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雨沉思时,沈约正顺着阶梯往上爬,老旧的阶梯不堪受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直到几分钟后突然停止,是已经到顶端了。
只听一阵细碎的木板摩擦声,紧接着“嘭”的一道闷响——覆盖住洞口的木板连带着表层地皮被一并掀开,清冷的月光瞬间倾泻而下,在黑暗中劈开一道银辉。
久不见光,步雨本能地眯起眼,酸涩的眼球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刚能看清洞口的轮廓,就见沈约又敏捷地爬了下来,说:“外面竟然已经天黑了,我们下一步该往哪走?”
“林芸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的,李薇不可能瞒天过海把她藏起来,很可能关在医院某个房间里。”
步雨靠在管壁上缓了缓,思路依旧清晰:
“刘昌和唐华勇没拦住李薇和保安,现在估计已经暴露,暂时指望不上。如果陈昭怡真的被抓去成了沈逸铭的血库,必然离他不远,我们要想办法打听沈逸铭在哪。”
从清晨到此刻,两人滴水未进、粒米未沾,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清晰的“咕噜”声,是肚子饿到极致的抗议。
步雨脸颊一热,瞬间抬手捂住肚子,耳根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悄悄泛红,难得有些窘迫。
沈约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语气自然:“哎呀,我饿了!我们可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点东西,恐怕没找到人,先把自己饿垮了。不如我们先想办法弄点吃的?”
步雨定了定神,迅速压下那点尴尬,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好,那先上去。”
——————
医院食堂里人影憧憧,饭菜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
一个身穿病号服的男人混在排队的人群里,他缩着肩,每隔几秒,浑身就会控制不住地哆嗦一下,像打摆子似的。
周围排队的人或好奇、或嫌弃地瞥他几眼,那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让他越发紧张,攥着饭卡的手青筋都绷了起来。
排到窗口,男人语速飞快报了两份盒饭,提着塑料袋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身后有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暗自思忖:
多半是得了什么神经方面的毛病。
男人提着饭菜一路快步赶回2713病房,推开门闪身进去,他先警惕地探头望了望,确认没人留意,才“咔嗒”一声牢牢关上房门。
这病房本是他独自一人住的,但此刻房门刚闭合,卫生间的门就被陡然推开,两道身影先后走了出来——正是步雨和沈约。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
步雨和沈约从洞口爬出来,刚走进花园,就撞见一个坐在行人椅上、缩成一团的熟悉身影。
正是刘昌。
“你怎么在这?唐华勇呢?”沈约眉头一拧,率先压低声音发问。
刘昌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啊啊啊啊!”
尖叫声刚出口,就被步雨冷声打断:“小点声!想把保安引来?”
他猛地捂住嘴,浑身僵硬,眼睛瞪得溜圆,好半天才从惊吓中缓过神,声音发颤地说:“我、我和唐华勇本来要去保安室查监控……他让我在外面望风,自己先进去。结果我等了快半小时,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我跑进去找,他、他竟然不见了!”
步雨眉头紧锁:“估计是被从后门进去的李薇和保安迷晕带走了……”
刘昌眼圈青黑,带着哭腔哽咽道:“我不知道他被带去哪了,我不敢去找……就躲在这里,人多眼杂,他们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抓人……”
“胆小鬼。”沈约轻嗤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刘昌把头埋得更低,不敢反驳,双手死死攥着衣角,身体还在发抖。
眼下,步雨和沈约的病房肯定不能回原来的病房,两人合计片刻,便跟着刘昌去了他的2713病房暂避。
一进门,步雨就抬眼扫向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他踩着床沿伸手将镜头掰向一侧,让它只能对着刘昌的病床。
另一侧则成了监控盲区,正好供他们藏身休息。
刚才,就是刘昌主动提出去食堂给两人买饭。
沈约接过温热的盒饭,递了一份给步雨。
刘昌大气不敢出,匆匆走到被监控的病床边坐下,拿起遥控器胡乱按了几下,喧闹的电视剧声填满病房,掩盖住异常的细微声响。
……
刚吃完饭,房门就被敲响,伴随着护士职业化的声音:“查房了。”
步雨和沈约对视一眼,瞬间收拾好饭盒,快步躲进卫生间,反手虚掩上门,只留一条细缝观察外面动静。
刘昌吓得浑身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把电视音量调低,强装镇定地应道:“来、来了!”
护士推门进来,目光如炬扫过病房里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刘昌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老实待在病房里,别到处乱跑。你要是听话,大家都省事,不然——”
她顿了顿,眼神冷得像冰:
“后果你承担不起。”
刘昌额角渗出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闻言他缩着脖子连连点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护士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卫生间里,步雨和沈约沉沉对视一眼。
沈约拧着眉,压低声音:“这小子果然还藏了事没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沈逸铭手上?”
步雨没应声,目光凝视在虚空,垂眸思忖。
两人待护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从卫生间出来。
刘昌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敢说话。
……
夜色渐深,医院里的喧嚣彻底沉寂,走廊上的应急灯泛着微弱的绿光。
步雨和沈约快速洗漱完,从柜子里翻出两套备用病号服换上,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倒也能勉强遮掩身形,看起来和普通病人没两样。
“走。”步雨低喝一声,两人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像两道影子般溜了出去。
走廊上一片死寂,每隔一段路就有巡逻保安的脚步声传来,手电筒的光束在墙壁上扫来扫去。两人借着病房门的遮挡,一次次险险避开。
就在快要走到楼梯口时,一阵突兀的滚轮声打破了死寂——
“咕噜,咕噜……”
声音很轻,却在宵禁后的空档医院里格外清晰,正从走廊深处缓缓传来。
两人立刻停下脚步,迅速躲在一扇病房门后,探头望去。
只见李薇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推着一张病床,正朝着走廊最末端走去。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长发凌乱散落——
是陈昭怡!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垂在床边的手臂上,赫然留着一个新鲜针孔,周围泛着青紫淤痕,还沾着已氧化成黑色的血渍。
“是陈昭怡!”沈约抿唇。
步雨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先跟上再说。
两人借着墙壁和转角的阴影,不远不近地跟在李薇身后。
只见李薇走到走廊最转角的一扇门前,推开,门后竟不是病房,而是一条漆黑的通道。
旁边墙上的标牌上写着“通往血库”。
李薇推着陈昭怡走进去,脚步声和滚轮声在通道里交织回荡。
步雨和沈约连忙跟上,只见李薇径直将陈昭怡推进血库最尾端的一间库房里,将她的手腕用绳子绑在床栏上,检查了一下门窗,才转身离开。
就在她关门的瞬间,似乎察觉到什么,不经意回头扫了一眼。
步雨和沈约立刻缩回墙角,心脏狂跳。
好在李薇没发现异常,转身快步走了。
两人等了片刻,确定她没有返回,才快步冲进库房。
门竟没有锁?
步雨反手将门关上,还不忘按下内侧的插销。
“陈昭怡,醒醒!”沈约轻喊道。
陈昭怡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到两人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涌上激动的泪水,嗓音沙哑: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救你出去。”
步雨一边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一边问道:“你怎么样?李薇对你做了什么?”
“我没事,就是被抽了两管血……头有点晕。”
陈昭怡摇摇头,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了过来,声音虚弱又急切:
“这是……李薇给我抽血的时候,偷偷塞给我的。上面……是沈逸铭办公室保险箱的密码。”
步雨心中一震,接过纸条展开——
上面果真写着一串数字,墨迹还带着点湿意。
他把纸条递给沈约,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李薇为什么突然帮他们?
是密码……还是陷阱?
沈约指尖捏着纸条,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声音压得极低:“会不会是李薇故意放的饵?知道我们要找沈逸铭的把柄,引我们去自投罗网。”
步雨目光落在陈昭怡苍白的脸上,追问:“李薇塞纸条的时候有没有说别的?比如保险箱里有什么?”
陈昭怡摇头,眉头拧得紧紧的,努力回忆着:“没有……我当时脑子还晕着,她就突然塞给我,只说是沈逸铭办公室保险箱的密码,别的什么都没说。”
话音刚落,库房外的走廊里,隐约传来保安换岗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三人瞬间噤声,步雨贴在门后,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才松了口气。
沈约将纸条叠好,塞进自己病号服的内侧口袋,语气里带着几分决断:“不管是真密码还是陷阱,我们都得去试试。我们现在手里一点筹码都没有,只有拿到沈逸铭的把柄,才有机会跟他抗衡。”
步雨点头,眸光深沉——
他心里清楚,这大概率是场赌局,但眼下,他们已然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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