你们乐队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周遥川好奇地问。
“之前叫四口之家,后来沈老板离开,叫一无所有。后来变成两个人嘛,主唱总在变,累了,干脆就弃权。再往后稍微有了些名头,就保留了。”邓斯文解释道。
“还玩出名堂了?”沈逝水歪头问他。
“算是有点。要不要过两天,去livehouse看我们表演啊?”
“周老师,要不多待两天?我们去捧捧场?”
“嘿,这票还是卖得出去的!”
“这么厉害啦?”沈逝水眉眼弯弯,说是调侃,也是带着赞许,“需要我帮你们引流宣传吗?”
邓斯文一摆手,眉飞色舞,“也让沈老板看看阿拉的实力!”
演出在元旦后一天的晚上举行,他们还有一天半左右的自由时间跨年,而后准备演出。
在饭桌上聊起这些年,哪怕沉默如顾韶,也在谈起大龙时多说了几句。
“那时你和大龙关系最好,你们一起走了,但我们还是觉得,和你们演出默契。”
“不过我们刚哥的适配度也很强,他的风格和感觉,很像大龙!”
沈逝水晃着瓶子里的豆奶,打量着有些拘束的樊成刚,“那天,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想帮帮他。”
“那个,沈老板,我一直没来得及和你道谢,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帮我了!”刚哥赶紧举起酒杯敬他。
沈逝水回敬,“刚哥,您可别跟着他们叫,我不是什么老板,您比我们资历深,叫我小沈就好啦。我和周老师遇见你那天正在约会,也是借你的光,才好当着大家的面唱出这首歌。”
“啧啧啧,这狗粮真是……”邓斯文闷了口啤酒,“来,咱们干个杯,祝沈老板和周老师长长久久啊!”
“干杯!”
吃过饭后,趁着天还亮,众人带着一瓶白酒来到冷冷清清的公墓。
荒凉的墓地里偶尔有几个人哭哭啼啼,阴冷的风穿过松柏与砖石,扑在人们身上,颇为透骨。
沈逝水给周遥川拢了拢围巾。
大龙的墓地在半山腰的顶头,住在三层小楼的最上方。
“兄弟,我们来看你了。”邓斯文放下手里的白菊花,“沈老板之前来看过你没有啊?”
沈逝水站在墓碑前,稍有些僵硬地摇摇头,双掌合十。
“我不敢来。但今年……我也算是给他送了河灯,去庙里供上了一盏灯。”
“大龙不会怪谁。”邓斯文语气温和不少,“终于把沈老板请来了!大龙,除了我们兄弟仨,还带来了一位新成员,樊成刚,刚哥,唱得也很好,总是让我们想起你。兄弟,你在九泉之下,干了这瓶酒。”
清澈的酒洒在水泥台上,顺着坑洼的坡度流淌,慢慢积攒,慢慢渗进缝隙之中。
“墓园里不让烧纸,但能烧的时间地点,兄弟们不会少了你的。”邓斯文放下酒瓶,深鞠一躬。
顾韶、沈逝水也各自三鞠躬。
樊成刚和周遥川站在后面,合十祭拜。
虽说素昧平生,但能得到沈逝水他们的重视,必定是个还不错的人,斯人已去,合该敬重些。
“今儿是最后一天,明年又是新的一年。兄弟,以后……我们可都要叫你弟弟了。你能永葆青春,真是让我们这些奔三的家伙感慨!”邓斯文嘿嘿乐了两声,“让我们在这边闯荡得顺利些吧!”
“敲代码顺利,做产品顺利,做音乐顺利。还有,感情顺利。”顾韶推推眼镜。
从墓园出来,一行人赶回去,看气氛热闹的跨年晚会、火光绚丽的火壶表演,还有那上了楼面的心愿光影秀。
“和周老师平安健康,白头偕老。——SunsetSide”
“周老师桃李满天下,与我相守共白头。——时空猎人暗潮”
“新年顺遂,好事成双,陪周老师实现梦想。——沈”
屏幕上快速闪过熟悉的文字,周遥川一愣。
“沈先生,那是你……”
“我提前投了,嗯……九十九条不同的内容,果然上去了不少。”
沈逝水摸摸下巴,十分满意似的审视,暗自数着数。几乎每隔五秒钟,就会出现一次他的杰作。
邓斯文啧啧称奇,“沈老板真是豪横!以前从来没见过他玩儿浪漫,没想到在周老师身边之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周遥川的唇角挂了笑,也染了粉色。
就像是公开恋情时一样,沈逝水并不那么张扬,但他做的事却充满了分享的**,想悄悄告诉全世界似的,对彼此的爱意十分珍重。
周遥川总是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涓涓细流般的爱。
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感受到浓烈的,有关爱的瞬间,让信任感越发踏实,让昔日忐忑易碎少年的被温暖包裹,安心睡下。
还记得去年跨年,他们视频了一段时间。
那时就好想拥抱着他。
而今年可以愿望成真。
即使拥抱过十次百次,仍然那么暖和,那么甜美,喜欢得根本停不下来。
“沈先生,谢谢,我很感动。”他粲然一笑,忽然勾住沈逝水的脖子,在他耳边咬耳朵。
“我想和你跨年,熬夜,拥抱,还有亲吻。”
沈逝水搂着他笑,不顾旁边三人欲言又止,“我已经做好撒狗粮的准备了。”
于是在欢庆元旦活动倒计时的时候,沈逝水拉着周遥川来到摄像机对准观众的区域,将跨越年度的吻烙在彼此唇上,也明晃晃地留在影像之中。
直播间里眼尖的CP粉疯狂截图,在群里过大年。
“嗑死我了!妈妈问我为什么泪流满面,我熬了这么久的CP跨年夜当众亲亲!不用摁头,直接打包送到酒店吧!”
“沈老板高调表白!拍到四十八条不重样的,还有谁!”
而邓斯文察觉到俩人消失之后,只是跳着脚骂了两句“重色轻友”,又和顾韶和樊成刚互祝新年快乐,和大家沉浸在跨年的快乐中。
周遥川的耳膜被欢呼声震得发麻,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沈逝水凑到周遥川耳边,“新年快乐,我们盼盼也要快乐地长大呀!”
“新年快乐,沈先生……我的淼淼。”周遥川低声乐着,忽然侧过头,“我真是最喜欢你了!”
沈逝水捏捏他的下巴,被稍微长出的胡茬磨过指腹,蹭得痒痒的。
“周先生,我是你最爱的人……之一吗?”
“你不是之一……”周遥川的眼中映着灿烂的霓虹光彩。
“因为,你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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