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点的日光很快将晨间的凉气晒透，日光倾斜进每一户人家。林若风睡得晚，窗帘没拉，脸颊被晒得发热，她挣扎了好一阵才爬起来。
时间尚早，江琴与林庚旸在客厅说着什么。
没出两分钟，房门被敲响，江琴的声音传来：“小风，起来了吗？”
林若风重新躺下，应道：“起来了，我换衣服呢。”
“那你快点，十点半我们就出发了。”
“好。”
每逢端午中秋，他们一家三口总会回林庚旸或江琴的老家赶午饭，再装上半车子吃的赶回县城。
林若风化了个淡妆，陪着江琴出门买水果。超市里人很多，江琴把推车交给她，独自去挑选。
手机响了响。
沈常逢发来信息。
【中秋快乐】
林若风已经好几天没跟他联系，那晚的事历历在目，她一想到就不舒服。
【同乐】
她回。
沈常逢：【在家吗？给你送盒月饼来】
【不用】
林若风秒回。
沈常逢便没再回什么了。
林若风关了手机，将推车拉到一边，漫不经心地挑选饮料。
“怎么拿了两瓶这个，你不是说最难喝了吗？”江琴走过来，往车里放进一袋子芒果，随口说了句。
“哦，看错了。”林若风把啤酒放回去，转手选出两瓶酸奶。
“手机响了。”江琴接过推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若风看了眼手机，心慌了一慌，“妈，我去那边接个电话啊。”
“去吧，我去买两个猪脚。”
林若风走到调料区，按下接听键，“喂？”
“林若风？”
“是我啊。”
“你怎么了？”
“......”林若风在心里冷哼，“没怎么啊。”
“那，月饼你要吗？”沈常逢说，“我自己做的。”
林若风差点就要将要字脱口而出。
“不用了，我马上回老家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行吧。”沈常逢说，“一路顺风。”
“嗯，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沈常逢站在原地思索了会。
黄均走来问：“怎么，吵架了？”
“没有，她回老家了。”
“就算老家，过来拿一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吧。”黄均把最后两盒月饼打包好，站起身来拍拍手，“肯定是生气了，你想想什么时候惹到她了？”
这正是沈常逢想不通的地方。
对于林若风态度的转变，他比谁都要感觉到奇怪。
“应该没有。”他这么说着，提上三盒子月饼，“我先回去了，钱给你转过去了。”
“啧。”黄均不满，“叫你不要给钱，你怎么……”
沈常逢已经先一步出了门，伸进只手跟他道了别。
“死小子……”黄均笑了笑。
沈常逢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里，奶奶给他打来电话，问他为什么今年中秋不回来。
他只说店里忙。
沈东的的骂声很快就铺天盖地地传来，老人家听不下去，急忙把电话给挂了。
只要有沈东在的地方，沈常逢都不想踏足。
而他对于沈东的厌恶，似乎没有具体原因，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但也不全然是——这要追溯到他们一家人搬出南亭开始。
他的童年是被谩骂与殴打挤满的，母亲不堪沈东的暴戾，在愤恨的泪水中，最后望了一眼沈常逢，背着包毅然走了。
但沈常逢姓沈，小时候没有能力逃开这个祸害，长大后却失了动力，也不打算再跑了。
有时候他会想，这么多年，打打骂骂也都过来了。沈东在身边，他偶尔还能找到存在的意义。
就那样吧。
他把中午要吃的菜处理好，下楼把垃圾丢了，四楼王阿姨碰巧下楼来，一见他，便问：“小沈，你没回家啊？”
沈常逢说：“嗯。”
“小伙子够拼的。”王阿姨说，“用不用上我家吃饭去？人多热闹。”
沈常逢笑说：“不用了，我煮过饭了，您吃，不用管我。”
“行。对了，你那个小女朋友最近怎么没来了，是不是吵架了？”
“什么……”沈常逢很快反应出她指的是林若风，忙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啊？”王阿姨尴尬地笑，“可能是我搞错了，那你先上去啊，我去买两瓶生抽……”
回县城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叫清雁镇的地方，这是整个南亭发展最好的一个镇，沈常逢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到五岁。他六岁和七岁都在县城，七岁往后，就去了别的地方。
父母都喝了不少酒，林若风有意将车开得很慢，林庚旸瞧着外面的景象，不住地说自己以前在这附近打工的经历。
江琴偶尔搭话。她是外县人，这些年这条路也没少走，林庚旸来来回回就那些话，聊到他二十来岁出去打工后，话题就会戛然而止，而他马上呼呼大睡，江琴则会骂他两句酒鬼。
江琴问：“小风，累不累啊？”
林若风：“不累，您睡会儿吧。”
“我还是陪你说会儿话吧，免得你犯困。”
“也行。”
江琴从包里翻出一片口香糖，剥开纸皮后塞林若风嘴里，顺道问：“你最近跟那人怎么样了？”
林若风说：“你指谁啊？”
“……还能是谁？”
“断联了。”林若风毫不犹豫道。
“断联了？”江琴有些意外，又问：“吵架了？”
“我跟他没什么架好吵的。”林若风说，“本来就没什么意思，断联很正常。”
“也好。”江琴说，“你二姨说陆轩国庆节会回来，到时候跟他约着见一见？”
“行。”
“今天下午什么打算？”
“和唐茹去爬山。”
—
南亭境内东南方向有座近千米高的山，这几年登山爱好者多了起来，政府便出资开发出一条路线来。
每逢好天气，总有不少人前来登山。
唐茹是个气虚的人，才走到山脚便直呼太累，要休息会。
林若风说：“你也太菜了。”
唐茹说：“要不是为了备孕，不然谁在这种好天气跟你来爬山啊，还看日落，不被蚊子咬死算好的了。”
“你快点吧，现在爬上去，刚好能看见日落，中午下过雨，今天日落肯定特别好看。”
“行，舍命陪英雄。”
两个人爬得不快，期间陆续有后来的人超过她们。
到第三个石台，唐茹说什么都要休息，从林若风包里掏出水和吃的来，边吃边损她：“你最近非常不对劲，才开了三个小时车，又马不停蹄跑来爬山，找虐呢大姐。”
林若风：“嗯，谁让我单方面失恋了。”
“哇哦……”唐茹笑了好一阵，八卦地问：“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单方面失恋？”
林若风不瞒她，“我那天看见他前女友在他店里帮他。”
唐茹：“那要分。”
“分什么分，谁跟他在一起了。”
“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又没什么损失。”
“……”林若风喝了口水，说：“所以我现在出来调理调理。”
唐茹咋舌，“我建议你找个新欢，分分钟把他给忘了。”
林若风：“嗯，所以我打算十一的时候再去和陆轩见一面。”
“大女人。”
今天是个难得的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山顶有不少人，唐茹看了眼观景台上簇拥着的人，坚定拒绝林若风的邀请：“我不上去了，我怕被他们推下去。”
林若风只能一个人上平台。
从她所在的位置上去，需要钻过一个小洞口，再走一段窄路。
在那窄路的尽头，有个人举着相机，正专注地拍远边的天幕。
林若风顿足，思考着要不要过去。
不过沈常逢先一步发现了她。
林若风朝他走过去，他先说：“这么巧。”
“是啊。”林若风看向他方才拍的方向，那儿有座形状特殊的山，“来拍照？”
“嗯。”沈常逢看向她的侧脸，她的睫毛浓而长，挡住了眼睛，“你呢？”
“我来看日落。”林若风说。
“快了。”
“嗯，我要上去看。”
“……那你注意安全。”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会邀请他一同上去。
“会的。”林若风自始至终都要避开他的视线，刚好话说完了，她走过他，“那我先去了，拜拜。”
“嗯。”
她刚走出两步，身后的人却忽然出声：“林若风。”
林若风回头，视线从地面转向他的眼睛，她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他顿了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说清楚？”
“啊？”林若风假样疑惑，“没有吧？”
“那你为什么……”
忽然这么有距离感。
林若风定神，问他：“我怎么了吗？”
沈常逢无法看透她在想什么，只想在她眼睛里找到一些以往有的一些情绪，可他失败了。
他此刻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但他不敢问。
林若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没什么。”他说，“是我搞错了。”
林若风鼻子酸了酸，盯着他说：“原来是这样，那我真的上去了。”
“嗯，注意安全。”他只能重复说这句话。
林若风那天看见了一个很好看的日落，夕阳懒洋洋地撒在周围所有人的身上，包括她。在那段短暂的时间里，她抛开了所有的杂念。
后来下山时候，唐茹说她刚才见着沈常逢了。
林若风说，我也看见了。
唐茹见她太自如，也不再多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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