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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顺路

交代妥当,赵浒黎翻身下了马车,与几位奉命而来的同僚,一起策马而去。

“公子,那我们?”

燕铭向拥挤的人群瞟了一眼,“跟在他们后面。”

“是!”

王洛诗她们发完食物后,便继续赶路。

只是越是靠近淮江,灾民越多。抢食,伤人之事,时常发生,家丁有意远离避免出现一些麻烦。

“小姐,女婢有些怕……”

青柳比王洛诗还小,见到这种场面又悲又怕。王洛诗自己也强不到哪去,可还是强装镇定的拍了拍,青柳冰凉的小手。

“以前只在书中看过哀鸿遍野,如今亲眼目睹,方才觉得书中所述,远不及眼前这般触目惊心……”

王洛诗正说着声说着,衣衫褴褛的人群中,不知谁扯着嗓子大喊:“拦住她们!我看见他们车里有粮!”

还未等王洛诗一行反应过来,早就饿昏的灾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们冲了过来。

家丁慌忙的掏出家伙,壮着胆子大声呵斥:“这里坐的是官家小姐!谁敢乱来!”

“什么官家小姐!我们只要粮食!”

“给我们粮食!”

这群人,大多几天没吃过什么东西,各个都是饿红了眼。冲过来时,脑里也只有饥饿和食物,哪里管得了,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若真是官家小姐,官府抓他们进大牢,说不定还能有口饭吃。

一时,马儿惊恐的嘶鸣,划破天际。

拥挤的人群根本不惧,家丁锋利的刀刃,马车被挤的摇摇晃晃,车厢也被他们拍的啪啪作响,车内的王洛诗和青柳,早就吓的缩成一团。

青柳语无伦次的说道:“小,小姐,我们么办呀?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呀……”

慌乱之间,王洛诗想到将多余的食物扔出去,以摆脱这些灾民。可食物扔出车外时,忽然有人大喊:“你们看!我说的不错吧!她们车里有粮!”

接着车厢的侧壁,就被利器刺穿,王洛诗呼吸一滞,缩在她怀中的青柳,盯着那带着寒芒刀锋,终于害怕的尖叫了起来。

场面混乱至极,摇摆不定的马车,似风浪里孤独无靠的扁舟。

而不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正朝蜂拥的人群,靠近。

隋玖平稳的控制着缰绳,冉柒安静的抱着他的长刀,以他们的耳力,自然对前方发生的事,有所察觉,可两人均是无动于衷。

直到青柳惊恐的叫声响起,燕铭收起手里的闲书道:“冉柒,救人。隋玖,给洪城发消息,让他们准备开仓救济灾民。”

“是!”

话音刚落,冉柒不知从哪掏出一张骇人的面具,利索的带到脸上。

“公子,我去去就回。”

随后鬼魅的身影几个起落,悄无声息的站在摇摇欲坠的车顶。

“不想死的,都给我退开些!”

带鞘的刀身,贴着车沿敲了两下,躁动的人群才发现,车顶竟还有人。抬头一看,正好与那骇人的面具对视,混沌的脑子当即清醒了几分。

冉柒声音冰冷,“即使这车里装满了粮,怕也不够你们分的。不如赶去洪城,洪城会施粥放粮。”

不过冉柒话音刚落,便有人嚣道:“你是谁呀?我们已经饿了多日,凭什么信你!若万一去了洪城,没有粮食怎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就是!”

“洪城离此处也不近呀……”

冉柒不耐道:“不信,就在这等死!”

说罢,脚踏车顶,飞身跃起。锋利的刀刃,带着冷冽的寒光闪过,本以破烂的马车,瞬间四分五裂。

一时间,嘈杂的人群,鸦雀无声。

大家呆呆的瞪着眼睛,看了看抱在一起的王洛诗,青柳两人,又转向正在收刀的鬼面。

“这回看清楚了?”

众人一头雾水,冉柒淡淡回道:“车里已经没有粮了。”

“……”

灾民无语,是觉得更加口干舌燥。

碍于冉柒恐怖的面具,和两刀劈开车厢的骇人表现,此前带头叫嚣的男人,也不敢再开口闹事。

冉柒这时才对着惊慌失措的王洛诗道:“我家公子请姑娘过去。”

宛若秋水的眸,从恐怖的面具,移向远处,最后又收了回来,“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理应亲自拜谢。”

只是王洛诗刚起身,受惊的青柳一把就将她抱住,目光里满是对鬼面的害怕,“小姐……”

面具下的冉柒翻了个白眼,接着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青柳别怕,我去去就回。”

王洛诗提着裙摆,小跑了几步,方才勉强追上冉柒。

此时她才发现,不远处停的那辆马车,有些眼熟。仔细分辨后,忐忑的心,骤然掀起波澜,纤细的手指忽然绞到了一起。

“侠士的口音听着亲切,想必也是来自上京?”

冉柒沉默半晌,方才应了一声。

可他这声毫无起伏的回应,却让王洛诗心跳的疯狂,走向马车的每一步,都如踩在泥泞的沼泽,不知深浅,绵软无力。

“公子,人请来了。”

“嗯。”

低沉的鼻音,从车厢传了出来,隋玖抬眸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王洛诗,随后掀起车帘。

刹那只见星眸幽邃,深如寒潭。

砰砰砰,砰砰砰!

耳边是慌乱的心跳,藏在衣袖下的指尖不禁在抖。

王洛诗怎么也没有想到,救她于水火的,竟然是那日城中街的公子。惊讶过后,又不免窃喜她与公子之间的缘分。

“洛诗……多谢公子相救……”

据燕铭所知,王洛诗性情更像她的母亲赵晴。所以乍一听到她唤自己公子,而非王爷时,燕铭还颇感意外。但随后一想,说白了终是一家人,想必耳濡目染,也学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这样也好,到省的他开口解释。

“你的马车,已经被我的人毁了,为表歉意,不如让我们载你们一程……”

王洛诗心里有事,听到燕铭邀请她们同乘,心情难免起伏。藏在衣袖下的手一颤,明眸飞快向车内瞟了一眼,“怎敢在劳烦公子,公子所做不过是为了帮助洛诗……”

“无妨,顺路而已。再说你们的马车,怕也坐不成了。”

话已至此,王洛诗若在推脱,就显的有些矫情,倒不如干脆的答应下来,待日后有机会,在好好感谢。

想通后,她回去与家丁说明情况,之后带着青柳一起上了燕铭那辆,宽敞华贵的马车。其他人则押送货车,紧紧跟在后面。

离开时,那帮闹事的灾民还未散去,远远的注视着他们一行。王洛诗不免担心,他们会再次拦截公子的马车。

也就在马车与这些灾民即将错过的刹那,忽然有人喊道:“你们说洪城会放粮,可是真的!”

隋玖朗声回道:“天地可鉴!”

人群踟蹰片刻,有人真的开始向洪城方向移动,王洛诗这才舒来一口气,抬头时,视线刚好与燕铭对视,一抹红霞悄然浮上脸颊。

“公子是要去淮江?”

燕铭应了一声,随后拿起那本尚未看完的闲书,继续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王洛诗默默的看去,那淡青色的封皮上,几个娟秀的字《许君逑》。

她在闺阁无聊时,读过不少诗书古籍,确实没有听过这一本。“公子看的,可是哪位名师的新作?”

燕铭微微挑动眉尾,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风流不羁,“街边杂书,用来打发时间。”

王洛诗应了一声后,车内在无人开口,马蹄踏在尚还湿软的泥土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蹄印。

不过行至几里外,在前面驾车的隋玖忽然说道:“公子,老鼠跑了。”

燕铭淡淡回道:“告知大哥。”

“是。”

两人的对话听着古怪,可王洛诗到觉得与公子正同乘一辆马车,才更不真实。

此后不久,远在上京的镇国大将军赖章的府上,传来瓷器撞击的破碎声。

“什么?你说那个狐狸精被燕铭哥哥救了!”

来人战战兢兢的回道:“小姐您也知道,小梁王那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呀,身边护卫各个都是绝顶高手。小的……小的实在不敢硬来呀……”

赖明荣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什么!事情办砸了不说,你胆子大的,想和燕铭哥哥动手!”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琉璃盏,被狠狠的摔碎在地上。

“小的不敢!”

扫了眼,跪伏在地的身影,赖明荣总觉得哪里不对。

“为何会这么巧?燕铭哥哥会出现淮江?难不成是宸宇哥哥安排的?”说完,她又觉得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这时一直在旁察言观色的巧翠,上前安慰道:“小姐糊涂,那王洛诗如何配让小梁王屈尊?奴婢听闻,淮江多地水患,小梁王或许是因此去的,只不过碰巧遇到了那个狐狸精。依奴婢看,即使那人不是王洛诗,小梁王也会救的……”

巧翠说的合情合理,赖明荣也觉得极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可转念她又想到了什么,忽然起身叫了声不好。

“昨日爹爹说,赵浒黎被陛下派去淮江治水……他掌管枢玑阁,说不定会命人调查,到时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赖明荣越说越激动,她无法想象,若被宸宇哥哥知道,她在背后搞鬼,陷害王洛诗会是何等后果。

正当赖明荣焦急万分之时,跪趴在地上的人,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小姐放心!小的确认过,小梁王身边,只有隋玖和一名鬼面护卫。赵大人并未与他们同行!”

赖明荣怔愣了片刻,方才缓过神来,“没有同行?难道燕铭是在上京呆的烦闷,去淮江凑凑热闹?”杏仁般的大眼睛,瞟了眼那畏畏缩缩的脊背,“算你还有脑子,今日就不罚你了,记住闭紧嘴巴。”

“小的明白,小的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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