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房间都被阿诗蔓砸了个稀碎,两人在三楼大露台上挑草。
林奚按照阿诗蔓的吩咐把绿油油的植物都分门别类得放好,用两个大的竹编盘子装着摆在阳光下。
“S市潮湿,不达标的太多了。”阿诗蔓略带惋惜地将半袋子麻袋用塑料绳捆好,交给阿姨。
“沿海城市都这样。”林奚想了想,“要不买个吸水袋挂在屋内。”
“用了,效果不大。”
两人闲聊着,林奚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放在药草味的桌面上,“老师闷在这里很无聊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之前朋友推荐的一本小说,还不错,打发时间正好。”
阿诗蔓随意翻开一页,竖在扉页内的长方形票子被她面不改色地翻过去,“许久没看小说,不知道能不能看得进去了。”
“夫人,需要我把落地台灯搬过来吗?”身后伺候两人的女仆凑上前,笑道:“这本我在网上看过,很不错。”
“是吗?”阿诗蔓随手把书交到女仆的手里,“放我床头,我晚上看。”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收拾完台面,阿诗蔓抬头打量林奚,发觉他好像又瘦了点,把手边的艾草团子拨开一个放到他的面前。
“我做的,没放糖。”
“以前老师做这个,总是在晚上7点,我和阿争为了多吃一点,晚饭就吃得很少。”
“你们两个……”
端着新泡茶水的女仆折返回来,见师徒两人谈得很开心,难得见夫人展颜,她默默放下就离开。
“老师,你留给我的蛊虫……是真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林奚低着头,踌躇片刻缓缓说:“我用了。”
阿诗蔓神色凝滞片刻,她机械地重复道:“你……用了?”
林奚点头。
阿诗蔓抵在滚烫茶杯上的指尖忘记收回,烫得刺痛她才惊呼一声挪开。
“老师,你没事吧!”
自己吹了两口冷风,阿诗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事。”
她垂下眼眸,半晌,神色才松动,“傅家……傅家的人……”
傅恒生之所以爱她发狂,除了世人称赞的美貌皮囊外,根本原因在于她下了蛊虫。
当时只想着拯救贫穷的家庭,给妈妈治病,却没有想到……阿诗蔓从不堪回首的记忆强制脱离,试图寻找安慰地说:“还好,你们是真心喜欢,自由恋爱。”
手掌摩擦膝盖,林奚手腕上的白色丝带在阳光下荡着尾巴,他捡起尾巴往袖子里塞,低声说:“是吧……”
“老师,这个蛊有办法解吗?”
短暂的沉默后,阿诗蔓耳边的银色流苏耳坠在阳光下摆荡,“没有,此蛊,无解。”
“一旦种下,便会爱你一生。”
阿诗蔓残忍地说:“直至你的鲜血流尽。”
风吹过林奚耳边的碎发,他撩起长长了的刘海别住,手指停在太阳穴的附近,揉着,舒缓绷成直线的神经。
他喃喃:“我也犯错了啊……”
“小奚……?”看他这个样子,阿诗蔓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傅序临对你不好?那天你回去后,他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沾染鲜血的黑卡仿佛在眼前重现,林奚眼神恍惚闪烁,黑色的眼珠背对着光,冷得像水缸子下的黑石,“他给了我钱。”
“很多很多的钱。”他握住系丝带的手腕,“帮我约高定礼服,买高价裸石,不限额的银行卡……”
“我只想要他放你走,他说傅家内部有人对你有意见,离开会遇到危险。”林奚顿了顿,接着说:“但我知道,他在敷衍我。”
“他只是利用我达成他的目的。”林奚深呼吸,用尽浑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连婚姻都能够利用的人,竟然日日夜夜睡在我的枕边。”
“小奚?”
“老师,我跟他离婚。”林奚看她,“你会心疼吗?”
心疼谁?林奚还是傅序临。阿诗蔓的选择里从来都没有傅序临。
她握住林奚的手,担忧地问道:“小奚,跟他离婚不是件容易事。”
林奚眨了下眼睛,“我知道,我能解决。”
*
在香山别墅吃过晚饭才回家,推开门,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堆满了衣帽间,林奚无动于衷地从中间穿过,在空余的挂钩上把自己的夹克外套挂上。
转身,就看见梳妆台上摆满了宝石。
九宫格里,红宝、祖母绿、坦桑石……色彩一应俱全,每一颗都光洁圆润,折射出冷冽又耀眼的火彩。哪怕还未镶嵌成饰品,仅是裸石,价值也已不菲,随便挑出一颗,都是数十万的价码。
旁边另放着一个银盘,满满装着细碎的钻石,仿佛星光倾泻,凌乱而璀璨。
林奚安静地望着这些未经雕琢的宝石。
从前,他蹲在交易市场的角落里,守着摊主翻找,偶尔淘到一枚珍贵宝石,老板只用一张皱巴巴的旧报纸包着递给他。那时,他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走在嘈杂的人群里,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如今,这些宝石安稳地躺在昂贵的绒盒与银盘中,灯光一照,璀璨得像随手便能取下的星辰。
他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伫立片刻,将两盘宝石收起来,放在衣帽间的最深处的还有那条昂贵的珍珠手链。
柔白丝带蝴蝶结被他单手撕开,白色的缎带尾巴着地,林奚望着密密麻麻刀疤的手臂内侧,又看了一眼珍珠手链,他拿起来,重新戴回手上。
厚重颗粒饱满的珍珠也挡不住伤疤。
“已经不合适了。”
柜门关闭,在充足灯光下才能闪烁璀璨的珠宝统统陷入黑暗,化作不会说话的石头。
林奚关上衣帽间的门时,傅序临恰好进屋。
他今天穿得随意,下午和人打了场高尔夫,回来后换上宽松的针织polo衫,衬得肩背线条松弛有力。手里提着一个纸盒,像是刚顺手带回来的。
“奚奚。”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已经预设林奚会回应。傅序临走过来,把纸盒递到他手边,指尖几乎要擦过林奚的指骨。
“王争给你做了点甜品,你尝尝。”
“今儿在他那蹭了顿饭,听到他在找工作,我让他去FU上班。”
他摆弄手里的蛋糕盒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
他用叉子从上插了一小块送到林奚的嘴边,很轻的笑了下。
林奚盯着他唇角的笑,慢慢张开了嘴。
蛋糕胚加了奥利奥碎和柠檬汁,口感清爽。林奚吃完一口,叫傅序临再喂一点。
喂了小半,傅序临摸了摸林奚的肚子,鼓鼓的,“剩下的放冰箱里,要去消消食吗?”
林奚伸出粉色的舌尖把唇上的白色奶油舔掉,察觉到傅序临的眸色暗下来,淡淡的说:“我身体还没好。”
“……”
傅序临把手从小肚子上移到林奚的肩膀上,他早些年在部队的时候跟人学过几招,穴位因人而异,但位置都是一样的位置。
长期低着头工作的林奚,肩膀会在深夜时不时酸疼,现在被按得很舒服,他把头往后仰,下巴绷紧,圆圆的眼睛半眯。
看得傅序临心痒痒,他耐着性子,表情温和:“躺着吧,我再帮你按按腿。”说完,他补充:“不碰你。”
床上的枕头被傅序临用来垫林奚的腰,他跪坐在侧,哄着林奚把上衣脱掉。
收下昂贵礼物的爱人态度有所缓和,傅序临的手掌在后背上细腻地按压,陈年旧伤的疤痕被药膏淡化许多,只有零星的一两道还残留暗痕。
每当傅序临的手掌摩挲,林奚的身体都会颤抖,喉咙不由己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明天的会展中心,我想带老师一起去。”
“奚奚。”
“在哪里都一样的吧。”林奚抓紧狗狗抱枕的爪子,“香山还是会展中心,不都是在你的势力范围内吗?”
傅序临停顿片刻,笑意不减,“势力?说得你老公好像黑涩会。”
你不是,你比它还可怕。林奚闷闷地想,转过身,“以前我邀请老师出席,她为了躲傅家,从来都没有参加过……反正你现在抓到了,派人跟着,我一个平民小百姓拿你也没办法不是吗。”
“况且……我们还是夫夫,我,我不会伤害你。”林奚认命的样子格外可怜,看得傅序临轻声叫他别皱眉。
“好吗?”林奚水汪汪地看他,仿佛从傅序临松动的神情看到了一丝希望,眼底盛满了希冀,亮晶晶的,“以前我们在国外很穷,出席宴会都要穿好看得体的衣服,没有钱买多余的,老师都让我自己参加……这次,就让老师看着我领奖吧。”
“我不想……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我好没用……”
他好像陷入某种难以自拔的情绪,系着飘带的手开始发痒,下意识蹭床单。
傅序临看不得他这个样子,跟着酸酸的,难受,他俯下身贴在耳边上说:“不会,奚奚是最优秀的设计师。”
“你想带她去,就去吧。”
说完,傅序临把准备好的药送到林奚的嘴边,“我找医院那边开了新药,据说效果好,先吃一个月看看。”
土黄色的药片很小,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但是一点都不苦,有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味。
“一天吃一次。”傅序临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每天都要吃,不能断,断了就没效果。”
“我给你从国外机构里找了一位心理咨询师,每周我带你去一次,跟他聊聊天就好,不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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