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山海经·南山经》
这雨是今天早上忽然又下起来的,断断续续下了没几个时辰就停了。
这几天沈珏闷在屋里翻看风幕的手稿,为之后送九尾狐回去做准备。裴亦舟则带着翟天再次偷偷潜入了乐天拍卖场,结果不出所料,那里的地下生产链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但是在隐世街的餐饮业,却莫名开始兴起吃狐肉的风气。
翟天一屁股坐在大树下,手上整理自己看到的资料,语气愤愤不平:“妈的,简直是吃干抹净的典范了。”
“九尾狐食之者不蛊,能让很多灵力者趋之若鹜,那些人怎么不会把价值利用到极致呢?”
裴亦舟站在翟天身后,整个人靠在房门上闭目养神。这几天他一刻不停地往隐世街进进出出,眉宇间都透露着疲惫:“隐世街食客很多,查起来着实有点吃力。”
“而且还和正常的肉类一起卖,简直是......”
翟天话还没说完,沈珏哐的一声开门,拿着那只玉杯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苍白,脚步还有点虚浮:“任何组织的运营都不能缺少资金,哪怕是虚空掠夺也不例外。而且失败者单从商品价值上对于他们来说,能带来的利益也是很可观的。”
“哇沈哥,你这黑眼圈重的,是要往大熊猫进化了吗?”
翟天赶紧站起来,跑过去拉了摇摇欲坠的沈珏一把。裴亦舟也睁开了眼睛,看向沈珏的时候目光里带了点不赞同:“灵力使用过多就不要再这么拼命熬夜了。”
虾滑也跟在沈珏后面,打着哈欠四肢都走不稳了还有心情控诉:“沈珏这小子自己也不爱惜自己,天天熬夜,本喵陪着都陪掉毛了,明知道自己还有反......”
沈珏伸出脚轻踹了虾滑一下,虾滑猝不及防,被撞得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整只猫也清醒了,剩下的话也被咽了回去,只剩下夹杂着喵喵叫的骂人猫语。
“因为这是风幕设下的结界,送回的时候还需要守门人的准许,所以有点复杂。”
沈珏咳了一声,懒得理会虾滑。虾滑发泄了一通也安静下来,还是跳到了沈珏肩上:“没办法,沈珏这几天一直在搞这个事情。”
裴亦舟微皱眉头:“那现在想到什么办法了么?”
沈珏点了点头,把玉杯拿了出来:“这个是风幕制作的,我或许可以借用它暂时替代风幕去开启通道。”
裴亦舟颔首,语气平淡:“行。”
不过当油光锃亮的九尾狐背个小包出来的时候,裴亦舟还是皱了下眉:“你还准备带这里的东西回去?”
沈珏没说话,只是朝它温和地笑了笑,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用灵力试探了一下:“这几天恢复得不错。”
九尾狐还没说话,翟天走上前,拎起它的小包。它站直身体不许他翻:“干嘛干嘛!这都是我想要带回去的!”
“三桶泡面,一个游戏机,怎么还有手机?”
翟天打开包,看到里面的物品后神情有些无语:“你带这些,有想过那边会有电吗?”
九尾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要不是找不到你充电宝了我就一起带走了!再说了,难道用完了我不会再回来的吗?!”
“抱歉,九尾。”
沈珏面露遗憾,语气温柔,但下手坚决地拦住九尾狐让它没法向翟天伸手:“两界之物不能互通,这是守门人风幕定下的一条铁律。”
把风幕搬出来,九尾狐纵使想任性,也最终是泄了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翟天拎着包翻看,结果手一滑,一个圆滚滚的小瓶掉了出来。
沈珏低头挑眉一看,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翟天蹲下去顺手捡了起来:“嗯?你把这药膏也带上了?”
沈珏一顿,看清了这是何物。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翟天又道:“这可是隐世街特别流行的给皮肤补水控油的保养之物,可贵了,还是在打折的时候我和老板才得以一人一瓶的。”
沈珏:“......”
他肩上的虾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只能保持沉默:“......”
靠在门上的裴亦舟:“......”
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起来。翟天有些疑惑地东看看西看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场子给搞沉默了:“咋,咋回事现在?我说错啥话了?”
“没有。”
裴亦舟咳了一声,脸上面无表情:“这东西也是不能带的。”
翟天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沈珏,沈珏似笑非笑地朝他点了点头,莫名让他脊背发凉:“哦哦哦,好的好的,那当然了。”
说着,他拎着包忙不迭地离中心远了一点。沈珏这时才看向裴亦舟,后者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沈珏深吸了口气,目光转向九尾:“我要送你回去了,你做好准备。”
九尾狐依依不舍地看了看翟天手上的包,然后转过身来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好。”
沈珏闻言上前一步,脚下一踏,释放灵力,重新激活这个空间的结界。阵眼处的大树发出一声低鸣,慢慢舒展枝叶,而伸展出的枝条先是一顿,然后猛然朝沈珏袭来!
翟天眼睛瞬间瞪大,刚想上前,被裴亦舟用眼神喝止。
那些枝丫在逼近沈珏的一瞬间又齐齐停住,像是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围着沈珏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没多久,一道更为浓厚的灵力突然爆发,霎时照亮整个空间。等翟天再一睁眼,发现周围的枝丫像是被什么震慑到了一样,全部都默默退回到了大树身上。
大树旁边的沈珏面色沉静,那只玉杯悬空在他面前。从玉杯散发的灵力和沈珏本身的灵力相互交融,随着灵力的扩散,玉杯也在缓慢地旋转。
沈珏面朝玉杯,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复杂的灵纹在其周身浮现。他声音冷静,隐隐透露出威严:“开。”
随着话音落下,他猛然前推,身后大树的那些枝丫也随着他的动作再次伸展出来,和那些复杂的灵纹相互缠绕,向前不断延伸,慢慢汇集成一条通道出来。
那条通道悬在半空,其尽头云雾缭绕,显现出异界的苍茫群山与飞流直下的瀑布之景。
“九尾。”
沈珏轻唤了一声。在一旁蹲坐的九尾狐闻声得令,一个轻巧地跳跃就进了通道。不过没走几步,它又突然回头:“我之后还可以到人界来吗?”
沈珏闻言,朝它露出一个很轻很轻的笑来:“会有机会的。”
“那,你们也会帮我和我的族人报仇的,对吧?”
沈珏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迟疑:“会的。”
九尾狐抿着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通道尽头离去。等九尾狐的身影消失在景象中后,沈珏才暗暗松了口气,刚准备撤回灵力,异变陡生。
一道锋利的灵气从通道内部呼啸而来,击穿了沈珏面前的玉杯。沈珏瞳孔皱缩,微一偏头,那道灵力堪堪擦着他的脸,留下一道血印。
而后只听得一声叮响,那道灵力直接嵌入裴亦舟的房门上。
很快,没有了玉杯的灵力加持,那些灵纹一个接一个碎裂。沈珏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灵力,整个人就先收到了灵力逆流袭击。
他像是被重物猛击到胸口,体内气血翻涌,全身经脉像是被扯断的疼痛令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口吐鲜血。
“靠。”
虾滑爆了句粗口,它反应不及时,没来得及张开灵力替沈珏挡住这一波灵力逆流,只好紧急输送灵力试图稳住沈珏,一边输送一边低声骂他:“你怎么搞的!怎么能突然松手呢!你忘了你自己是什么情况吗?!”
与此同时,那只玉杯被击穿后,从空中坠落,碎成了粉末。那些因通道失控而躁动的大树枝丫本是要再次袭击沈珏,却在触及到粉末之后齐齐停住,而后悄然收拢,重新退回大树之中。
“沈珏!”“沈哥!”
旁边的两人见状几乎同时围了上来。裴亦舟半跪在地,从背后扶起沈珏,为他输送灵力:“怎么回事?”
沈珏不甚在意地抹了一下脸,面色冷静,声音微微发颤:“通道里,有其他灵力干扰。”
“啥?是虚空掠夺搞的鬼吗?”
翟天有些紧张地看着沈珏,面露担忧:“那,那九尾回去了没有?”
沈珏张开左手,一缕细小的灵力从通道消失处返还回来。见此情景,他倒是松了口气:“我在它身上留了一道灵力,平安返回的话这缕灵力会回到我手上来。看样子九尾已经平安无事了。这至少可以说明,那道灵力和虚空掠夺没有关系。”
裴亦舟皱了皱眉:“怎么会有灵力从通道内出来?难道那边又出事了?”
像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似的,腰间的鉴灵罗盘很给力地冒出红光。裴亦舟顺手取下:“......是求救信号。”
翟天捂着额头,哀叹一声:“好不容易才送走一个欸!”
“可是玉杯已经碎了。”沈珏低声道,神情莫测,“所以这一次,可能得想点其他办法了。”
裴亦舟起身,手指轻叩罗盘:“无论如何,先救出这个异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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