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没事？你别动我自己看。”
房间内，全然不知情的两人正在争论。
“二郎我没事，就是睡太晚，贪睡。”沈岱渊没睡够，蒙着被子还想再睡。
他不依不饶，非要解人衣服。沈岱渊裹着起床气，打发道：“时青衍我困得很，你快去上朝，别来烦我！”
“臣已经上过朝了，现在都晌午了。”
闻言，沈岱渊吓得猛睁双睛，看着四周环境。
糟了！
昨夜记忆呼呼地往脑子罐，什么夫君、哥哥、想你、成瘾、离不开……他睁大眼睛，惊慌道：“我在你家？！”
“是啊，昨晚陛下偷偷来的，您不记得了？陛下别捂，”时青衍拉开被子，宽慰道，“父亲知道你来。”
“你说的？”
“陛下小看人，怕是蒙将军带您进我院之前爹爹就发现了。”
“你怎么现在才说，早知这样，昨晚我该露面。”
“我也是刚想到。”观人气色如常，他这才放下心，“臣伺候陛下洗漱？将才父亲以为我欺负您，一会洗好后咱得去见一面安安老人家的心。”
“是是，应该的。”沈岱渊拍着脑子，懊恼不已，“都是被你折腾，若是往常我一定会想起平宁候的家哪会来去无踪，不被人查。”
“奥，陛下这就怪上我啦，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急不可待。”时青衍引着人坐床边，伺候穿衣，“一会陛下只需在我身后即可，臣来对付老爹。”
“那倒不必。”沈岱渊展开双臂配合，“二郎贤妻也。”
“那陛下是不是应该叫句昨晚的称谓？”
记忆再度浮现，沈岱渊面色增红，“清醒着也想占我便宜？时青衍你是不是欺负我惯了？”
时青衍笑着点头不罢休，“陛下配合一下，不然——”
“砰”地一声大响，门被人无情踹开。紧接着就是时方直恨铁不成钢的吼叫。
“好你个兔崽子，还真在欺负陛下，看我今天不把你吊在祠堂抽！还配合！你想让陛下怎么配合？！”
时方直突然闯入打得两人措手不及。
“爹？你怎么来了？”
“还我怎么来了，我要不来，今日你是不是要上天啊！”
“侯爷，我们刚刚是在开玩笑，二郎他没有欺负我。”沈岱渊接话。
“陛下，您还为他狡辩！您瞧瞧您在他面前都忘了自称！”说罢，时方直抄起凳子便往儿子身上丢，“给我滚过来！”
时青衍此刻也看清门外众人，躲避横祸时的同时不忘呼叫全家最能拿捏老爹的人：“阿姐还不赶紧进来制止。”
时青佩后知后觉两三步走进屋，一把抓住飞凳，“老爹你清醒一点，咱先听听陛下怎么说。”
“都进来吧。”沈岱渊唤进围观群众，既如此，不如摊开说明。
他看向时方直，就刚才事件做出解释：“侯爷，刚刚我跟青衍确实是在开玩笑，他并没有欺负朕。还有，朕本就打算趁着时大帅回京这段时间定个时间上门拜访，好把朕与青衍的事向您表表态。”
“陛下不要被这逆子蒙蔽了。”
“青衍在我身旁多年，定然少不了您的督促与帮助。朕能登基为帝扳倒前任丞相，全靠他在朕身边帮扶和您在后方统筹。”
时方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气氛稍稍平了些。
“边境一事，朕一直未能寻个合适时机感谢。”沈岱渊神情庄重，向着时方直抬手行了后辈礼，“若不是您的儿女代朕冲锋，救国危难，朕就算是死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与先帝。”
“陛下使不得啊，”时方直容色大惊，连连躬身不敢接礼。
“这是朕应该，为了百姓也为了朕自己，这一拜您都受得。”
两难之下，时方直只得接了此礼，而后又行了君臣礼回敬。
“另一件事便是朕与另郎的事。”
时青衍立刻接过话头，“陛下，这件事臣——”
“你别说话。”沈岱渊截停后语，目视时方直，“这件事必须要说清楚，而且只能由朕开口。”
“陛下严重啦，衍儿已经把这件事告知臣与他母亲，我们意见一致，陛下能看得上这小子，是我时家几辈修来的福份，我们很支持，不反对。”
沈岱渊心中讶然，侧头看了眼时青衍，后又恢复正常。
“能得您二位支持，朕深感欣喜。青衍人很好，这全赖您二位的细心养育呵护。莫说什么几辈福份的话，若要深究，朕才要感谢朝廷有您这样旺国旺君的忠臣，为国征战数年，又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女助国向前。”
这话说的时方直喜笑颜开，“臣能为国效力也是先皇与陛下栽培、信任，儿女们能得陛下青眼相待是他们的福份。”
余下众人听闻，也在此纷纷表示心意。
“好好，朕有你们在旁辅佐定能带着大渊更上一层。”沈岱渊回应过后，立刻转变话题。
“朕很喜欢青衍，此生只会有他一人。朕会护他平安，保他无忧，助他而立。这是朕向您做出的承诺，当然了，朕也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说的话。
侯爷战功无数，大帅更是凭己立威，青衍机深智远，荣耀封号什么的朕不愿拿那些虚无的东西玷污，金银财宝为俗物尔，所以朕想得您二位与时大帅的同意，将称谓改一改……”
时方直眸闪激动，心跳如鼓敲打。
“我能否唤成岳父岳母与大姐……”
时青衍在旁闻听，心脏被暖意挤满。
见老爹呆楞，时青佩踢了老爹一脚。时方直至此清醒，神色大喜道：“自然可行，自然可行。这事衍儿母亲若知，不知要开怀成何样。”
沈岱渊莞尔一笑，“在场诸位，还劳你们做个见证，朕定会言而有信，护他余生周全。”
许方茂擅长起哄，“二哥苦尽甘来啊，我们绝对信陛下的话。”
“是啊是啊，伯元祝陛下与老大，白头偕来，相濡以沫。”
未曾一言的柳行酒终于说出今日第一句：“好啦，既然事已说开，咱们就不要在这当障碍物啦。”
“是是是，这都中午了，也不知道娘有没有做好饭。”
“夫人做的饭伯元最喜欢吃了，正和你快随我去看看今日有什么好吃的。”
时青佩先走，李、林二人紧随其后，两个老家伙第三。
有意停留的夏柔不出意料的与许方茂走在一起。
见人离去，时青衍终是碰不住内心酸楚，看着沈岱渊颤声说：“陛下，您怎么不与臣商量……”
沈岱渊拉过他手：“那是给你父母姐姐的承诺，怎能让你知晓。”
“臣一家何其有幸，爹娘怎能受得起。”
“若没有他们，我怎么会遇见这么好的你……不过是寻常人家该有的改称，怎得到我这儿就变得这般金贵。”
“您是皇帝，本可以不用这样，而且我们毕竟与寻常男女的情爱不一样，臣不想看您被……”
“不是。”沈岱渊果断反驳，“我们彼此相爱，互相忠诚、倾慕对方。我们没做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我们选择走到一起，不是因为我是皇帝你是侯爵之子，我们相爱不因身份不因性别，我们只是爱慕对方从而动情，产生**。
父母给予赞同，朋友表示支持，这才是我们最应该高兴的。事在人为二郎，世间没有本可以不用的话与事，只要我想，它就可以。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这是我应该给你父母的承诺与尊重。我重视我们的爱，所以我应当也应该重视有关你的一切。”
“陛下……”
——
时方直撤出房外后，直直向祠堂奔。时青佩不放心，与柳行酒默默跟随。
谁料两人刚走到门外就听见时方直哭天喊地道：“可不是儿子不争气，实在是这儿媳妇太富贵。”
门外两人木若呆鸡，互相对视傻笑。
“怪就怪您孙儿太会找，咱家无后是一件憾事……可您孙儿给您找的可是一国之君的皇帝做孙媳啊，这泼天富贵咱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时方直抬袖拭泪，“儿再想想办法吧。”
“老爹准备想什么办法？”时青佩倚着门，“我先跟你讲，别把主意打我身上啊。”
“哎呀好闺女你怎么来了？三哥你怎么也在……刚刚的事给我忘了啊，丢人。”时方直一手拉一个，“这饭怕是好了吧，走走走，担惊受怕一上午，饿得慌。”
三人穿过回廊，时青佩不放心，伸手挡住父亲去路，说：“我可不嫁人。”
“不嫁不嫁。”时方直疯狂摆手，“咱娶过来不就行了。”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坏话。”时方直满脸堆笑，“想我时方直战功赫赫，威名远播，若要为你寻一个上门女婿应是不难。”
“上门？”
“女婿？”
时青佩与柳行酒齐声惊呼。
“得了吧老爹，你瞧瞧我这样，天天混在男人堆里的人，就算我愿意，怕是也没人真敢找上门。再说了，选择忍辱当上门的人，怕是连我一掌都接不过，要那废物玩意儿干嘛。”
“侯爷、柳公、大帅，您看我成吗？”蒙豫不知何时出现，接过话头直言道，“我也混男人堆，应该接得住大帅的掌，我应该不是什么废物玩意儿……”
“啊？”
惊呼从二人变三人。
——
白雪飞旋，片片落屋檐。
时、沈两人吃过午膳后，来了一场围炉赏雪。
红泥火炉传出暖意，亭外绒雪肆意偏浮。
“二郎，如此高景，咱不如借此坦诚一下？”
“陛下想玩什么？”时青衍给他递茶。
沈岱渊接过，“有问必答？”
“好啊。那陛下先来？”
“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女子，而且她还离世了……”
蒙尘记忆死后复生，浮出水面。时青衍不徐不疾：“陛下是否记得有一次早朝臣脖间裹了块白布。”
“嗯，记得。”
那几天正是先帝告诉他要娶柳家小姐为妻的时间。
“先帝看出了我对您的感情，特意敲打了几句，臣那时没撑住，淋雨伤了身……后来你找伯元问话，他情急之下胡乱编的理由……臣那时以为与您再无可能，便把这个借口当真了。”
“原是因为我！？父皇他怎么……”沈岱渊大惊，“我……我竟然就……还因此跟你生气……”
“都过去了，陛下只要知道臣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您一人即可。那时咱们互不知情，不要为此多心。”
沈岱渊缓了口气，深觉幸好。
“那轮到你了。”
时青衍暂时想不出要问什么，便由着沈岱渊继续。
“我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刻开始喜欢我？”
这是个值得细想的事，时间真的太久。
从何时喜欢……
记忆开始粘黏，从两人初识渐变熟悉，入朝为官为其扫路，朝代更替冬去春来，痛苦煎熬默默看护，诉说心意得偿所愿，一幕幕场景在脑中闪过。
时青衍唇角漏笑，“应该是一见钟情吧。”
“选伴读那天？不会吧，那也太早了，咱俩那时还是个小屁孩呢。”
时青衍回想那天，他与众多贵族子弟站在承延殿内等沈岱渊泽选。
那天的沈岱渊不是很高兴，选人也很不耐烦。原本这场选读他母亲就不同意，所以那时他为了满足母亲心愿，特意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期望自己落选。
没想到得是，沈岱渊走到他面前问他叫什么，得到回答后，沈岱渊突然抱着他腰身，软软说了句，“我要你。”
时青衍很恐慌，那是除了方茂外第一次被人抱。
他没有抗拒，垂眸看人。比自己小很多，长的特别漂亮，对，很漂亮。
睫毛很卷，眼睛很亮，皮肤很白，嘴唇很润，说要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他失笑，看着沈岱渊极其认真道：“大概是因为陛下眼神坚定的喊着臣的名字说要我。”
“是吗？”沈岱渊回他温笑，“看来我选人的眼光很准嘛，那么小就为自己选好夫君了。”
“那陛下又是何时喜欢我的呢？”他反问。
这件事沈岱渊太清楚！
“平昌二十三年冬，正月十四那天晚上，我说我想亲你。”沈岱渊抬目，“从亲你的那一刻起。”
拿杯的手大颤，原来两人竟然互相猜测试探了这么多年……
“幸好老天眷顾，让我们等到了彼此。”
时青衍跟着笑，真的幸好。
沈岱渊将茶杯递于他，“二郎若没有要问的，咱该收拾收拾回宫。”
“臣想问陛下有没有做过什么瞒着我的事。”
“啊？”
还真的有一件……
“似乎是有。”
“是是是，那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沈岱渊话赶话，突然觉得这件事是个表白的好机会，“有一年百愿节，咱们一起出门赶灯会。”
他俩就去了那一次，时青衍很清楚，“所以呢？”
“我让人把你写的请愿条拿了……”
这次轮到时青衍惊讶了，因为他也办了相同的事。
“你还记得你写的愿望吗？”
怎会不记得。
沈岱渊看着他，说：“二郎，从此可念亦可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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