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风暗暗发誓，再也不理沈常逢了。
当她板着脸回到家，把花随便往垃圾桶里一丢，江琴冷不丁来一句：“哟，换都换了为什么要扔掉？”
她拿下去的是蓝玫瑰，而拿上来的粉玫瑰。
林若风说：“它已经坏了，我怕影响你们。”
“坏什么坏。”江琴过来把花捡出来，翻了翻，“没有写字啊？”
还写字，人都站在他眼前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就这都一动不动的，还写字。
“嗯，妈，把它丢了吧，没用。”
“吵架了？”江琴几乎不用猜。
可根本就不是吵架。
林若风摇头，说：“没什么架好吵的，就是单纯不喜欢。”
江琴问：“是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人？”
林若风的心又被无形地扎了一刀。
“都不喜欢。”她干脆说。
江琴了然一笑，把花重新丢进垃圾桶，“去吧，洗澡睡觉了，今天太冷了，雪估计就下两三个小时，明早就化了……”
林若风睡得很踏实。
公元纪年正式到新的一年，天光大亮。
林若风的工作还得继续。
明安在一月最冷的时候组织期末考试，考试周结束，各老师忍着冻感匆匆把试卷改完。
当一学期工作结束，林若风收完东西坐在车上，大脑放空，不一会就想到了沈常逢。
于是，她慢慢开车到麻辣烫店门口，隔着车玻璃，和一扇玻璃门，他似乎认出她来。
而林若风则在他欲开门之时，加速离开。
才不想理他，看两眼得了。
林若风一家回南亭老家过年，除夕这天，四处响着炮声，电视机里春晚正在直播，楼下是打牌的哄吵声，林若风窝在沙发上，和唐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再跟你说个事。”她随意道。
林若风撕开一包坚果，应声：“嗯。”
“我怀孕了。”
“……”林若风一愣，看着镜头中的好友，久久说不出话。
唐茹笑了笑，“怎么，不敢信啊？”
林若风眼眶有些热，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不是，这么突然？”
“对啊，今天上午验出来的。”
“真好啊。”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宝宝一定会平安出生。”
“你别哭啊。”唐茹也带上哭腔，“哎呀，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两个人在冰天雪地的热闹日子里的面对面哭了一阵。
林若风擦干眼泪，镜头里的她眼睛已经肿了，唐茹也好不到哪里去。
“喂，那你呢，就打算这么和沈常逢耗下去啊？”
林若风并不想提起他，提起了也不会有好态度，“嗯，耗到我哪天不喜欢他了最好。”
“你真舍得啊？”
唐茹最了解林若风，知道她最别扭，也最执拗。
“那有什么舍不得，就一个男人而已。”林若风说得信誓旦旦，“年后就去找新的。”
“有骨气，我那还有同事，你要不要……”
林若风：“不要。”
“行。”
聊到十一点，赵德亮让唐茹赶紧去睡觉，二人这才挂断电话。
林若风回了房间，沈常逢送她的表还在床上躺着，有几次晚上被手表震醒，她总会想到他。
真的很奇怪，明明在外人看来他们早已经是情侣，而他们两个当事人，却深知这段关系毫无进展。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沈常逢是个胆小的人，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知是不是受了前两天看的恐怖片的影响，林若风做了一个骇人的梦。
凌晨三点，她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漆，暗中仿佛有双黑色的眼睛正看着她。
她慌乱地打开床头灯，摸到手机后才找回一些安全感。
四下静寂，而她再也睡不着。
在新年，这个点还没睡的大有人在。
但没有人能听她分享此刻的恐惧。
她好想沈常逢。
于是她试着给他打去电话，并告诉自己，只是图个安慰。
她没想到他会接上电话。
当屏幕上的聊天时间由0慢慢变成11，沈常逢问她：“怎么了？”
“没怎么。”林若风说，“点错了。”
“……”
沈常逢过了会才说：“你是说你半夜三点准确无误地给人打去语音电话，是点错了？”
“梦游行吧。”
“那你怎么还能跟我对话？”
“……”林若风翻了个身。
“你在睡觉？”
林若风点头，又马上意识到他看不见，张嘴说：“嗯，刚刚被吓醒。”
“怎么会被吓醒，做噩梦了？”
“嗯，前两天看了恐怖片。”
“好吧。”
“你呢，在干什么？”
“我在准备明天的菜。”
“忙到这么晚？”林若风打了个哈欠。
沈常逢说：“对啊，等会就去睡了。”
“好吧。”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他忽然说。
其实只要能听见他的声音就好了。
“不用。”林若风还是这么说。
两个人就拿着手机静默了十几分钟，困意慢慢袭来，林若风说：“困了。”
“嗯，晚安。”
“那我睡觉了。”
“等一下。”
“什么？”
“新年快乐。”沈常逢说。
林若风闭上眼睛，咬了下唇，轻轻道：“新年，快乐。”
…
为了庆祝唐茹达成所愿，年后，林若风特意请他们两口子出来吃饭。
林若风在唐茹肚子上轻轻摸了把，“哇塞，好神奇。”
唐茹：“神奇你个头，它还是个胚胎。”
“你懂什么，我跟它心有灵犀。”
“那这样吧，生出来给你带，我做它干妈。”
林若风：“行啊，只要你舍得。”
赵德亮不同意了：“别别别，我带我带，老婆，我带，若风享受二人世界就成。”
唐茹说：“她还二人世界，都闹掰了还怎么谈。”
赵德亮完全状况之外，问：“你跟沈常逢分手了？”
“……”
“噗！”唐茹没忍住，“压根就没在一起过好吗。”
“嗯？不太可能啊，我一看他们俩就……”
赵德亮越说越小声，因为林若风幽怨的眼神已经令他害怕。
“我一看你们就只是朋友。”他灵活改口。
惹得唐茹笑得更大声，而林若风脸更绿了。
唐茹不能喝酒，林若风就只能和赵德亮喝，这厮一直对她冷嘲热讽，说她最近酒量下降，他看不起她。
气得林若风连着干下七瓶啤酒，外加一小瓶白酒。
赵德亮还在笑，说她碰不了白的和红的。
“好吧。”林若风摆手，头昏眼花，“我不行了。”
“我也不行了。”赵德亮说，“以后不喝酒了，我家宝宝怀宝宝了，我喝酒会影响她……若风啊，以后咱俩不拼酒了。”
林若风闭着眼，点头致意，“嗯，我好困。”
“我也有点。”
旁观者唐茹见着这两个醉鬼，一脸无语。
“又菜又爱玩，你俩真配绝了。”
赵德亮：“老婆，我只和你配。”
林若风：“呸呸呸……”
唐茹笑着摇头，点开微信，再看了眼趴在桌上的林若风，给某个对话框发去一个定位。
唐茹信息发来时，沈常逢正打算关店回家，他大致看了眼内容，纠结一小会，还是拿着钥匙赶了过去。
林若风安静地趴在桌上，脸背着他。
唐茹说：“来得够快的啊。”
沈常逢说：“嗯，我店离这里近。”
唐茹站起来，说：“帮我把我老公搬进车里行吗？我在这里守着小风。”
沈常逢把赵德亮扛进车里，他在后座翻了个身。
再赶回去时，唐茹正和林若风耳语什么，只见林若风不满地摇了摇头，“不要他送。”
“……”
唐茹起身，耸肩，“她交给你了啊，你得想办法把她平安送到家哦。”
沈常逢目光始终落在林若风身上，叫人看不出来情绪。
片刻后，他点头：“好。”
“那我先走了？”
“嗯。”
沈常逢面对林若风蹲下来，她眼睛闭得很紧，大概已经进入梦乡了。
“林若风？”
“……”
“是我，沈常逢。”
“……嗯。”
“我现在要送你回家。”
“不用你送。”
“那你怎么回去？”
“我……那你还是送吧。”她稍微睁开了眼，似乎在确认，“你再凑近一点点。”
沈常逢照做，下一秒眼前一黑，他任由林若风将他脸上每处都摸了摸。
“嗯，是沈常逢。”
沈常逢抿唇，将悬在她头上空的手收回。
“那，我背你？”
“背我坐车吗？”
“嗯。”
“我不想坐车，很晕。”
沈常逢声音放得很轻，哄孩子似的：“那就走回去。”
“好。”林若风撑起上半身，半眯着眼看着沈常逢，“那你转身。”
沈常逢转身，林若风很快趴上他的背，双手轻轻拢住他的脖子。
“好了？”
“好了。”
沈常逢背着她在南亭的夜色中行走，还是会有冷风，吹得林若风往他颈窝里埋了埋。
他顿觉浑身血脉滚烫。
好不容易才平复好情绪。
林若风的声音又在很近的地方出现，带着酒气。
“沈常逢，你为什么要来接我啊？”
“因为，我想来接你。”
“那你是想见我吗？”
“嗯，我想见你。”
“原来是这样。”
林若风不说话了。
沈常逢走得很慢，冷风并不能帮助他理清脑中的思绪。
林若风又问：“你喜欢冬天吗？”
沈常逢郑重道：“喜欢。”
“喜欢灰色吗？”
“喜欢。”
“喜欢我吗？”
“……”沈常逢的呼吸彻底乱掉。
林若风吐字虽然黏糊，但很清楚，说明她此刻并不全然没有理智，“嗯？我问你呢。”
“嗯，我喜欢你。”
“哼哼……”林若风笑了笑，又不说话了，似乎是睡去了。
沈常逢会觉得她记不住这场对话，明天她醒来，一切还会照常。
他又背着她走了近百米。
忽觉耳畔一热，很细微的气息在附近游走。
“沈常逢。”林若风叫他。
“嗯？”
“你转一下头。”
“好。”沈常逢侧过头，“怎么……”
一个冰冷的吻便落在他的左边脸上。
“林若风……”他嗓子一紧，心跳得飞快，“你在干什么？”
“我就干这个啊。”林若风将他的头再掰过来一点，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你嘴好凉。”她说。
她其实不算清醒，但喜欢沈常逢，是她的本能。
借着酒劲，她终于把想做的一口气做完了。
沈常逢停下步子，将脸回正，好半天才说：“太冷了，你得赶紧回去了。”
“行，那你先把我放下来。”林若风说。
“走得动吗？”
“可以。”
沈常逢便在原地放她下来，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对他的禁锢。
她顺势与他面对面站好，再将距离拉近。
眼神尚且迷离。
沈常逢在控制自己。
“沈常逢，你眼睛好好看。”
“林若风，你醉……”
“你的鼻子也好好看。”
“……我知道。”
“你的嘴也好好看。”
林若风空出一只手来，用食指轻轻摩挲他的唇，又趁他呆滞之际，一头吻了上去。
天冷，他们的嘴唇都凉。相碰在一起时，起先没有感觉，后来，通过不断加重的呼吸，双唇就变得温热。
林若风慢慢感觉到沈常逢放松下来，不知何时，他的双手便覆上她的肩背，不安且贪婪地游走着。
她亦贪婪地吸嗅他的气息，她从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这样享受**。
直到身子慢慢瘫软。
沈常逢托住她，停下来，另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气息打在她的唇边，声音沙哑。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林若风凑近他，却没亲上去，漫不经心道：“你的嘴巴，真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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