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马特的雨,在小巷里,黑色大衣下摆被风掀起又落下。
21岁的华裔画家,在巴黎艺术圈是个异类,超现实风格的浓烈情绪与诡谲光影,让他年纪轻轻就跻身顶级行列,却也成了媒体追逐的焦点,可此刻,江然只想躲开这一切。
《你的海洋》里那片深蓝与鎏金交织的世界,耗尽了他积攒多年的情绪,却总像缺了口气,一种能让画面真正“呼吸”的生命力,一种他潜意识里抓不住的归属感。
童年独自留学的孤独像根细刺,藏在创作间隙,越是想忽略,越是清晰...
“江然先生!请留步!”
“关于新系列,您能透露一点方向吗?”
记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然皱了皱眉,加快脚步拐进一条更僻静的巷子!眼角余光瞥见街角的露天咖啡厅,透明雨棚下支着几张白色桌椅,零星坐着几位客人,他没多想,只想着找个地方暂避,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碰撞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就像天,忽然下起了雨,而这场雨却是两个人错意相遇。
江然只觉得手臂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躯体,紧接着是纸张散落的哗啦声,还有一声极轻的惊呼,带着点无措的尾音,他下意识顿住,低头便看见满地散落的文件与画册,一台黑色相机正顺着桌沿滑落,眼看就要砸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小心!”
江然伸手捞住了相机,他抬眼,撞进一双清澈又慌乱的眼睛里。
男人正蹲在地上整理东西,被撞得一懵,抬头时刚好对上江然的视线,男人的额发被雨水打湿。
他的眼睛像雨后山间未散的雾,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黑色大衣上。
“对不起,非常抱歉。”江然的法语流畅地道,却带着点疏离的冷淡,他弯腰帮忙捡文件,指尖划过一张印着巴黎美术学院校徽的纸,“我刚才有点急,没注意到你。”
“没、没关系,”他的法语说得不算流利,“是我太专注了,没看路。”
“你也是华裔?”
“嗯。”
江然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男人的摄影作品。
那正是他苦苦寻觅的“生命力”。他见过无数精致华丽的摄影作品,却从未有一张像这样,只用最简单的场景,就勾勒出如此细腻的情绪,仿佛能摸到雨后泥土的湿润,感受到那份被遗忘在角落的静谧。
“你的相机,没摔着吧?”江然把捡好的文件叠整齐递过去,这次他用了中文,给男人一种亲切感,更是一种安慰。
男人接过相机抱在怀里,连忙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事后才松了口气,抬头对江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没事,谢谢你,幸好你接住了。”
男人的心跳莫名加快,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作为刚分化不久的Omega,他对Alpha的信息素本就敏感,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不是压迫,是莫名的亲近,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像在阳光里,在草地里。
“这些文件,都齐了吗?”江然的目光落在庄深言手里的毕业材料上,试图掩饰刚才的失神。
“嗯,都齐了,谢谢你。”庄深言点点头,把文件和相机放进背包,拉链拉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那个……如果相机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赔偿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他的手指有点抖,递出名片的动作带着羞涩,名片设计得很简单,正面是个简约的相机图案,背面是他的名字和微信二维码。
“哎!”男人惊呼一声,下意识想追,却被雨棚挡住了脚步,只能看着名片落在一滩积水中,变得模糊不清。
江然也愣了一下,看着那滩水里模糊的相机图案,眉头皱得更紧,他刚想说“我记一下你的号码”,身后的呼喊声又近了。
“江然先生!我们就问两个问题!”
“《你的海洋》里的鎏金,是不是有特殊含义?”
江然的脸色沉了沉,知道不能再停留了,他看向庄深言,眼神里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我得走了,相机如果有任何问题,一定要想办法联系到我,我会负责到底。”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社恐的本能让他把话咽了回去,他看着江然转身的背影,然后便消失在小巷拐角。
记者们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随之远去,小巷里又恢复了静谧,只剩下雨水滴落的声音。
庄深言站在原地,望着江然消失的方向,久久没动,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握紧了背包肩带,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回到座位上,拿起那杯没来得及喝的咖啡,温度已经凉了大半!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他打开相机,翻到一张无意间拍下的照片,那是江然转身离去的侧影,背景是雨雾中的巴黎街景,默默地,将照片命名为《雨天的陌生人》。
江然一路快步走出小巷,摆脱了记者的纠缠,回到了塞纳河畔的工作室,这是栋老建筑的顶层,落地窗外就是蜿蜒的河流和远处的埃菲尔铁塔,他脱掉湿漉漉的大衣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到画架前,上面还摆着《你的海洋》的草图,深蓝与鎏金的色块交织,却依旧缺了那口气。
他拿起速写本,笔尖下意识落下,勾勒出咖啡厅户外座位的轮廓,雨棚下的光影,还有那个低头捡文件的多人,他记不清庄深言具体的样貌,只记得那双清澈的眼睛。
江然画得专注,不知不觉间,速写本上的身影渐渐清晰了些,低垂的眉眼,紧抿的唇,他盯着画纸看了许久,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记得这么清楚。
窗外的雨还在下,江然放下笔,走到窗边,拿起手机翻了翻,没有任何新消息,他忽然想起那张被风吹走的名片,上面只有模糊的相机图案,没有姓名,没有电话。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Omega叫什么名字。
江然很少会对陌生人产生这样的好奇,更别说主动想要联系方式了,可刚才在咖啡厅里,看到那张照片时的悸动,还有闻到那股气息时的安心,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打开相册,翻出刚才匆忙间拍下的相机屏幕上的照片,青苔、石板路、水珠,江然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忽然觉得,自己的创作瓶颈,或许能在这个不知名的摄影师身上,找到突破口。
“到底是谁……”他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雨声里。
庄深言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时,已经是傍晚了。公寓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墙上贴满了他拍的照片,大多是清晨结霜的栏杆、雨夜潮湿的墙角、旧物上的指纹痕迹,这些“被遗忘的瞬间”,是他与这个陌生世界对话的方式。
他把背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拿出相机,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损坏后,才彻底松了口气。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把今天拍的照片导进去,一张一张地翻看,当翻到《雨天的陌生人》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巴黎华裔画家黑色大衣银色画笔胸针”,跳出的结果密密麻麻,最显眼的就是江然的名字。
点开词条,扉页上的照片赫然就是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
江然,21岁,超现实派画家,代表作《你的海洋》。
他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反复默念了好几遍,对着那张印在作品集封面上的《你的海洋》,深蓝与鎏金交织,情绪浓烈到几乎要溢出画面。
像一片深邃的海,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庄深言忽然觉得,画里的孤独,和照片里那个雨天陌生人的背影,莫名地契合。
他关掉网页,却忍不住又点开了那张《雨天的陌生人》,看了很久,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庄深言把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能再遇到江然,也不知道,那个承诺会负责到底的男人,是否还会记得这个雨天里被他撞到的,一个不知名的Omega摄影师。
江然的工作室里,速写本被摊放在桌面上,上面画着咖啡厅的雨棚,画着散落的文件,画着那个模糊却清晰的身影,江然站在画架前,重新拿起画笔,蘸了一点白色颜料在《你的海洋》的草图上。
雨还在下,塞纳河的流水潺潺,两个素未谋面却已在彼此心底留下痕迹的人,隔着巴黎的雨幕,各自怀揣着一份隐秘的悸动,进入了这个漫长的雨季...
而他们都不知道,
这场雨天的错逢,
只是命运编织的羁绊的开始。
雨势渐缓时,只听房里传来一句...
“该死。”他低声咒骂,声音很轻,消散在空旷的房间里。
江然从不屑于画没有灵魂的东西,无论是风景还是人物,他需要捕捉的是那一刻的情绪与生命力,可那个雨天里的Omega,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闯入他沉寂已久的世界,留下的痕迹太过模糊,却又太过深刻,让他无从下手。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远处的埃菲尔铁塔笼罩在一层薄雾中,轮廓朦胧,江然点燃一支烟,指尖夹着烟蒂,任由烟雾缭绕,模糊了视线。
他想起那个Omega清澈的眼睛,想起他捡文件时慌乱却认真的样子。
“刚毕业的留学生……”江然喃喃自语。
巴黎的华裔留学生不少,学艺术的也大有人在,可仅凭“相机”和“巴黎美术学院”这两个模糊的线索,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知道他的专业,不知道他常出现在哪里。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江然很不舒服。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无论是创作还是生活,画廊的邀约他可以随意拒绝,记者的围堵他可以巧妙避开,艺术界的评价他可以毫不在意,可这一次,他却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牵动了情绪,甚至开始期待一场遥遥无期的重逢。
“疯了。”江然摇摇头,转身回到画架前,将速写本合上,随手扔在一旁的矮柜上,他拿起画笔,蘸了一点深蓝色的颜料,试图在《你的海洋》的草图上继续创作,可笔尖落在画布上,却迟迟无法落下第二笔。
那片深蓝依旧浓烈,鎏金的线条依旧画布,可缺少了那抹让画面“呼吸”的生命力,整幅画就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江然烦躁地将画笔扔在调色盘里,颜料溅了出来,在白色的画布边缘留下几滴突兀的蓝色,他盯着那几滴颜料看了很久,忽然想起相机屏幕上那张青苔的照片,湿润、鲜活、充满韧性,即使生长在阴暗的角落,也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或许,他该换个思路。
江然拿起手机,翻出那张匆忙间拍下的青苔照片,放大、缩小,反复观察着上面的光影变化,他打开地图,搜索蒙马特高地附近的小巷,试图找到照片拍摄的地点,或许,那个Omega会经常在那里拍摄。
这是江然第一次主动去寻找一个陌生人,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有些莫名的期待,他关掉地图,换上一件干燥的黑色衬衫,抓起外套,再次走出了工作室。
雨已经停了,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地面上的积水反射着周围建筑的影子,波光粼粼,江然沿着塞纳河畔走着,脚步不急不缓,目光扫过路边的行人,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从塞纳河畔走到蒙马特高地,沿着之前那条小巷一路穿梭,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拿着相机的Omega,咖啡厅的户外座位已经被收拾干净,地上的积水早已干涸,只剩下几片被风吹落的落叶,仿佛那场短暂的相遇,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江然先生?”
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然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拿着笔记本的年轻男人,正是之前追逐他的记者之一,也可以说,这位年轻的男人暗恋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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