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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棋局

蝉鸣撕扯着暑气,白芷跪在慈宁宫的金砖地上。冰鉴溢出的白雾攀上裙裾,在她膝头凝成细密的水珠。十二扇琉璃屏风后传来银匙搅动药盏的声响,每一声都精确地卡在更漏滴落的间隙。

“哀家的雪蚕丝枕,昨夜被老鼠咬了个洞。”太后的声音裹着蜜糖似的叹息,“白芷,你说这畜牲该不该留全尸?”

白芷盯着砖缝里挣扎的飞蛾,翅翼扑棱声与记忆中某个雨夜重合。八岁那年她蜷缩在柴房,听着同样的语调说“这小东西倒是像极了她娘”,接着老嬷嬷的银针便扎进了她指甲缝。

“奴婢愿为娘娘分忧。”她将额头贴向沁凉的地砖,袖中青瓷瓶贴着腕骨滑动。昨夜从萧珩佩剑上刮下的铁锈还藏在瓶底,泛着淡淡的腥气。

屏风后忽然响起轻笑。鎏金护甲挑起珠帘时,白芷看见太后鬓边的九鸾衔珠步摇——鸾鸟眼珠是用她生母的耳珰熔铸的,此刻正随步伐晃出诡谲的流光。

“去瞧瞧哀家给你备的礼。”太后染着蔻丹的指尖点向案上锦盒,盒中躺着柄嵌满宝石的匕首。白芷触到刀柄时瞳孔骤缩,那上面镶嵌的孔雀石与她襁褓中的长命锁纹理如出一辙。

暮色染红飞檐时,白芷抱着古琴穿过荒废的撷芳殿。廊柱间的蛛网黏住她衣袖,扯出细长的银丝。殿内忽有琵琶声破空而来,弹的竟是《越人歌》。

“女史好雅兴。”萧珩倚在褪色的茜纱帐后,蟒纹箭袖沾着酒渍。他脚边跪着个瑟瑟发抖的乐伎,颈间红痕宛如朱砂画的囚链。

白芷将琴置于积灰的案几,指尖拨出个破碎的泛音:“大人可知这殿里死过二十七位宫嫔?她们的冤魂最爱在琵琶声里找替身。”

萧珩突然抬脚踹翻酒案。乐伎仓皇逃窜时碰倒了烛台,火光窜上帐幔的刹那,白芷看见他腰间玉佩闪过血色纹路——与辛夷那枚“夷”字裂痕竟是一脉相承的雕工。

“太后让您传什么话?”萧珩的剑柄抵住她后腰,气息喷在耳后激起战栗,“是催我娶那位疯癫的永宁郡主,还是......”剑锋突然挑开她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淡红的胎记,“用这个威胁我?”

白芷反手按住琴弦。冰弦割破指尖时,鲜血顺着岳山淌成一道朱砂符:“大人不妨猜猜,三日前徐婕妤棺中那串东珠,为何少了两颗?”

火舌舔上房梁的瞬间,萧珩突然大笑。他挥剑斩断燃烧的帷幔,火星如红雨纷扬:“告诉那老妖妇,她要的龙鳞卫虎符,今夜子时在冷宫枯井。”

更漏滴到亥时三刻,白芷独自坐在藏书阁顶楼。月光透过格窗将她的影子钉在墙上,像幅褪色的仕女图。案上摊着半幅密道图,朱砂标记的冷宫位置晕开一团墨渍,像干涸的血迹。

指尖抚过琴弦时,她忽然想起某个雪夜。太后将暖炉塞进她冻僵的手心,鎏金护甲划过她结痂的额头:“小芷儿要记住,这宫里最暖的永远是人心。”可那暖炉底层藏着块烙铁,在她掌心烫出莲花状的疤。

“铮——”

琴弦突然断裂。白芷凝视着指尖渗出的血珠,听见瓦片细微的滑动声。她故意将密道图往窗边推了推,青瓷瓶中的铁锈粉已悄悄洒在砚台边缘。

玄色身影倒挂下来时,带进一缕血腥气。辛夷的蒙面布沾着新鲜血渍,目光扫过密道图时瞳孔微缩:“你要用这个换什么?”

白芷将断弦缠在腕间,任由血珠浸透丝缕:“换刺客先生袖中的鎏金帖。”她早注意到他每次出现,衣襟都带着醉仙楼特有的杏花酿气息。

辛夷突然擒住她手腕,拇指按在脉门:“女官大人可知好奇心会要命?”他袖刀出鞘的刹那,白芷突然吹熄烛火。黑暗中响起布料撕裂声,等月光重新漫进来时,她手中已攥着半片染血的衣角。

“冷宫枯井,子时三刻。”她将衣角投入香炉,看青烟扭曲成蛇形,“去瞧瞧萧珩的虎符沾了多少人血。”

子夜的梆子声像是从幽冥传来。白芷伏在冷宫墙头,看着辛夷如鬼魅般飘向枯井。井沿青苔上留着新鲜指痕,她认出那是萧珩佩剑特有的菱形纹路。

井底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白芷攥紧袖中银针,忽见辛夷踉跄着跃出井口,左臂不自然地下垂。萧珩的冷笑追着他身影刺破夜色:“断月楼的狗也配碰虎符?”

白芷在辛夷即将跌倒时扯住他腰带。两人滚进荒草丛的刹那,她嗅到他怀中散出的龙涎香——与太后寝殿熏香一模一样。辛夷反手将她按在身下,染血的手掌捂住她口鼻:“别动。”

萧珩的皂靴踏过他们藏身的草丛。白芷数着他腰间玉佩撞击剑鞘的声响,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正要起身时,忽觉颈侧一凉——辛夷的匕首正抵着她跳动的血脉。

“女官大人这局棋下得妙。”他声音带着古怪的愉悦,“先用密道图引我夺虎符,再让萧珩守株待兔。”刀刃缓缓下移,挑开她衣襟露出锁骨胎记,“可惜你算漏了,我接的鎏金帖上写着‘生擒前朝余孽’。”

白芷突然仰头撞向他鼻梁。辛夷吃痛松手的瞬间,她将银针扎入他曲池穴:“我也没算到,断月楼的杀手会带着太后特供的龙涎香。”

五更天的露水沾湿了琴弦。白芷跪坐在撷芳殿废墟中,面前摊着从辛夷身上夺来的鎏金帖。帖上“生擒”二字被血迹晕染,衬得背面的断月纹愈发狰狞。

指尖抚过焦黑的梁柱,她忽然想起昨夜辛夷坠井前塞进她掌心的物件——半枚雕着鸾鸟的青铜钥匙,与太后锦盒中的匕首纹路严丝合缝。

晨风卷着灰烬盘旋而上,白芷在余烬中发现半片未燃尽的信笺。焦黄的纸上残留着“私生子”与“滴血验亲”的字样,边缘还印着枚胭脂唇印,正是城南铺子独有的七月雪红。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将琴身第七根弦彻底扯断。冰弦在掌心勒出交错的血痕,像极了冷宫枯井里那些纠缠的白骨。远处传来太后召见的钟声,白芷望着指间凝固的血珠,忽然想起那个雪夜暖炉底层闪烁的红光。

原来从始至终,她才是那局棋里最先落下的黑子。

月华浸透九重宫阙,甘露殿前的青铜仙鹤衔着夜明珠,将白玉阶照成惨青色。白芷托着鎏金酒盏穿过回廊时,听见自己裙裾摩擦地面的簌簌声,像条蜕皮的蛇在暗处游走。

“女史当心。”萧珩突然横过剑鞘拦住去路,蟒纹箭袖扫落她鬓边海棠,“这酒若是洒了,太后娘娘怕是要用你的骨头熬汤。”

白芷望着酒液中晃动的倒影,看见萧珩佩剑上新添的裂痕——与冷宫枯井沿的剑痕如出一辙。她故意让指尖擦过他手背,将半片胭脂笺滑进他袖袋:“大人不妨瞧瞧,七月雪染的笺纸可衬得上徐婕妤棺中的明珠?”

戌时的钟声碾着尾音炸响。白芷踏入大殿的刹那,百盏缠枝灯骤然亮起,晃得她险些打翻酒盏。年轻帝王倚在龙椅上把玩玉如意,眼尾扫过她时,目光如沾了蜜的毒针。

“陛下万寿。”她跪奉鸩酒,袖中瓷瓶贴着腕骨发烫。三个时辰前从辛夷伤口刮下的毒血正藏在瓶底,与杯中酒液仅隔一层鎏金箔。

辛夷倒悬在藻井梁上,看着白芷广袖中滑落的银针坠入酒盏。鎏金箔溶解的瞬间,他嗅到熟悉的苦杏味——正是那夜在藏书阁令他左臂麻痹的毒。腰间的“夷”字玉佩突然发烫,裂痕处渗出的血珠滴在梁木上,绽成一串红梅。

下方传来环佩叮咚,十二位胡姬旋开石榴裙。辛夷在腰鼓声中眯起眼,看见萧珩的剑柄正抵在白芷后腰。年轻帝王突然招手唤她近前,白玉扳指叩击案面的节奏,与那夜在藏书阁审讯时的声响重叠。

就是现在!

辛夷如鹞鹰扑向御座,剑锋却在触及龙袍的刹那陡然偏转——白芷竟横身拦在帝王面前。他急收剑势,虎口崩裂的血溅上她眉心朱砂,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莲。

“护驾!”萧珩的嘶吼震得梁柱簌簌落灰。辛夷格开禁军的长戟时,瞥见白芷袖中银光一闪。他本能地侧头,三枚银针擦着耳畔没入龙柱,针尾系着的红丝线在风中飘摇如血幡。

混乱中有人打翻酒壶,辛夷的蒙面布被酒液浸透。他啐出口中血沫,抓起案上金壶仰头便灌。烈酒灼喉的瞬间,他看见白芷瞳孔骤缩,素来冷寂的眼底竟翻涌起惊涛。

剧痛如毒蛇窜入经脉时,辛夷才明白那壶酒的蹊跷。白芷扑过来按住他涌血的伤口,指尖银针在烛火中闪着妖异的蓝光:“吞下去!”她将解药丸塞进他齿间,掌心残留着鎏金箔的碎屑。

辛夷扣住她手腕冷笑:“女官大人救我一命,是想亲手杀我?”话音未落,萧珩的剑锋已劈开他们之间的空气。白芷广袖被削去半幅,露出小臂上淡红的烙痕——莲花状伤疤与太后暖炉纹路严丝合缝。

“你我皆是棋子,何苦相互为难。”她借搀扶之机将密信塞进他衣襟,染毒的指甲划过他胸膛。辛夷嗅到她袖中苦药香里混着龙涎香,突然想起冷宫井底那具戴着同样香囊的尸骸。

禁军的脚步声如潮水逼近,辛夷咬破舌尖保持清醒。他揽住白芷的腰撞破绮窗,琉璃碎片如星雨纷落。夜风灌入喉咙时,听见她在耳边低语::西偏殿第三根梁柱有暗道。”

五更梆子敲响时,白芷在暗道中为辛夷剜出腐肉。匕首割开皮肉的闷响中,她想起及笄那年替太后处理叛徒——也是这样潮湿的暗道,血顺着青砖缝爬成蛛网。

“萧珩在查你。”辛夷突然开口,冷汗顺着下颌滴在她手背,“三日前他派人掘了徐婕妤的坟。”

白芷用银针挑出最后一块碎骨,发现上面嵌着半片鎏金箔。这是只有四品以上宫妃才能用的器皿装饰,而徐婕妤棺中那串东珠,恰巧少了两颗。

“你在酒中换了毒。”辛夷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淡红的针痕,“为什么?”

暗道尽头忽然传来脚步声。白芷吹灭烛火,在黑暗中贴上他汗湿的胸膛:“因为那壶鸩酒,本该是萧珩敬献的。”她将染毒的银簪插进他发间,“刺客先生可愿再做回棋子?”

辛夷在绝对的黑暗里低笑。他忽然咬住她耳垂,在痛呼声中喂进颗药丸:“礼尚往来。”浓稠的血腥气在唇齿间漫开,白芷尝出这是太后常服的续命丹。

天光刺破云层时,白芷跪在慈宁宫阶前请罪。太后把玩着那半片鎏金箔,九鸾衔珠步摇在朝阳中晃出血色光斑:“哀家的小雀儿学会啄人了。”

白芷盯着青砖缝里挣扎的蚂蚁,听着萧珩的皂靴碾碎它们躯壳的脆响。昨夜暗道中辛夷留下的密信正在她袖中发烫,信上胭脂画的断月纹,与徐婕妤棺椁底的印记如出一辙。

“去替哀家取个东西。”太后忽然将暖炉掷在她膝前,炉底莲花纹烙铁烧得通红,“城南胭脂铺地窖第三口箱子,装着你娘最爱穿的鲛绡裙。”

白芷叩首时,感觉后颈落下一滴滚烫的蜡油。萧珩的剑鞘挑起她下巴,露出颈侧尚未消退的齿痕:“微臣护送白芷姑娘同去。”

马车驶过西华门时,白芷在帘隙间瞥见角楼飞檐上的玄色身影。辛夷的玉佩在晨光中晃出一道裂痕,那“夷”字最后一笔的缺口,恰似她妆奁里银穗子的弧度。

当马车突然转向暗巷,白芷握紧了袖中瓷瓶。萧珩的冷笑混着铁锈味漫过来:“姑娘可知,那箱子里装的根本不是鲛绡裙?”他剑锋挑开帘幕,露出巷尾熊熊燃烧的胭脂铺,“而是二十七具和你娘一样的前朝余孽!”

白芷辛夷,善通鼻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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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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