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晨曦微露,陆千声便与秦天迹一同动身,前往那传说中的天墉宗。
飞行许久,前方出现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峦,山势陡峭,灵气却异常充沛。在山脉主峰脚下,一座巍峨的白玉石门矗立,门旁有数名身着天墉宗核心弟子服饰的修士肃然把守,气息皆是不弱。
见到秦天迹御剑而来,那几名弟子立刻收敛气息,齐齐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参见少宗主!”
其中一名领队模样的弟子目光落在秦天迹身旁气质清逸、却面生的陆千声身上,谨慎地问道:“少宗主,这位是……?”
“我的朋友。”秦天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并未多作解释。
他转向陆千声,指着那石门后方流转着强大空间波动的巨**阵,“我曾与你说过,天墉宗建在天上,并非虚言。宗门主体建于九座浮空岛之上,需通过这地面设立的传送法阵方能抵达。”
守卫弟子见少宗主如此态度,不敢再多问,立刻让开通路。
两人踏入那光芒流转的传送阵,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过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饶是陆千声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由得为眼前的壮观景象所震撼。
他们正站在一座巨大无比的浮空岛屿边缘。脚下是洁白的云海,翻滚舒卷,如同无垠的海洋。抬头望去,另有八座大小不一的浮岛,如同众星拱月般,悬浮于主岛周围,由一道道横跨天际、闪烁着灵光的虹桥相连。
岛屿之上,宫殿楼阁鳞次栉比,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皆是以灵玉、灵晶等珍稀材料筑成,在日光下流淌着璀璨华光,仙鹤祥云环绕其间,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整片天空宗门,都笼罩在一座巨大的、若隐若现的守护大阵之下,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顶级宗门气象。
秦天迹并未停留,召出飞剑,带着陆千声直接朝着主岛中心那片最为宏伟的建筑群飞去。
少宗主携一陌生男子同乘飞剑的景象,立刻引起了下方道路上、广场上众多天墉宗弟子的注意,道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些许震惊的目光投射而来,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两人刚在一处气势恢宏的殿宇前落下,一道身着核心弟子服饰、气质干练凌厉的倩影便迎了上来,正是天墉宗大师姐林芷。
“秦师弟,你总算回来了!”林芷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隐含责备,“你失踪这段时日,音讯全无,宗主甚是担忧,已动怒多次。你既归来,速速随我去见宗主。”
这正合秦天迹心意,他点了点头:“我正欲去见父亲。他在何处?”
“宗主正在书房等候。”林芷说着,目光略带审视地扫过安静站在秦天迹身侧的陆千声,却并未多问。
秦天迹与陆千声来到宗主书房所在的殿阁外,朱红色的殿门紧闭,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陆千声轻轻拉了一下秦天迹的衣袖,低声道:“天迹,你先进去。好好与你爹说,莫要一开口便起冲突。我……我在外面等你消息。”他心知父子关系不睦,不愿因自己的突然出现而火上浇油。
秦天迹明白他的顾虑,握了握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内,焚着清心宁神的檀香。天墉宗宗主秦止渊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云海翻腾。
他身形高大挺拔,仅一个背影,便透出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沉重压力。
听到脚步声,秦止渊并未回头,冰冷的声音已然响起,带着压抑的怒气:“你还知道回来?身为少宗主,擅自行动,音讯全无,你眼中可还有宗门规矩,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秦天迹面无表情,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同样疏离冰冷:“我的行踪,是我的私事,不劳宗主挂心。此次回来,也并非复命,只是有事……通知您一声。”
“哦?”秦止渊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与秦天迹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成熟威严、此刻布满寒霜的脸庞,“何事值得你如此‘郑重’地来通知我?”
秦天迹抬眼,直视着父亲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已寻得道侣,并已与他结为伴侣。此刻,他就在书房之外。”
“什么!”秦止渊瞳孔骤缩,脸上瞬间布满难以置信的震怒,“道侣?你……你竟私自与人结为道侣?真是荒唐!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你如此不管不顾。”
秦天迹转身,对外面道:“千声,进来吧。”
陆千声整了整衣袍,压下心中的些许紧张,迈步走入这间充斥着低气压的书房。
当秦止渊的目光落在陆千声身上,看清他那清俊却陌生的面容,以及感知到他身上并无任何大宗门标记的灵力气息,尤其确认这确是一名男子时,脸上的怒意瞬间转化为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秦天迹,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你……你竟找个男子做道侣?你……你这是要活活气死我!”
秦天迹上前一步,将陆千声隐隐护在身后,神色冷峻,毫不退让:“修真之人,追求本心大道,何须拘泥于凡俗眼光?男子又如何?两情相悦,便是天道亦无可指摘。”
“你……你还有理了!”秦止渊气得额角青筋跳动,猛地一拍书案,“你对得起你逝去的娘亲吗?她若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如此……”
“我娘若在世,”秦天迹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深藏的痛楚,“她只会希望我幸福安乐,而非被束缚在这‘天墉宗少宗主’的虚名之下,做一个连自身心意都无法主宰的傀儡。”
父子二人怒目相对,气氛剑拔弩张,冰冷的灵力在空气中隐隐碰撞。
僵持片刻,秦天迹见无法沟通,心中失望至极,拉起陆千声的手,决然道:“既然宗主无法接受,我等便不再叨扰。从此天高海阔,我与千声自会离去,不污宗主之眼。”
“慢着!”就在两人转身欲走之时,秦止渊猛地喝道。
秦天迹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秦止渊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目光锐利如刀,落在陆千声的背影上,声音沉冷:“我还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这……‘道侣’谈谈。”
秦天迹立刻拒绝:“不必!”
陆千声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过身,神色平静地看向秦止渊:“宗主有何垂询,晚辈知无不言。”
秦天迹眉头紧锁,但见陆千声目光坚定,只得妥协,冷冷道:“我就在此处。”他抱着臂,靠在一旁的书柜上,目光紧紧锁定着秦止渊,满是戒备。
秦止渊不再看他,对陆千声道:“上前来。”
陆千声依言上前几步,就在他靠近书案的瞬间,一股浩瀚如渊、沉重如山的无形威压,如同潮水般当头罩下。
那并非刻意针对的杀气,而是境界差距过大带来的天然压制,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向他挤压而来,让他呼吸骤然一窒,体内灵力运转都滞涩了数分。
渡劫期!这绝对是远超化神期的、传说中的渡劫期威能。
陆千声心中骇然,面上却强自镇定,运转冰魄寒霜诀,周身泛起一层极淡的冰蓝光晕,勉强抵御着这股压力。
秦止渊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像是确认了什么,冷哼一声:“难怪你这小子有如此底气,原来……他体内那棘手的火毒,竟已尽数祛除了。”
他收敛了部分威压,目光如炬,审视着陆千声:“你,姓甚名谁?师承何门何派?”
陆千声不卑不亢,拱手答道:“晚辈陆千声,乃一介散修,并无宗门依仗。”
“陆千声……”秦止渊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你。之前林芷自玉露城返回,曾提及天迹身边有一散修相助,名为陆千声,想必就是你了。”他话锋一转,“既是散修,平日居于何处?”
陆千声坦然道:“晚辈常年隐居修行之地,名为天劫山。”
“天劫山”三字出口的瞬间——
啪嗒!
秦止渊手中一直摩挲着的、由上等暖玉制成的茶盏,竟毫无征兆地从他指间滑落,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浑然未觉。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威严的眸子死死盯住陆千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某种难以置信的情绪,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你……你说什么?你来自……天劫山?”
秦天迹立刻察觉到了父亲这极不寻常的剧烈反应,站直了身体,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疑惑。
陆千声也被秦止渊这突如其来的失态弄得一怔,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谨慎答道:“是,晚辈确实来自天劫山。”
秦止渊仿佛没有听到他的确认,兀自追问,声音愈发急促,甚至带着一种迫切的求证之意:“那你……你是否在天劫山上,认识三位……修为高深的修真前辈?”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直直劈入陆千声的心湖!
他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他强忍着翻涌的情绪,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与紧绷:“认识……晚辈在天劫山上,幸得三位高人青眼,收为弟子,授我艺业。”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秦止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闭了闭眼,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冲击,再次开口时,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石摩擦,问出了那个让陆千声魂飞魄散的问题:
“那你的这三位师尊……是否在某一天夜里……全部……身亡?”
陆千声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眼前猛地一黑,身形摇晃着向后踉跄一步,若非秦天迹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牢牢扶住,他几乎要软倒在地。
“千声!”秦天迹焦急地唤道,感受到怀中之人瞬间变得冰凉的身体和剧烈的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秦止渊的目光中已带上了凛冽的寒意与质问,“父亲!你究竟知道什么?”
陆千声依靠着秦天迹的支撑,勉强站稳,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望向秦止渊的眼神充满了巨大的震惊、痛苦与不敢置信的探寻,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是……他们……皆已仙逝……请问……秦宗主……您……您是否……认识家师?!”
秦止渊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惯常威严的眸子里,此刻竟盛满了复杂难言的痛苦、愧疚与追忆。
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目光越过陆千声,投向虚空,陷入了那段被他刻意尘封了十余年的往事之中,声音低沉而缓慢地,开始讲述:
“当年……我并非独子。我还有一个胞弟,名为秦止寒。”
“我们兄弟二人,曾是当时天墉宗最耀眼的‘绝代双骄’,天赋卓绝,被寄予厚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随即化为沉重的痛楚,“可我……竟从未察觉,我这个弟弟……心中藏着那般巨大的野心。”
“老宗主,也就是我们的师尊,彼时已决定,待他仙逝之后,便由我继承宗主之位。”秦止渊的声音艰涩,“止寒知晓此事后,便与我……渐行渐远。我本以为他只是心中不快,却万万不曾料到,他竟会……踏上一条不归路。”
“不久之后,秦止寒……叛出天墉宗。”
“他盗取宗门秘宝,修炼禁术,甚至……残害同门。”秦止渊闭上眼,仿佛不忍回忆那惨痛的画面,“他成了天墉宗的头号叛徒,老宗主亲自下令,全力缉拿,死活不论。”
“后来,御兽宗宗主传来密讯,告知了秦止寒的藏身之处……”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伤痛,落在陆千声苍白而震惊的脸上:
“于是,时任天墉宗少宗主的我,奉老宗主之命,亲自带队,前去讨伐……并缉拿我那已然堕入邪道的……亲弟弟,秦止寒。”
“我们一路追击,恰逢月圆之夜……那红莲业火功法在月圆之时,威力最为霸道强横。最终,我们将他逼至……天劫山。”
“山中的动静,惊动了隐居于此的余生前辈,以及另外两位长老。”秦止渊的声音带着敬意与痛惜。
“那一战……极其惨烈。秦止寒服用了激发潜能的红莲丹,又恰逢月圆之夜,红莲业火功法大幅提高,状若疯魔。余生前辈三位乃是丹修,并非擅长生死搏杀的武修,他们或许是为了保护你,拼尽了全力,与我那堕落的弟弟周旋……最终,以重伤濒死的代价,才勉强将他重创……”
“我击败与秦止寒联合的邪修后,自身亦是负伤不轻。待我强撑着返回天劫山主峰……看到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火海……”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刻骨的悲恸与无力:
“余生前辈等人惨死于火海之中,我只来得及寻回我那弟弟已然冰冷的尸身,最终带着无尽的愧疚与伤痛黯然离去……”
月色下是秦止渊离去的身影,可真相,如同裹挟着血与火的飓风,在这一刻,轰然揭开了它残酷的面纱。
陆千声:[爆哭]
秦天迹:[托腮]
开头前几章有提过哈,月色下有个人影离去[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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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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