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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晚来风 疑冤索命,醉眼见鬼

房间里无处不在的脂粉香,差点儿没让储陈栽个跟斗。

后裕王爷见他来了,一面躬身相迎,一面命身旁侍妾扶人落座。

要说这屋子是真不算小。

俩大男人外加四名佳丽,又有留守服侍、轮候上菜之人。

仍是热热闹闹,丝毫拥挤不见。

储陈谢绝美人喂到面前的瓜果,口吻却比白日温和许多。

以手执礼问:“王爷此时传唤在下,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哎,哪有什么要事!”对面亦留着心眼儿,没那么轻易上当。

中年人亲自为储陈斟了杯酒,端起让道:“不过是瞧将军一行沿路辛苦,才略备酒菜,咱哥俩一块儿松泛松泛!”

“哦?王爷既如此周到,储某这厢也就不客气了!”年青将领举起酒杯,朝着对面一让旋即饮尽。

“哎呀,果然英雄出少年!将军真是好酒量!”在侧美人早已迫不及待。

不等对方撂杯,便扶着手又倒一盅。

绢子擦过时特意加了些力道,就差把媚眼儿一块儿抛进琼浆里了。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

储陈虽极力闪躲,避免举动过于亲昵,但对不痛不痒的撩拨,还是听之任之。

只没想到那后裕王爷口风甚紧,两人直喝到子时过半、醉眼酩酊,楞是什么新消息都没透出来。

可越是如此,储陈就越觉得蹊跷。

若真是中州那边刻意构陷,身为苦主的无辜王爷,又怎需这般语焉不详、插科打诨?

一问起当日情形,便佯装醉态、转移话题。

眼见诱导套不出实情,借着临了一杯,储陈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出言敲打道:“南夏与中州素来睦邻友好,陛下此番实不忍旧邻嫌隙,方甘冒大险从中斡旋调停。”

后裕王爷脸色变了。

却仍以酒遮脸,眯着眼睛装醉。

储陈继续说:“在下一介武夫志短才疏,看不清这里头恩恩怨怨。”

“但陛下与太师人中龙凤、明察秋毫,相信入京之后,王爷心结便可迎刃而解。”

不等谁来让,他自己饮下终了一杯。

酒盅搁在桌上的动静,好似利剑出鞘。

“多谢王爷款待,储某不胜杯杓,先行告退。”说完最后这句,年青将领头也没回。

径自离了筵席,回房而去。

后裕王爷面目惨白,浑身抖似筛糠,却根本不敢让举杯的手停下来。

是的,他想醉!想大醉!

想用美酒酿出的香跟女人身上的软,把自己藏起来。

连同那场,永不能见人的凶残杀戮。

“来来来,接着喝,接着喝!哈哈哈哈哈哈!”笑声状若疯魔,回荡在屋子里。

四名侍妾见檀郎已去,接着回头侍奉起自家主子。

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一个捧瓜奉果、一个续酒夹菜。

不消刹那,就将中年人围了个结结实实、密不透风。

那后裕王爷呢,一会儿摸摸这个脸蛋儿,一会捏捏那个腰身儿。

衔过枚果子就着酒,嚼得那叫一个舒坦。

酒坛轮番见底,美人们额上皆冒了汗。

衣衫褪在各处,钗鬓狼藉、醉眼迷离。

仍旧一声声笑着、让着,将酒一盅盅灌进中年人口里。

许是确已到了极限,后裕王爷倚在凭几上,四下胡乱挥着胳膊。

嘴里不断念着:“不……不行了……不行了……喝……喝不动了……”

打过几个响亮鼻息,但瞧其一个踉跄跌到地上。

双眼半闭半睁,瞧着急忙围拢上来的姬妾。

中年人转转那颗硕大混沌的脑袋,一瞬间只见四周围满了人。

他们个个双目圆睁、口吐鲜血,脖颈处一条殷红曲线蔓延直背后。

张开的嘴里看不见舌头,所以发不出声音。

“啊!!!”惨叫响彻客店,连院儿里长安都惊动了。

后裕王爷连踢带踹,倒在地上拼命喊着:“滚开!都滚开!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几个侍妾受了惊吓,以为对方喝多了撒酒疯。

是而中年人越挣扎,四人越拼命去扶。

无数面孔,自后裕王爷跟前略过。

他挥一挥手,那些人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咕咕噜噜跌在地上,愤怒地瞪着他。

“啊!啊!!啊!!!”中年人嘶吼着掀翻桌椅,连滚带爬想要躲开那些人。

杨晚晴听到响动,硬着头皮想进屋搭把手。

岂料落在后裕王爷眼里,这未满十五的小姑娘,竟幻化为承安模样。

满脸青紫,口鼻淌着黑血,笑得阴森而鬼气。

“呵呵呵……别骗自己了……”承安嗓音尖细,说话时露出黑黢黢的牙。

“没有我,你也会杀了那些人……你早就想这么做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眼白部分皆是血红。

“根本没有人教唆你……是你自己想这么做的……呵呵呵……”承安迫得更近了,笑声几乎就贴在耳畔。

“你还想杀到中州朝堂里去吧……杀光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最后再砍下中州皇帝的头,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结尾一句化成股烟,从中年人眼眶里钻进去。

顺着鼻翼和嘴巴,捅到嗓子眼,直至咽进肚里、缠在心上。

“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惊吓过度导致的昏厥,才总算使这场闹剧落下帷幕。

储陈在楼下听着,眼神森然冷寂。

他敞着门,动笔写起了信。

哪知位于太师府的巫马,已通过徐铭石这层关系,了解到更加接近事实的真相。

“如此惨案,激荡朝野、内外震动。”

“帝王近侍亡于鸩毒,随行仆从死于刀剑。”

“柳堤府邸人去楼空,二十多具尸身遍寻不见。”

“后裕王爷连夜出逃,所携财物不可计数。”

书案上,几封密函依次排开,徐铭石的压在最上头。

措辞简练、内容详实,的确比那几个酒囊饭袋,写得像样儿多了。

“那个蠢货!”巫马压抑着怒火,在书房里踱起步来。

烛芯显然该剪了,突突地跳个没完。

人影打在墙上,变幻如恶鬼。

“不,他可不蠢……甚至可以说是,聪明过了头……”雨声渐起,浇熄了他的冲动。

巫马推开窗让湿气灌进来,给自己脑袋降降温。

乌黑云层里闪过几点亮光,闷雷滚滚而至。

这种天气太不寻常,巫马近乎本能地,回头看向书案。

光影明灭、祸福难辨。

一声叹息没入惊雷,哪里寻得着动静。

高热伴着冷汗一路蹉跎,连日来竟叫那后裕王爷,愈加疯癫痴傻。

大大延缓了行进速度不说,还搅得众人无一刻安生。

储陈虽不喜其品行为人,更恨对方隐瞒真相、举止卑劣。

可到底是朝廷派下来的任务,自己总不好做太过。

奈何找了不下三五位大夫,那中年人因着心里有鬼,愣是不让近身。

勉强开出的方子,变了药汤端到跟前,也是摔盘子砸匙子,一口不肯喝。

许是白昼里亮堂,光天化日冤魂不宜索命,那后裕王爷倒能撑着走动走动。

精神头儿好了,还能枕在美人膝上安睡片刻。

一旦入了夜,必会遣散身边所有人,蒙着被、点着灯,一宿宿呜咽哀嚎。

储陈留神听过几次,发觉对方应该是用帕子塞了自己嘴,谨防泄露半个字。

回忆与黑夜,再次同时降临。

浑身滚烫的中年人,早已气喘如牛、汗出如浆。

却仍裹紧棉被,将头埋在床角里。

又一大滴泪掉下来,跟汗水混到一块儿,也顾不上去擦。

起初,他真的只是想让那些人服个软……

仅仅是服个软……

然而面对自己的恳求利诱,对方依旧坚称,承安之死事关重大,需即刻回禀陛下。

其实那为首之人,说话极有分寸。

只言承安公公暴毙而亡,并未认定是后裕势力所为。

如果那时候,自己放他们回去!

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中年人勉强翻了个身,紧捯两口气儿。

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那天夜里,自己都给那帮人跪下了,对面无论如何不肯松口。

他承认自己被激怒了——被对方身上的气节与坚持激怒了。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能挺直腰板、据理力争!

而自己,就非得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那一刻,多年心魔化作血雾,蒙了后裕王爷的眼。

他站起身,擦干脸上汗泪,命人割了为首者的舌头。

暗红色肉块儿掉在地上,对方满口鲜血,怒气冲冲盯着前面。

巨痛使他双腿颤栗,却不曾弯下哪怕一丝膝盖。

是的!是的!就是那个时候!

中年人哆嗦着想。

那些人围拢过来,目光里不是他所期待的恐惧,而是愤怒与坚毅。

就是那个时候,所有人的面目都扭曲了。

像晕开的墨迹,更像搓扁的面剂。

他们绕来绕去,全变成了同一张脸——

那张脸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云淡风轻——

那是韩凛的脸!

嫉恨爆发,犹如炼狱业火。

卑躬屈膝了大半辈子的后裕王爷,对着那张脸终是下了虐杀令——拔舌砍头,不留全尸。

接着他笑了。

在滚落的人头和流淌的热血中间,他笑得癫狂又惶恐。

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究竟闯了多大的祸。

用手背抹抹挂着的鼻涕,中年人蜷着腿缩在被里,呼吸比之前更急更浅。

他承认自己,是有意瞒着中州南夏两方,连夜入得凤枝城。

砍了那二十号人,承安一条命是不是自己做下的,还重要吗?

斩杀来使视同谋反,是放诸四海皆准的道理。

若南夏朝廷知此大罪,必然不会收留自己。

所以他命家奴将尸身远远埋了,散了些财帛与众人封口。

自己则带着金银侍妾南下逃命,以期寻得生机。

他知道,即便中州军力强盛,也不敢贸然越境拿人。

跨过那道凤枝城门,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接下来只要咬死一切皆为陷害,南夏也没有送走自己的理由。

毕竟两边都以华夏正统自居,谁又甘心矮谁一头呢?

“算算日子,差不多就在这两天了……”

中年人越盘算越有底,取下口中塞着的绢子,好好喘了几口气。

“南夏君主可没这小将军好糊弄,必须抓紧调整过来……千万不能露了马脚……”

一抹诡秘笑意,开在黑暗中。

这些日子他是病着疯着,但眼睛到底没瞎。

那小将军跟绿腰之间,频频眉目相接,必是郎情妾意、早有勾连。

“呵呵呵,二八佳人呐……便是英雄豪杰,又有几人能过得了这情关漫道……”

笑着笑着,中年人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没有。

第二日清早,他一改往前落魄撩倒。

虽面目憔悴眼下乌青,到底好生洗漱修理过,看着也像个人了。

储陈见此心生警惕,立马迎上去假借问候察言观色。

岂料不等这厢开口,后裕王爷那儿已想好说辞。

只是念得颠三倒四、结结巴巴,瞧着并不算正常。

“在下是想着,快进、进京了……有劳将军惦、惦记,怕殿前失仪……这不捯饬捯饬,别丢脸……嘿嘿,丢脸……”

想着也是这么个理儿,储陈便不想再多问。

哪知刚要走,又被对方揽着胳膊,带到一僻静所在。

眼看后裕王爷从怀里掏出张什么,神神秘秘径直塞进储陈怀里。

并在对方变脸前赶紧补充:“宝刀本该赠英雄!过去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如今此刀尚未开封,送与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自是良缘绝配!”

接收到话中暗示,储陈跟着换了配合的表情。

浅浅一笑回谢道:“王爷此番美意,储某的确不好推拒!今日天气和佳,不若尽早动身吧!”

刻意营造的亲切,果然奏效。

那中年人连喊两句“动身”后,便朝马车挪去。

独留储陈一人,在影背处掏出怀里纸张。

打开一看,当真是杨晚晴的卖身契。

储陈把契约重又折好揣回。

想起适才对方暗示的“完璧之身”,不由更加嫌恶。

千百年来,将女子困在闺房宅院的是男人。

绑在伙房厅堂的是男人。

就连将女子,锁在贞洁礼教里的也是男人。

这世间女子,上至后妃命妇下至姬妾奴婢,哪个不是憾恨满怀、身不由己?

好在死契到手,天底下多个自由快乐的人,就比什么都强。

年轻将军再次确认过契约稳妥,从背人地儿走出来。

恢复到一脸明朗自信的笑,想着今晚,必要将此契还与那可怜姑娘。

因着后裕王爷身体见好,末了这段路众人行得很快。

第二日傍晚,车驾行至太师府,散作两波分别绕到东西角门。

一处是巫马带着管家,迎候后裕王爷。

另一处则由家中眷属负责,安顿同行的侍妾们。

唯独装财宝的车,哪道门儿都没能进去。

被府里人领着存进商号,换了凭据回来,面呈后裕王爷。

眼瞅着南夏帝不肯亲自接见自己,中年人心里既庆幸又恼怒。

说什么祖上都是帝王出身,派个臣子前来忒得失礼。

转念一琢磨,这太师看着慈眉善目。

过去在中州筵席上亦见过几次,算是有几分交情。

必不会为难自己,令彼此难做。

“呵呵呵,王爷一路车马劳顿,实在是辛苦啊!”起头第一句话,就叫人顺耳。

受用受用,实在受用。

那中年人眯眼还礼,倒被巫马一把拦下道:“府中已备好歌舞酒菜!王爷远来是客,莫要多礼,莫要多礼!”

说完乐呵呵携了对方,循着管家指引,直奔后院儿厢房。

“啧啧啧,南夏风光果然独特!”望着树木葱茏、庭院精巧。

中年人那颗悬着的心,不禁安下个三四成。

另外七八成,则要待丝竹并起、酒酣耳热才得悉数落下。

而巫马在等的,正是这个时机。

给分不清哪头大哪头小的后裕王爷,再斟过一杯酒后,巫马抬手示意众人。

刹那间,欢声笑语不见,唯剩琼浆芬芳。

南夏太师刁住对面寸关,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这一遭,王爷可是被人害惨喽!”

“哎,谁是不是呢!”酒杯还是打翻了。

以中年人目前情况,真是一口都喝不下了。

“那小公公,要么是突发恶疾,要么就是自导自演!总之本王遭人陷害,真真有冤无处诉啊!”

他声音有些发飘,提起承安仍难掩惊恐之色。

“依王爷高见,中州自个儿演这出戏,究竟为了什么呢?”捕捉到面部变化的巫马,继续下着套子。

“嗐,不就是忌惮后裕旧有势力嘛!”别说啊,这王爷能耐没有、志向倒不小。

“再不然就是想把,这些年的赏赐要回去!那边儿朝廷啊,可穷酸得狠呢!”

“呵呵呵,王爷所言实在有理。”巫马沉下声,装作忽然想起来什么问。

“坊间传闻除了那小内监,还跟着死了二十几个随从,王爷可知此事?”

“什、什么!”似挨了一遭霹雳般,后裕王爷瞬间睁大眼睛。

连连否认道:“太、太师莫要听人胡说!那些都是他、他们编出来,想、想害我的!”

巫马收起笑容,拿住寸关的手又施几分力。

上身前倾迫近对方,一张脸半明半暗,甚为骇人。

“太师明查!太师明查!”见遮饰不过,中年人急忙调了姿势,半跪半拽道。

“他们与那内、内监是一伙的!栽赃在前、诬陷在后,口口声声要将在下就地正法啊!”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更顾不得动作是不是滑稽。

一个劲儿往下磕着头,“噔噔噔”的,好似幽魂在拍门。

“在下迫于无奈反抗,才不慎伤、伤了人命!还请、请陛下与太师明查,还在下一个清白啊!”

话至此处,后裕王爷两手紧紧抱着巫马大腿。

哭得泪人一样儿,已然什么都问不出了。

往后余生,他从未对人说出过真相。

直到有次酒醉,稀里糊涂溺毙水边,将秘密彻底带进了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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