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赵定国把赤霄剑交给了沈从安,与赤霄剑一并交给他的还有一枚玉符,“沈小子,此去凶险,这枚玉符你且拿着,若遇困难,可凭此物寻乘风客栈相助。”
赵定国交代完沈从安,他又看向赵成,嘱咐道:“路上要听你兄长的话,不可莽撞。”
赵成点了点头,便别过脸去。而一旁的沈从安接过玉符,直接放在衣襟里,此去望京待各方势力反应过来,这一路上便不会太平。他对着赵定国稽了一礼道:“师伯放心,我二人定把宝剑交到郡王手中,剑在人在。”
赵定国面对此情景,连说了三个“好”。
离别之际他又他看向赵成,这个自幼时就不在身边的儿子,不经意间也长成了栋梁,如今就要远行,想到这他感慨万千,但到嘴边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事不宜迟,尽早动身。”
郊外驿馆,沈从安和赵成一路上风尘仆仆,傍晚才来到这家驿馆。正是人困马乏之际,甫一落座,赵成忙道:“店家先给我来两碗面,一壶酒,两个下酒菜,再来间上房。”
他对沈从安说道:“兄长,我爹是不是太小心了,我们此行六十多里,眼下都快到许州城了,还未有任何风吹草动。”
“建勋慎言,越是这个时候,越加不能掉以轻心。”
二人正在交谈着,此时小二已经把热气腾腾腾的饭菜摆上桌,又端上来一壶已经温好的酒,赵成看着面前饭菜,已顾不其他,囫囵地吞着面,而一旁沈从安抿了一口酒,他四下打量着驿馆中人。
日头西沉,这厅里人还挺多,看其打扮大多是行脚客商,驿馆中混杂这种声音,旁边桌子几个客商打扮的人正在切切察察的说着闲话。
沈从安一开始并不在意,但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再加上这几人离得还近,谈话声就都进了沈从安的耳朵。
那桌上一个小个子四下张望了一番,遂压低声音道:“各位仁兄可听说了,当今力图变法,推行新政,一连贬谪好几个京官了。”
小个子看他们还在听,脸上得意之色愈显,他又道:“我离京之日,韩氏一连几个门生左迁,听说此事就连许皇后母族也被牵扯进来。”
一旁那人讥笑出声,“王二你这还算什么大消息,如今可不止是皇后母族,你可知章太师门生和族人……”
这人长得獐头鼠目,说话间还贼眉鼠眼的四下踅摸,看无人注意他们这方,连忙道:“老哥,最新消息,陛下震怒,有好几个章太师族人被贬谪到了千里之外的潮州,据说太后娘娘因这事跑到护国寺吃斋了,言陛下若是一意孤行,她就在护国寺礼佛。”
“潮州路远,那可是烟瘴之地,去了十有**是回不来喽。”
“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如今太后娘娘都去护国寺了,这变法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此时坐在角落里一华服男子唉了一声,忧心忡忡道:“也不知这变法最终如何。”
那个被叫做王二的小个子,看那人感叹,登时笑了,“我说老兄,这上面大人物的事,我们有什么可愁的,咱们只管喝酒吃肉,咱们这做粮食买卖,做丝帛买卖,这世道再怎么变,人左右都得吃饭穿衣不是。”
他说完众人哈哈大笑,只这里一个倒腾粮食的粮商面上还带着愁色,他旁边的人扒拉他,“唉,钱掌柜你这是怎么了,咱么这市井徒难道还操心国家事不成。”
他语气中充满了揶揄之色,这钱家虽是商贾,但都读过孔孟文章,也算沾染了些儒生习气,故常有些悲天悯人之襟怀。这些客商大多看不上他这点,按他们的话说,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只我们商人地位最低,商人重利轻别离,你却在这忧心天下大事,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正因如此他们时常拿钱掌柜取乐。
不过那钱掌柜对此浑不在意,眼中忧色愈浓,遂压低声音道:“各位所言不假,只不过如今局势混乱,几日前我途经汝地。”
“不瞒各位,汝地已经连续两月未下雨了,今年粮食只怕不好,各位还是尽早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这几人边吃边聊,沈从安耳力极好,听了个大概,汝地粮食供应全国,若是连日无雨恐会生出动乱,赤霄、变法……这时局也是够乱了。
京城,一老者垂眸看着眼前棋盘,黑子和白子针锋相对,但棋到中盘,随着一子落入棋盘,黑子隐隐落入下风,老者陷入沉思,朝堂诡谲多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帝王受到多方掣肘,皇后母族和太后母族接连遭受打压,其反弹之力不容小觑,一旦给他们机会反扑,皇帝式微,变法必败。老者手拿着黑子,一时不知道该下到哪里。“太尉大人,宋大公子拜见。”
郑太尉忙放下棋子,对眼前男子说道:“琢心来了,过来坐。”
郑太尉说完,又看向棋盘,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郑太尉才放下棋子,看青年还沉得住气,他脸上闪过欣慰,于是他指着棋盘问道:“琢心,你看这棋该怎么走。”
宋天问眯着眼盯着棋局,盯了半晌他才道:学生认为,黑子已然坐困兽之斗,不过几子之间,满盘皆输。”
宋天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道:“老师此局已定,无论怎么厮杀,都没有转圜余地,莫不如趁早弃子,也好过困兽之斗。”
郑太尉喝了口茶说道:“琢心,你自幼聪慧,假以时日定能超过为师,只是你阅历尚浅,还难当大任,此时赤霄问世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郑太尉说完,拿起黑子从容地放到棋盘中去,继续说道:“胜负未分之时,一切都不成定数。”随着他的落子,棋盘上一时风云变幻,黑子隐隐有抬头之势,宋天问一时怔怔盯着老师,然而随着棋盘行进,黑子仍然后力不足,颓势越来越来,以一子之差败于白子。
啪嗒一声,郑太尉手中的黑子掉到棋盘之上,周边几个棋子被砸的错了位置,最终黑子稳稳的落到棋盘边上,屋内久久没有声音。
“老师……”
郑时,出身名门望族郑氏,年少成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加冠之时便入朝堂,为天下读书人表率。如今天命之年,力保皇帝兴利除弊,却无力回天。
他神色有一瞬恍惚,现在西北部落愈发壮大,而朝堂世家独大,江湖门派林立,大燕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世族虎视眈眈,这偌大的王朝风雨飘摇。连日来的压力瞬间全压在他的瘦弱的肩上。
“老师!”
郑时一时不察险些栽倒在地上,幸亏宋天问在一旁扶住他,他在宋天问的搀扶下坐下,道:“这人上了年纪,就不中用了。”
宋天问陪着郑太尉把棋子装入棋篓,待装完了棋,郑太尉顺着窗户望天,对宋天问道:“这方寸棋局胜负已分,然天下棋局还未过半,琢心,是时候去淮阳了。”
宋天问给老师作了一揖道:“学生明白,多谢老师教诲。”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晚,宋天问拜别老师,回到家中,他思忖今日之事,立马收拾行礼,准备启程前往淮阳。
夜凉如水,一钩弯月挂在天空,客栈中行脚客商已然熟睡,偶有几声呼噜声伴随着蟋蟀的叫声,守夜的店家已经昏昏沉沉,坐在前边偷摸打盹,这时客栈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站在夜色当中。
凉风吹进,店家打了个哆嗦,被扰了清梦的店家神色不善,他抬起头刚想骂那个不长眼的,看到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陌刀,锐利的目光轻轻地扫过他,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他忙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之人,颤巍巍的说:“大侠,您是住店还是......”
掌柜的还未说完,男子便开口说道:“一间上房。”
店家紧忙说道:“是,您跟小的来。”
男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说:“带路。”
店家听了忙在前面带路,他脚步飞快,生怕一个不注意惹怒了这个杀神。经过沈从安房门口时,那男子阴沉着眼往屋中扫了一眼。
屋内的沈从安似有所感,不动声色的睁开了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