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权乐队的晚间演出在酒吧一条街里,却不是想象中的酒吧。
除了上次去过的鹤岗的小酒馆,周遥川还真没去过酒吧与livehouse,这种听起来有点社交属性的热闹地方。
沈逝水给工作人员验了二维码,带他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大厅中。
周遥川环顾四周,场地面积不大,空空旷旷,没有卡座或舞池之类的设施,能挤进去两百来个人吧。台上摆着乐器架,昏暗的灯光酝酿着演出的情调与氛围。
他们到得早,在中后方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参加活动的人源源不断地进来。
“没想到来的人还挺多。”沈逝水叼着吸管,暗中打量着来到现场的年轻人们。
差不多还真来了小两百个,比想象中要火呢。
时间差不多,邓斯文背着贝斯,举起麦克风,迈着大步上场了。
“朋友们新年快乐!欢迎来到弃权乐队今年的第一场演出!”
邓斯文深深鞠躬,扫视着台下挥舞的荧光棒,在沈逝水身上稍微停留两秒钟,随后笑得眯起眼。他的性格很适合当主持人,嘴里都不带停的,很快就把气氛炒热,有请顾韶和樊成刚上场。
顾韶拿着鼓槌,沉默地和大家挥挥手,坐到架子鼓后面。
樊成刚站到最前面,稍稍局促地握紧了麦克风。
“大家好,我是樊成刚,刚刚加入乐队。常看小音符的朋友可能见过我,也是有幸被邓老师邀请,希望大家能喜欢我们的作品与演出,谢谢!”
他鞠了一躬,报了歌曲名,稍稍退后,扶住吉他,看向身后的顾韶,点头示意。
这首歌叫《新生》,是樊成刚加入之后创作的第一首歌。
架子鼓一动,琴弦铮铮作响,就知道这位沉默的歌手也有着骨子里热烈。
这首歌在轰轰烈烈中融入了柔情,似乎在唱他的感情,而后猛然破碎,让人呼吸一窒。
最后这段RAP更为精彩——这是他们乐队的传统艺能了。
微微嘶哑的喉咙中吐露出内心蛰伏的猛兽,彩色的灯光迅速闪烁,让人情不自禁跟着打起节拍。
我哭过笑过爱过恨过突然间醍醐灌顶,
不要同情不要可怜一个不灭的灵魂。
任你拿异样的眼光上下左右疯狂打量,
从四院出来的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慷慨激昂的乐曲戛然而止,回声渐散,黑暗中留下无数的想象空间。
沈逝水咂咂嘴,“四院……看来刚哥确实是有故事的人。”
周遥川疑惑地看向他,把耳朵凑过去。
“四院是精神专科医院。”
周遥川点点头,随后和观众一起鼓掌欢呼。
这段乐曲鼓点很密,曲调多变,情绪充沛,快速燃起了现场的热度,作为开场,也是让大家稍微感受下新人的水准。
“我们刚哥表演得精不精彩?棒不棒!”
邓斯文拿过麦克风,引导大家把气氛活跃起来,开始下一场表演。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众们只觉得音乐的力量在不断冲击着感官,让人兴奋不已,为之热血澎湃。
鼓声落幕,邓斯文拿过麦克风,咳嗽一声,对着麦说道:“这次我们还请来了两位特殊的朋友。熟悉我们乐队历史的朋友一定知道,我们有一位前队员,如今也很有名气,要不要让他上来唱两句啊?”
“是水哥吗?水哥复出了?”有人大声问。
“Bingo!我们水哥年少有为,后来自立门户,创作爆款,你们可能更熟悉他的新名字!让我们有请,Sun——set——Side!”
邓斯文有意拉长声音,这个名字有节奏有口音地念起来,越发像是“沈逝水”。
现场沉默两秒钟,反应过来的人们忽然爆发出尖叫与掌声。
邓斯文径直跳下台,向着沈逝水走过去。众人自觉地让开道,惊讶地看着尽头的两人。
“嘿,我可没听说还有这一出!”沈逝水接过话筒笑骂道,“要听我唱那就超值票价了啊。”
摄像设备纷纷转向了他。
“啊啊啊S神居然在现场灯太暗了没看到!”
“文艺歌手转职成情歌之王我的天见到活的了!”
邓斯文耸耸肩,“你来了啦。站这么后干嘛?”
“哎,想让我唱什么?”沈逝水没着急跟着往台上走。
“沈老板想唱什么就唱什么,给周老师当众表白也行!这狗粮我们包吃的!”
沈逝水转向周遥川。
“周老师想上台吗,还是在台下看?都没关系的。”
周遥川看着台上,还有身边纷繁复杂的目光,叹口气,“我和你一起吧,虽然我不怎么会唱歌。”
“周老师唱歌很好听的。特别是唱我的歌时。”沈逝水笑笑,拉住他的手,就像是牵着新娘子的手似的,慢慢走向明亮的舞台。
“我之前有首莫名其妙很火的主打歌,先唱一个,我们周老师也会唱,麻烦再拿个麦。”
邓斯文连忙从工作人员手里抢过麦克风,毕恭毕敬地递给周遥川,“周老师,请!”
樊成刚主动把吉他交出来。刚刚唱了一阵的他浑身发热,原本的紧张也已经随着音乐释放消散。他主动站到旁边,拿了个写着LOVE的灯牌过来当气氛组。
周遥川拿着麦克风,听着沈逝水手中的吉他响起,背后的顾韶轻轻用鼓点打着节奏,恍惚间回到了在新疆漫漫长路上,无限循环那几首歌的时候。
《落日沉雾》这首歌带着淡淡的忧伤与不甘,他闭上眼睛,听着身边人唱出第一句,嘴唇也轻轻地张开,小声地跟着唱起来。
“周老师,副歌还记得吗。”
周遥川点点头,将麦克风拿得近些。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带着调音台的混响扩散到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有些生涩,却又清澈透亮,和沈逝水的嗓音稍稍有些不同。
沈逝水没闲着,弹着吉他,还哼着曲调,给他当伴唱。末了儿邓斯文他们也没用麦,来了个齐唱,不同的声线混在一起,还挺带感。
“周老师唱歌确实挺好听的!你们五个不组个队嘛?就叫神舟青年团!”前排热情大哥问道。
“周老师是要投身教育事业的,我是周老师的小跟班,自然要跟他一起。乐队这种事呢,交给老邓我放心。”沈逝水无形中又撒了把糖。
“安可!”
“情歌,听不听?”沈逝水咧嘴笑了。
“听!喂饱我!”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嗑CP,有些不太接受的默默退到后方,却也没离开。
虽然不吃,但花钱来听歌感受氛围,这份体验还是非常不错的,能值票价。
沈逝水唱的是情歌,温柔似水,百转千回的情歌。
像是打转的漩涡,像是落在身上的桃粉色花瓣,将方才的沸腾热血融化成甜丝丝的奶油,柔软轻盈的气泡飘入暖色的天空。
有些感情经历和故事的人难免产生共鸣,被歌词和旋律打动,想到真心付出时的心意,昔日美好或去或留,泪流满面。
而沈逝水的眼中只有站在他对面,笑意恬淡,却味似醇酒的青年人。
周遥川能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炽热滚烫。
聚光灯下的人格外灿烂,像是浑身闪亮着星星,在他生长的舞台上游刃有余。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谢谢大家!熟悉我的应该知道,近段时间我发了不少情歌……以后还会有。”沈逝水握住周遥川的手腕,郑重宣誓,“我会珍惜我最珍视最爱的人,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周先生是我的灵感源泉,更是我会守护一辈子的伴侣。”
周遥川始终注视着他,眸光中的柔情蜜意满得溢出来似的,与他周身清冷的气质截然不同。
“安可!安可!”
沈逝水指向邓斯文,笑了笑,“他们歇差不多了,让他们返场更合适,我也不抢他们风头。下次有机会吧。”
演出结束之后,乐队还要合影签字,沈逝水他俩提前溜走,来到预定好夜宵的烧烤店等他们。
邓斯文很快带着队员们赶来,喜气洋洋。
这一晚上的演出费,刨除各项支出,每个人也差不多能分上不少,高兴也是必然,特别是沈逝水还这么捧场。
“挺让我意外的,你们还怪厉害的,我在底下听,有不少参加过好几次演出的铁粉。”
“都是业余的地下乐队嘛。”邓斯文嘿嘿乐着,“我俩准备在成都找个正职,也方便刚哥回去,探望阿珍的家人。”
“不打算回上海?”
“成都节奏慢,有更多的时间做乐队。”邓斯文举起肉串送到嘴里,吃得满嘴孜然辣椒与油花。
烤炉上的肉串滋滋响着,酒瓶与玻璃杯叮当碰撞,推杯换盏之间,周遥川又想起来沙漠烧烤的火光,稍稍出了会儿神。
“周老师很会烧烤,我是他的徒弟,本人认证出师的那种!”沈逝水说起来,唇角都带着笑。
“原来你们不只是革命友谊,还有师徒情义!”邓斯文说笑着,随手给旁边的顾韶开了瓶啤酒,给樊成刚放了两串烤面筋,给成员们照顾得非常到位。
“对了,你们是准备明天就回上海?”
沈逝水点头,“节前还有些事要做,在上海要方便些。怎么,你们春节也不回去?”
邓斯文拍拍樊成刚的肩膀,“我们和刚哥一起,陪陪他家里的老人。都是一个乐队的兄弟,家里面也该照料好。”
沈逝水点点头,对于兼职的人来说,确实有很多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
沈逝水姑且还算比较了解这两位老同学,也对他们放心。
他们或许会选择弃权,但绝不会放弃生活与热爱的权利。
“沈老板,以后来成都,看人间流浪的时候,也多来我们这客串客串!晓得伐?”
“晓得啦。”沈逝水想起这事儿,哭笑不得。
以后万一过来成都,还得多预留几天。老浪那肯定得留人,这三位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大肥羊,就是被薅的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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