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邱意对孙涞耸耸肩膀,“加班呢,来不了了,咱们怎么办?散场还是继续?”
饭桌上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下一场,盛夏里今晚一整顿饭都有些拘谨,她是听说陈桑榆会来才来的,邱意这些朋友都穿着时髦,烫头发,骑那种轰轰作响的摩托车,抽烟,有的还说脏话,盛夏里自觉跟她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平时有这种饭局,都是跟陈桑榆坐一起,今天她没来,盛夏里几乎一顿饭都没怎么说话。
她首先说:“我就不去了,我回家了。”
这在邱意的意料之内,她点点头,准备派一个人送盛夏里回去。
这时,孙涞站起来,“我也不去了,我送你朋友回去吧。”
邱意撇撇嘴,“今晚给你接风,你不去算怎么回事?”
孙涞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刚回国,倒时差呢,刚适应过来,今晚就不去了,以后再找你玩。”
“行,那你帮我把我们美女送回去,反正顺路。”邱意揽着盛夏里的肩膀,推给孙涞。
孙涞是个拆二代,拆之前家境贫寒,拆之后一夜暴富,所以身上的气质很矛盾,没法和邱意这种天生的富二代完全混成一片,不喜欢动辄奢侈品、呼朋唤友,出入高档场所,骨子里还是喜欢和盛夏里这样斯文的女孩在一起。
两人并肩走出去,盛夏里说:“刚刚吃饭谢谢你。”
孙涞明显一愣,继而笑了,“原来你都知道呀。”
盛夏里融不进那些人,给陈桑榆打电话不接的时候,她就想走,可是人已经坐下了,又离开,实在太不给邱意面子,于是盛夏里一个人在角落默默吃菜,被冷落久了,也生出一些不自在来,这些不自在不源于别人,而是自己,是对自己人际交往的不信任,仿佛没有了陈桑榆作伴她就没办法应付任何场面。
孙涞是中途来的,一进包间就看到了这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女孩,像是一群大灰狼里藏的小白兔,有些小心翼翼,无所适从,不敢抬头看人,生怕眼光对视到被点名,低头夹自己面前的菜,也不会主动转盘,眼神只在自己身前那小小一方天地。
孙涞主动加椅子坐在盛夏里的身边,应付邱意没完没了的询问和同伴们的起哄时,还不忘照应女孩,转桌,盛汤,每个可能与女孩有关系的话题都拼命往她面前递,渐渐的,盛夏里不再独居一隅,也参与到了讨论中。
他以为他做的隐秘,可是没想到女孩内心这么细腻。
“我以前也和你一样,腼腆,内向,别人不主动和我说话,我就不加入他们,但是后来在异国他乡明白了,人要首先重视自己,要自信,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盛夏里笑起来,闹市夜晚人流依旧如梭,孙涞带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盛夏里问:“你不会也骑那种嘟嘟嘟吧。”
孙涞背对着她笑得直打颤,“你管他们的机车叫‘嘟嘟嘟’?千万别叫邱意那群伙伴听到,他们能和你拼命。”
盛夏里歪了歪头,“可是那种车一加油门就是嘟嘟嘟的啊,而且速度太快了,坐在上面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骑那个有什么可开心?”
孙涞说:“追求的就是速度与激情,咱们的确不懂。”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孙涞掏出车钥匙一按,一辆很低调的黑车车灯闪了闪,孙涞自然而然打开驾驶座车门进去,盛夏里在外面踟蹰,她自打来了北市,就只坐过邱意的车,每次都是和陈桑榆挤在后座嘀嘀咕咕,她现下不知道该坐哪里。
孙涞按下副驾车窗,“怎么不上车?”
盛夏里犹豫着打开副驾的门,“我是在想,你没有女朋友吧?你女朋友看到我坐副驾会不会不高兴?”
孙涞笑起来,心里又感叹女孩想的真多,但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一种正派,“别想那么多,快上来吧,我如果有女朋友,邱意今天还会攒这个局吗?”
盛夏里其实不是很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她很快上了车,拘谨的系好安全带。
孙涞启动车子,驶出车库,“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的车,犹豫要不要坐副驾的人。”
盛夏里侧头看他,“为什么?”
孙涞指了指车标,“我认识很多女孩,都很喜欢这个车。”
盛夏里不明白,她左右看看,看到方向盘中间一个“R”,随口说道,“的确挺好看的,简洁大方,车里也宽敞。”
孙涞又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如果不是在开车,他一定趴在方向盘上,笑他个十分八分钟。
盛夏里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笑什么,“啊!这车是不是很贵?”
“还好。”孙涞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都是父母的钱,而且也不过是运气好。
“和邱意的比呢?”盛夏里对车的概念只停留在“蓝白一个圈是宝马”,“一个圈分成三个部分是奔驰”,“四个圈叠在一起是奥迪”,她觉得邱意那辆越野车就挺气派,一定价值不菲。
“抵她那辆三个吧。”
盛夏里这下坐着都不动了,“这么贵?!要......要不前面路口你把我放下吧!”盛夏里罕见的语气激动,紧紧攥着安全带。
孙涞笑得停不下来,“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可爱?车还能坐坏了不成?车本来就是用来坐的啊!”
“坐坏了我可赔不起。”
“不用你赔,几百万的东西坐坐就坏掉的话,我去告它。”孙涞心想,现在这样的女孩可真少,自他家暴富之后,不知多少人前仆后继想进他们家的门,有的是为了房子,有的是为了户口,这女孩真不一样,如果可以,她好像恨不得现在就离这辆车越远越好。
盛夏里木讷的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刚刚吃饭的时候,听你和邱意说起,你要去她那里上班了是吗?”
“是她家的公司。”孙涞纠正,“她家的企业算是当地重点企业,有人才引进政策加持,我去她那里比在市里待遇要更好。”
“你都这么有钱了?也会在乎这个吗?”
孙涞侧头看了她一眼,“有钱就不在乎了吗?”
盛夏里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看邱意那些朋友,也都挺有钱,每天游手好闲,我以为......”
“你以为富二代都那样?”孙涞叹了口气,“我虽然有点钱,但是跟他们比,还是差一点的,而且我家的钱都是拆迁的补偿款,或者后来卖房子得来的,跟天上掉下的馅饼差不多,这车也是刚拿到钱的时候,报复性消费买的,后来觉得太高调,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每个月养这辆车都要花不少钱,而且我父母觉得上天给了我们这么好的运气,总要做一点事情回馈社会,我妈现在每天去社区帮忙,我爸以前是老师,现在定期去特殊学校做志愿者,我呢,这么小的年纪,总不能天天在家歇着,刚一回国,就被父母催着找工作。”
盛夏里心想,这一家人倒是讲情理的人家。
这时,孙涞突然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旁的临时停车位上。
“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跑向路边的快餐店。
过了一会儿,他拎着一份打包的餐盒出来,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你那个室友......桑榆,陈桑榆,不是一直在加班吗?可能还没有吃晚饭,你把饭带回去。”
盛夏里接过来,勉强笑了一下,终于明白上车时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邱意攒这个局是为了撮合陈桑榆和孙涞。
她继而想起了那年圣诞节的那束花,陈桑榆和林意安走后,孙涞一个人尴尬的站在那里,人来人往的女生宿舍楼下,他显得那么孤独,盛夏里不忍心,走过去,看看那束花,洁白的百合,馥郁芬芳,她指指花,又指指自己,“好漂亮,可以给我吗?”
孙涞望着陈桑榆的背影,怔愣了很久,回过神来,点点头。
盛夏里接过去,朝他摆摆手,走了。
时间太久了,她想,他大概早已不记得自己这么一个人,也不记得那束花的最终归属。
她竟然在这时想起多年前的一面之缘,怪不得觉得他很熟悉,原来是这样,不知怎么的,她有点失落,可很快又打起精神。是的,世上多数人都喜欢陈桑榆和邱意那样耀眼的女孩子,她这样普通又平凡,丢在人堆里找不到的人,要非常努力,才能得到她们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
孙涞并非住得不远,而是非常非常近,走到单元楼下,盛夏里说:“不用送了。”
孙涞摇摇头,“我也住这一栋。”不是租的房子,是买在了这里。
盛夏里又叹了一声,人跟人,果然生来就不一样,她用一生,也未必能买得起这里的一套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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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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