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欢被邓语婷那句带着调侃和洞察的“黎警官，你吃醋了吗？”问得呼吸一窒。昏暗的光线下，她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晕开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她微微撇开视线，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点强装的镇定和固执，低声说了一句：
“以后……他要是再敢对你动手动脚，或者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直接拒绝。不行……就叫我。”
那语气，活像在部署一项重要的安保任务。
邓语婷看着她这副明明醋意翻腾却硬要装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刚才激烈亲吻带来的悸动瞬间被好笑和暖意取代。
她轻轻松了口气，踮起脚尖，像安抚一只炸毛又别扭的大型猫科动物，伸手揉了揉黎清欢略显凌乱的短发，声音带着娇嗔的笑意：
“哎呀～我的黎大队长！不至于的啦！人家小助手就是八卦了点，小姑娘好奇嘛，问几个问题而已，又不是真能把我怎么样！你呀～怎么比我还敏感？想这么多干嘛？醋坛子翻啦？”
黎清欢被她揉着头发，又被直白地点破“醋坛子”，耳根更红了。她一把捉住邓语婷作乱的手，攥在掌心，却没再反驳，只是抿紧了唇，眼神飘向别处，用沉默代替了回答。那副强撑威严却掩不住窘迫的样子，让邓语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
第二天清晨，冬日的阳光带着清冷的味道透过窗帘。
邓语婷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手机屏幕亮着，正专注地浏览着飞往广西的航班信息。元旦将近，今天又是平安夜，她计划着元旦回去看看父母，顺便在家乡一直待到春节假期结束。
黎清欢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她挨着邓语婷坐下，目光落在那些航班信息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要回去了？”
“对呀！” 邓语婷放下手机，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顺势就握住了黎清欢微凉的手，
“元旦和春节嘛！难得一次的假期，肯定要回去看看爸妈呀！而且，这次元旦我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看看他们怎么样，到时候等到春节的时候，我再带你一起回去！”
黎清欢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语气带着刻意的平静和疏离:
“不用麻烦了。我在你家附近找个旅店住就好。让叔叔阿姨……不用特意给我准备房间。”
“啧！” 邓语婷立刻不满地啧了一声，凑近黎清欢，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带着点娇嗔的埋怨，
“哎呀，一个人住旅店多冷清多麻烦啊！再说了，我爸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缘好得不得了，最热情好客了！”
“而且我跟他们提过你好多次了！他们早就想见见这个把我‘拐跑’的黎警官了！保证把你当亲闺女疼！你就安心跟我回家住嘛～”
黎清欢被她蹭得身体微微僵硬，听着她话语里对父母的描述和那份全然的信任与亲昵，心底那点坚冰般的疏离感悄然融化。她看着邓语婷期待又笃定的眼神，最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妥协般地轻轻点了点头：
“行，听你的。”
﹉
傍晚时分，夕阳如同熔化的金液，将市公安局肃穆的大楼染上一层温暖的光晕。黎清欢刚结束一个案情分析会，带着一身疲惫走出大楼。冬日的寒风瞬间裹挟而来，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警服外套的衣领。
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黎清欢【下班了吗？路上注意安全，冬天天冷。我先回去了。】
消息发送给置顶的联系人。她知道邓语婷今天有台手术，应该会比自己晚下班。
她站在警局门口的路灯下，没有立刻离开。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寂，又像是在固执地等待着什么。橙红色的光在她冷峻的侧脸上跳跃，柔和了几分平日的锐利。
“哟！小黎？”
一个洪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许海川夹着公文包，脚步匆匆地从大楼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伫立的身影，他停下脚步，脸上带着爽朗又带着点八卦的笑容，
“还不走？搁这儿当门神呢？等谁啊这是？”
黎清欢转过身，夕阳的光线刺得她微微眯了下眼，语气平淡无波：
“没等谁。透透气。”
许海川显然不信，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全是了然和打趣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语婷要回广西过年了吧？啧啧，这是要跟着去当‘上门媳妇’了？”
他促狭地眨眨眼，
“怪不得郑奕那小子整天在队里嚷嚷，说黎队现在可不得了，宠媳妇宠得都没边儿了！平时加班催命似的，一说陪语婷回家，假条批得比谁都快！”
黎清欢面无表情地听着许海川的调侃，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他谈论的是别人的八卦。只是插在警服口袋里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案子有进展随时联系。” 她没接许海川关于“宠媳妇”和“上门媳妇”的话茬，只丢下这句工作相关的交代，声音是一贯的冷静。然后，她不再看许海川那张写满“我懂我懂”的笑脸，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夕阳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更长，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归心似箭的急切。
许海川站在原地，看着黎清欢利落离开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般叹了一句：
“哎哟喂，行啦，不耽误你当望妻石了！我先撤了！替我跟语婷带个好！祝你们一路顺风，在丈母娘家……哦不，在邓医生家吃好喝好啊！” 声音消散在傍晚的寒风里，也不知黎清欢听见没有。
黎清欢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引擎的低吼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她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警局大楼在夕阳下的剪影，然后转动方向盘，汇入下班高峰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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