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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豆蔻年华(八十八)

苏二爷同孟侯爷两人年轻时就相识,性情也相投,早十几年前他们各自还未成婚的时候,一时兴起还言语过做儿女亲家,但到底没有成真。

因为国舅孟侯爷时至今日也未成婚…

无人知其缘由,哪怕先帝曾有意为他赐婚,也被孟侯爷给拒绝了。

此番两人好不容易这般有缘分的皆在皇城,自是不会毫无走动,今日孟侯爷就是受苏二爷的邀请,来府上饮茶下棋赏鉴一名士书帖。

两人许久不见,本是一路有说有笑,好不欢喜,却没想到在这处突然的碰见了他们几人…

还未走近几人,苏二爷便乐呵呵的朗声冲他们问道:“你们几个凑在一起是要去何处耍乐?”

几人反应迅速,立刻挨个给苏二爷和孟侯爷见了礼,之后苏正便拱手同自己父亲说道:“回父亲…我们听闻近日城内有一新奇的戏班子正在登台唱戏,正巧明旌今日在那处定了席位,我们便想一同去看看热闹…”

不止是苏二爷,是苏家除开苏大夫人外,大多都不是那种想要拘着小辈的性子,只要不过分,一般不会过度的言语他们,所以苏正并未有何隐瞒,老老实实的承认着。

听闻之后,苏二爷的面色不见得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倒是突然瞥了一眼苏耦,而后他的眼眸微顿了一下。

没忍住,苏二爷看着苏耦,语气略有些犹疑:“小五…你也是想要与他们几个一同去看看?”

戏班子近几日的动静闹的很大,许二爷这几日接连都在出府,自然也是知晓的。

所以他便也知道戏班子摆的台子是在瓦舍地界,虽说离瓦舍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之地甚远,但苏耦到底还是个未嫁的闺阁女,总归是有些不妥的。

若是在被自家大嫂给知晓了,怕是这孩子又无安宁日子可言了。

大概是他眼中的忧虑和质疑太明显了,苏耦心中有数了他的“紧张”之意,她心底一松,又有些忍不住想笑,她也确实这般做了,笑的有些神采飞扬:“二叔,我不与兄长他们同去…”

“此去云安许久不见溪晨了,今日我二人约了一同去玉屏苑里的闲逛玩耍,听闻近日苑里来了几卷新的书画,我们想去瞧瞧…我与母亲说过了。”

她这么两句话让苏二爷的面色瞬时就柔和了许多,看向她的眼眸一下就带着些随心而起的笑意:“…你不必替溪晨那丫头遮掩,她那个性子如何是去鉴赏什么书画的,怕不是去玉林苑里吃喝玩乐更适合她一点。”

苏耦和苏二爷口中的这位溪晨,全名叫邓溪晨,与苏耦同龄,只小她半月,她家与苏家比邻而居,其父乃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邓则之。

邓则之此人为人一向低调,虽不善言辞,却富有才干,从不弄虚作假,更不虚与委蛇,是朝堂上那几个最为干实事的人其中之一。

除此以外,邓则之还曾是苏老太师的学生,即有师恩,又是同朝为官,还是近邻,所以他家同苏家的关系一直十分亲近,邓溪晨是邓则之的二女儿,与苏耦自幼相识,是她自云安回皇城后关系最为亲密的闺中密友。

苏耦听到自家二叔的这个话,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她似撒娇般对苏二爷说着:“二叔,若是溪晨听见您这话,怕是立时一刻就要去二婶婶告状了,那您可就要受罪了。”

苏二爷虽不在意她的调侃,但还是佯装一副要问她罪的模样,苏耦才不怕,许是她今日的心情太好了,竟做出一副恃宠而骄的姿态同苏二爷继续玩笑着。

玉屏苑同明芳池一般,也是皇城内和瓦舍齐名的玩耍地,只不过这玉屏苑同前面的两处有些不同。

明芳池虽对平民百姓同样开放,但到底是属于皇室的,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是皇城中的世家门户也不见得时时都会在那处。

而且明芳池也只有像正阳节这般的大节时才会全部开放,才会有日夜不停的玩乐景象,平日里一般都只会是半开,只有紧挨着池边的一些凉榭和亭台会有人流涌动,那些水上的游玩更是毫无踪迹。

至于瓦舍…

此处虽一直都是皇城中最繁华热闹的玩乐地,但正因为如此,里面过于的复杂,三教九流皆混迹于其中,更可称之为风流玩耍地,这般境况的地界就不太适合于皇城中的那些世家门户的公子姑娘们去玩耍。

有这般的缘故,玉屏苑也就顺应而生了,起初这处原是皇城一姓楼的商人门户所开设的茶坊,主要是卖茶,喝茶,品茶也斗茶…

大兆人人好茶,茶坊在皇城内也随处可见,且他这处的茶坊,地段绝佳,店中的茶种类多,品相也好,泡茶的技法也非常独特,他这祖传的店铺也应当算是整条街最大的铺面了。

按理说,即便是不会高朋满座,可在整个大兆皇城,也没有一个茶坊如他这处这般寂寥无人…

如此的原因是同他这个人起初开设茶坊的某些固执的想法有关,他家早前是开酒楼的,因他痴爱茶,便将酒楼关了重新开张做了茶坊生意。

他的初衷是想将自己的茶坊做成一个真正爱茶人士聚集的安心之所,为了这一愿望,他不想让茶坊被一些别的事物所影响,比如谈生意、做买卖的这一类人不得入内,比如他的茶坊内只有茶,并无小吃点心或是其他的一类食物。

在比如,偌大一间茶坊,却连一个说书人都没有…

这如何能俘获一众人闲耍玩乐的心,毕竟如他一般的痴茶之人并不多,这般境地下,他的茶坊始终不如其他的茶坊那样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后来他虽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也有心改变,却一直不得其法,拖到最后,险些走到了关闭铺面的边缘…

幸而这个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他此生最大的贵人,这人便是平阳侯,也就是景阳大公主的驸马。

平阳侯此人一生中没有特别的兴趣爱好,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品茶,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为了避雨,走进了这间毫无人气的茶坊,平阳侯他自己是个爱茶之人,多年的饮茶心得让他自然能分辨出这间茶坊的好与坏。

正因如此,平阳侯他才觉得有些奇怪,他认为如此好的茶坊不该是这种境况,便主动同当时颓败不堪的楼姓店主打探了起来。

因两人皆是爱茶之人,而平阳侯虽如今身份尊贵,但到底是平头布衣出生,性情又一贯温和,便没有端着什么侯爵姿态,这楼姓店主毫无察觉,便如倒苦水般将自己做的那些蠢事一一说与平阳侯听。

听闻这家店的始末之后,平阳侯一面感叹他的痴茶之心,一面又觉得此人定是…嗯,…脑子有病…

身为一个买卖人,竟第一时间不去想着怎么迎客赚钱,还设定规矩将客人摒除在外,当真是蠢的让人觉得可笑!

好在平阳侯到底是个有善心之人,再加上这店家虽有不可取之处,但爱茶之心还是真挚纯粹的,驸马爷便有心想帮他一帮…

这楼姓店主对景阳大公主的驸马平阳侯爱茶一事也早有耳闻,平阳侯一表明身份后,他大为震惊,随后立即就做小伏低了起来。

后来更是对平阳侯对他茶坊的那些改变建议和指示,无不遵从,在平阳侯的提议下,他命人将茶坊里原先的格局和结构布置好好的重新改造了一番。

将茶坊更名为玉屏苑,里面布置的精致得体,装饰也与一般的茶坊不同,名人字画,四时花草,甚至还有树荫蔽日,流水潺潺,风景不甚宜人…

让人一进去仿佛不是在某间茶坊,而像是在一处园林庭院中,清新、别致、高雅、与众不同…这些词皆出现在了这里。

不仅如此,在平阳侯的建议下,玉屏苑中除开饮茶外,还有下棋、作画、品鉴书法、听曲说书,甚至连女子们擅长喜爱的插花焚香等也另有一处区域来供给,至于一应小吃点心,也是应有尽有。

如此种类繁多又精致高雅的玩耍地,可不一下就打开了名头,再加上有平阳侯这样的贵人出入,没多久便在皇城中盛行开来,尤其是那些世家门户和达官贵人,皆是愿意无事时前往此处打发时间。

这也是当初平阳侯为玉屏苑选的翻身之路…

为高门大户,世家贵族,甚至是皇室宗族这一类人所设的含有“雅”一字的茶坊。

确实如平阳侯所料,玉屏苑因为这种种缘故,成为了流行于皇城有权有势之族那些人的聚集玩乐地…

慢慢的,此茶坊就非彼茶坊了。

原本的茶坊意义已经被模糊掉了,但也就此铸就成了这另一层的含义…

和瓦舍以及明芳池两处相比,玉屏苑这处便更合皇城内那些富贵权势之族的喜爱。

因为此处不如瓦舍那般包罗万象,谁人都能进去,能入玉屏苑的皆是世家大户出身,再不济也是富贵之族,不是谁想进便能进的,平民百姓能进去玩耍的少之又少…

这便也是皇城中那些世族的小辈们愿意,也可以前往的玩乐地,尤其是闺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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