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三日的颠簸,所幸再有一日就能赶到云弗镇了。解远舟的神志开始有些不清,涣元菱的作用愈发明显,夜里常受梦中怪象折磨,白日更加疲乏不堪。浮久生知道他快熬不住了,一把背过他,没有多语。
“浮将军这是在弥补之前所为吗?”解远舟眼皮耷拉不开,用虚弱的语气说道。
“省点力气吧,快到云弗镇了。”浮久生吃力的闷哼一声。
“多谢将军。”解远舟放心的闭了眼。
浮久生迟钝一秒,加快了步子。又过了一个半时辰,路边出现了个招牌。风隐隐吹着,掀动着布,写着【一溜烟茶水铺】,喝上一口再赶路应该来得及。
浮久生驮着解远舟颇有些费力的放到座位上,招手点了两碗茶和一碗馄饨,伙计应着去做了。他扫视一圈,有五桌位子供着,另两桌分别有六七人在饮茶,看打扮言谈,也是过路去镇里的。铺子老板正勤快的包着馄饨,老板娘烧着水,伙计一个负责招呼一个负责炊事,生意看上去不太行。
解远舟直接一头栽在了桌子上,冷汗直流,浑身发抖,看上去痛苦难熬,这涣元菱的利害真叫人要命啊。
很快茶和馄饨上来了。茶是野茶,毛尖刚冒,倒是嫩,品后有股回甘。刚想问解远舟,他早已手指摆摆,浮久生识相的自己喝起来,并迅速囫囵吞枣般吃完了馄饨。路上的干粮他已快吃完,解远舟的估计并没多动,所幸饥肠辘辘的胃现能解救。
“请问店家到云弗镇还需几个时辰啊?这天色渐晚,恐怕赶不到了。”发问的是一袭素锦的公子哥,看样子十七八,不大像是会在荒野之处坐下饮茶的粗人。倒是他左手边的女子,面容端庄,举止大方,一直在轻声细语应和他。女子着青色长衫,头上别一朵金簪,左手环有一枚玉戒,巧笑嫣然,应是公子哥的温柔乡。这就是浮久生的拙眼之处了。下一秒,公子哥跪在一旁,待女子将茶水尽数淋于其头上,旁边两桌人无不诧异。
“问东西都像你这个样子,怎么知道结果是真是假呢?”女子神色一变,右手甩出短鞭,砸了茶水铺的杆子,凌空飞起,卷起那块布撕的粉碎。力道之发狠,导致店家夫妻两的眼神犀利起来。
“哪来的蛮横女子!我们与你并未结仇,如此这般砸人招牌是为何!”其中一个伙计挺身而出,脸色愤恨。
“出气还需理由吗?我看他不爽,顺带砸了这怎么了?他会赔的,是吧,许公子。”女子冷哼一声,潇洒离去。
被叫作许公子的公子哥面色略有尴尬,放下两锭银子,叫两名属下将这帮着恢复,带着剩余的三人追着那女子去了。
可怜的店家吹胡子瞪眼,毁了好好的生意,数年前一位恩客提的字,也消失得干脆。最烦这种痴情怨侣,招惹他人。他颇有些生气的赶走了那两人,自行摆弄起来。
解远舟突然干咳起来,许是被这场闹剧惊扰到,下一秒,一滩黑血被咳出。用手拂去嘴角的血腥味,他先是惊讶,后是麻木,再是苦笑。被冷汗浸湿的发丝黏在耳际,内火旺盛,一股烦躁之感让其一把端起眼前的茶一饮而尽,不适感得到须臾缓解。
“好茶!店家哪来的云中尖?这好茶按理不会生长在当季啊?”解远舟激动的忘了自己身负邪病,一拍而起,拿着茶碗兴冲冲要求续杯。
“客官,可否请您稍等一刻,小店刚被人收拾。”店家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打扫着。
“是刚刚那位女子吗?失心疯的人常有,何必因为人家发病影响自己生意而一直痛心呢?店家,人生之事不过**十,您要不改名为【不发病茶水铺】,希冀来人平平安安,喝完茶水稳稳当当,多么有寓意的名字呀。”解远舟认真的空手比划起来,还提议病字要多大的横距,仿若已然发病。
浮久生不禁在想,刚刚这人是不是在装病,那女子的所作所为可是一点没错过。但店家显然只觉聒噪,拿出里面的一壶茶,让其自行饮去。解远舟久旱逢甘霖,痛快的畅饮起来。
日渐下沉,风里带些凉意,店家和伙计拾掇的差不多,准备关铺子走人。
“明日还要害人吗?”解远舟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惊的在场之人都停下手脚。
“一溜烟,是说人吃了茶有劲疾走,还是人中毒突然犯病奔走呢?”解远舟砸了茶碗,面色平淡,却透着一股隐约的寒气。
店家四人眼神也交接相望,手上的家伙开始拿起来。
浮久生有些蒙圈,想询问解远舟是不是犯病了,下一秒就肚疼难忍,就地翻滚。要是被恶人峰上的人看到了,估计还会拍手称快,许久没见到浮将军吃瘪的样子了。
“馄饨好吃吧,里面可掺了不少迷砂,人但凡食量过多,便会陷入昏迷。我说那女子犯病,其实就是在提醒你们不要越发放肆。可你们还要明日再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命丧你们之手呢?”解远舟随手抽出浮久生的长剑,屏力劈开面前的桌子,覆于桌底的竟然是一枚枚指甲,令人咋舌。
店家看他识破,用手一挥,与两个伙计一道向他扑来。解远舟其实体力已然不支,浮久生也中了毒,毫无招架之力,一厮的大刀即将砍下,被一长鞭卷走,是刚刚跑走的女子。
她美目圆瞠,鞭子一个用力,连带着那伙计扑向墙角,摔了个狗吃屎。许公子看此景象,踏步而来,一个飞踢,踢走了另一个伙计。而店家则被剩余几人上前擒拿,面有不忿。老板娘已逃之夭夭,估计通风报信求援兵去了。
“你这人为何这么较真,今日你不拆穿他,他也未必对你下手。”女子不解的用鞭子指向解远舟,眼神中微有惹来困扰的不快。刚刚她注意到不知谁投掷的一枚秀甲,联想一番,立刻机警的走了,毕竟许有言的身份特别,暴露了会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思前想后,这提醒之人左不过是那中毒之人,恐他招架不住,还是赶回来看看。
“姑娘救人一命必有鸿福在后,在下多谢了。”解远舟作揖。
那女子收回鞭子,又变得温文尔雅,淡淡一笑,宛若精分,亦回礼,打算就此别过。
“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就此别过。”几人几欲离去,浮久生晕厥时显露出的令牌引起了许有言的注意。
“这位公子可出自连家一脉?”许有言询问道。
“在下与这位连公子也是路上相识,莫非公子与其有渊源?”解远舟说起谎来面不改色,但听闻这许公子在意的语气,怕是故交之辈。
“也巧,这正是家父好友连相秀的传家令牌,但这位公子有些面生,不曾相识。”许有言看似在脑中琢磨起来。
解远舟连忙说道,“说不定私生呢?这年头哪有这么多正经人。”
许有言面露尴尬,连忙摆手,连叔父一向高风亮节,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且这位公子年纪估摸着比自己大上几岁,更是不会了。
“何必这么多话,既然有缘,带上他们一同去云弗镇吧。”女子有些嫌唧唧歪歪,看天色已然及黑,要加快脚步了。
“如此甚好,感谢各位!”解远舟还在担心自己不能拖着浮久生上路,刚好来了几位帮手,真是喜上眉梢。
从店家那要来解药,喂浮久生吃下,再将三人绑于铺内,解远舟一行人便匆匆上路,这三人就待告知官府再决生死了。
“请问公子到云弗镇所为何事?”许有言不禁有些好奇,更想打听下浮久生的信息。
“实不相瞒,这位连公子旧爱抛他至此,他多番打听,赶赴而来。我则是为求药,行路不测,路遇歹人,幸获此讯息,奔赴此地。”解远舟半真半假,哄的许有言感叹不已。
“求缘求药,两个人真是好大的缘分。”女子打趣道,语气透露着不信任。
“敢问公子和姑娘一行人是为何?”解远舟胸口有些发闷,边疏通边问道。
“她求心安,我求她安。”许有言说完头超旁边的树一瞟一瞟,不敢看她。
“许公子,有些时候缘尽就散是最好的,不要似狗皮膏药一般了。”女子不领情,甚至有些厌恶,但她同样看向另一侧的树,脸色微红。
解远舟点头称是,心里估摸着世人男欢女爱,都不过纷纷扰扰,怎一个罢了能解。
一行人在林子里秉烛找了处干处,几伙人分一批放哨,一夜安然。
清晨,调皮的鸟叫声唤醒疲惫的解远舟,周围并无动静,他才发觉只剩自己一人,浮久生应是被人带走了。细细一嗅,发觉东北方位有股新鲜的青草香,应是马儿碾压过的痕迹,离去不远。
也是,远处云弗镇的城墙依稀可望见,一面鲜明的旗帜立在城墙上头引人注目。解远舟起身拍拍草屑,拿了根树枝支撑,慢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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