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黎玥出事后,黎玥皓活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给黎玥报仇。
事发之后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里,他每天都去警察局,但每天听到的答复都是还没有线索。
越是抱有希望,失望就越大。
渐渐的,他不再去警察局。改成去粥铺,也不进去。就在粥铺马路对面的街边上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经过的人。
他想,其中的某个人会不会就是来故地重游的凶手。
直到在粥铺门口遇到了秦珊,黎玥皓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也有了具体的目标。
秦珊跟黎玥皓说过走这条路会很危险。黎玥皓根本不在乎,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危险。
“可以吗?”熟悉的环境让黎玥皓放松下绷紧的神经,顿时感受到身上各处传来的酸痛感,特别是肚子上,光是呼吸都能感受到拉扯感,“可是我们这儿太危险。”
黎玥皓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你把他赶走吧。”黎玥皓把头埋在手心里说。
“这样能解决问题吗?”秦珊把黎玥皓拉起来让他靠在沙发上,好方便给他上药,“我早就跟他说过在这里会有危险了”。
这种简单的伤口秦珊还是会弄,不用黎玥皓指导。她拿出红花油在黎玥皓额头上揉到发热,然后给鼻子上的伤口消毒后贴上一张创口贴。
“他都不怕危险要选择和你一起面对,但你却只想推开他。”秦珊贴好创口贴后直起身看着黎玥皓,“身上还有伤吗?”
“你弄背上的就行。”黎玥皓脱掉外套,把里面T恤拉到胸口上后趴到了沙发上。
秦珊拿起遥控器把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给调高了些,他们这儿没有暖气,虽然严格的说还不算入冬时节,但不穿衣服搽药还是有些冻人的。
“你这背上五颜六色的,真壮观。”秦珊看着黎玥皓的背,犹豫着要从哪儿先下手。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会找到这个人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可你非要亲自动手,”红花油治这种跌打损伤效果很不错,就是上药的时候得揉到发热。秦珊手劲儿大,痛的黎玥皓龇牙咧嘴的,“虽然小时候你的生活里只有黎玥,可她并不一定非得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唯一理由。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你就应该体验你自己的人生,你会有你自己的喜怒哀乐,你不需要把这一切都建立在另一个人的基础上。没有谁必须为了谁而活。”
“轻……点儿……”秦珊给黎玥皓描述了一个他的屏障之外的世界,道理都懂,只是这一步他垮不出去。
“你只要身处这个社会之中就肯定会与人有接触有来往,爱情也好友情也罢,这些都是必然会产生的。你不能因为以后要发生的事情就不过当下的日子了。”秦珊稍微松了点劲,但不多,“况且你等的那天什么时候能到都还不知道,可能一年、十年、二十年,或者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走街上被车撞死了。那你还要去给他陪葬吗?你觉得黎玥想看到你因为她而死去吗?”
“我不想他再因为我受伤。”
“那你就保护他呀。他看到你身处危险之中能不顾一切的冲进来保护你也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你受伤啊。”
黎玥皓坚定着要去复仇的时候秦珊没有立场去劝阻他,但如果现在程阳的出现能让黎玥皓从复仇的执念中走出来看看,她自然要在从中推波助澜一把。而且她也确实觉得程阳这人还不错。
肚子上的伤黎玥皓没让秦珊给他上药,上完背上的药以后他就坐起来重新穿好衣服。
他和程阳的关系中最大的阻碍不是性别,而是一种难以摆脱的负罪感和不配得感。
“他没有遇到我可以过的更好。”
“你怎么知道?”秦珊把药箱收拾好放回去,“你不是程阳你怎么知道他怎样才算过得好。”
“况且,你就不觉得他跟我们在一起反而会更安全一些吗?”
“为什么?”黎玥皓疑惑的看着秦珊。
“他如果在我们这儿遇到危险我们能及时知道然后去帮他,可要是在别的地方……恐怕不一定赶得及。”
尤瑷玲带着程阳到医院挂了个急诊。
“小伙子跟人打架了吧。”医生看了程阳一眼就得出结论,一边给他处理外伤一边说,“伤哪儿了?”
“脑袋后面。”尤瑷玲站在程阳身后给医生指他脑袋上的伤口。
医生给程阳处理好后脑勺的伤口后简单检查了一遍他身上其他地方的外伤。
“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楼下拍个片儿。”
“幸好你本来就是个寸头,”从医院出来后尤瑷玲跟在程阳身后看着他头上的纱布感叹,“不然还得剃你头发。”
程阳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上贴着的纱布,“他要给我剃了,我就去搞个光头,不然看着跟个斑秃一样。”
等车的间隙尤瑷玲给秦珊打了个电话,“珊姐他们在酒馆等我们,我们直接回去。”
“行。”
“怎么成这样了?”秦珊没想到程阳伤的这么严重,去一趟医院回来肩膀上都带上护具了,“伤这么严重啊?”
“没什么大毛病。”程阳甩了甩护具下面没被包裹着的小臂,“医生说带护具能恢复的快点儿,所以才搞了个这个。”
“拍了个片儿说那肩胛什么骨的骨头上有点儿骨裂,”尤瑷玲指了指自己后背,“就蝴蝶骨这儿。”
“然后后脑勺被打到了有点儿轻微脑震荡,身上的其他外伤都问题不大。”
黎玥皓看着程阳这模样觉得很内疚,护具固定着他的右肩膀和大臂,就小臂还在外面能活动活动。这护具一戴,他外套也穿不上,只能半边穿袖子里半边披在肩上。
“骨裂?脑震荡?”黎玥皓就捡着最严重的几个字听进去了。
“我没事儿,”程阳走到黎玥皓面前转了一圈,“说是脑震荡而已,我不晕也不吐的没什么症状。背后这个也就是裂了一丝丝缝儿,带四周护具就能去复查了。”
“这几天你就搁家休息吧,”秦珊跟程阳说,“给你算工伤,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指使你皓哥,我把他分配给你了。”
“谢谢珊姐。”程阳冲秦珊笑了笑,他对秦珊的安排非常满意。
“都回吧,店里也先歇几天先不开门了,咱避避风头。”秦珊说完走到黎玥皓身边拍了拍他,“现在程阳可是伤患,我跟小瑷都是女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多照顾照顾人家。”
“嗯。”
“打车吧。”黎玥皓走在程阳前面出了酒馆大门,在巷子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车停稳后他主动打开车门让程阳先上去。
“你……刚刚那个没事儿了吗?”程阳坐在车里偏头看着黎玥皓总觉得他脸色还有点儿白。
“没事儿了,”黎玥皓说:“不看到血就没事儿。”
“你晕血啊?”程阳震惊的盯着黎玥皓,晕血还出去打架斗殴,那不是只有躺地上挨打的份吗。
“差不多吧,血多了才有反应,一点儿的没事儿。”
程阳仔细回想了下打架时的场景,“你哪儿出血了?”
“你的血,”黎玥皓无奈的把外套上的血印指给程阳看,“你摸了脑袋后手上一手都是血,还往我衣服上抹。”
程阳打开自己手掌看了看,“我刚那会儿血不多吧,也就手掌上粘上了点儿。”
黎玥皓顺着程阳的视线看过去,程阳手上残留的血迹能证明刚刚他手上沾上的血确实没到糊满整手的状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暗巷的时候会觉得他手像在血液里浸透了拿出来似的。
“那可能是看错了吧。”黎玥皓转头看着窗外,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点儿血就整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太丢脸了。
这红的白的差别那么明显怎么就能看错呢。
下车的时候黎玥皓还是先下车给程阳开车门,这一套开门关门的服务特别到位。
“你回去自己能洗漱好吗?”黎玥皓试探着问程阳。
“应该是洗不了了。”程阳立马顺杆上,“这小臂虽然还能晃晃吧,但是使不上劲儿。估计毛巾都拧不干。”
黎玥皓如释重负,他回来的路上其实还有点担心他这几天故意疏远程阳后他也不会再找自己帮忙了。
“你这……”黎玥皓抬头使下巴示意程阳肩上的伤,“有什么忌口吗?”
“忌口?”程阳不知道黎玥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医生没说有什么忌口呀。怎么了吗?”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黎玥皓说完转身进了自己家的楼道里。
程阳站在楼下看着黎玥皓上楼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自从在小巷子里被迫告白之后,他一直都在想今后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和黎玥皓相处。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他知道了,他却还没有给明确的回应。刚刚在暗巷里虽然莫名其妙的吵了两句,但程阳能听他大概还是在担心自己的。
黎玥皓再次出现在楼道口的时候,一只手拎着一个大口袋,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箱子。看起来都很沉。
“拿这么多什么东西啊?”程阳下意识的走过去想帮他接一个过来。
“调酒给你喝。”黎玥皓侧身躲过了程阳的手。“不用,你一个独臂侠还逞什么能。”
这些酒和调酒工具是以前秦珊送给黎玥皓让他放在家里练习用的,酒馆正式开始营业之后家里的这套工具几乎就没用过了,就连装这些东西的箱子上都积了一层灰。
程阳站在自己家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好巧不巧,钥匙在他外套右侧的兜里。他左手伸过去够了两次,衣服兜都快扯脱线了也没把钥匙拿出来,只得转身把右侧的兜冲着黎玥皓。
“全乎人儿帮个忙呗。”
黎玥皓放了一个口袋在地上才腾出手往程阳的外套兜里摸进去。
“我再全乎也只有两只手。”
“这不也是够用的吗。”程阳在黎玥皓开门的时候用没挂护具的左手拎起他放在地上的口袋跟着进了门。
两人前后脚刚一走进去阿灰就扑了过来,但是估计没想到今天回来了俩人,它在黎玥皓脚边转了转又去程阳那儿转转,来来回回跑了几趟。
“小爸爸这几天不能把你举高高了,”程阳放下口袋蹲在地上摸了摸阿灰的头,“让你大爸爸抱你吧。”
黎玥皓把他带过来的两样东西都拿到茶几上放好,才又过来门口抱阿灰。
“这会儿不用给它吃的吧?”
“不用,”程阳往阳台上阿灰的狗粮碗里看了一眼,“出门儿前给的也没吃多少。”
刚才还激动的阿灰到黎玥皓怀里就安静了下来,黎玥皓抱着它坐到沙发上温柔的在它头上抚摸。
“这是什么?”程阳跟过来坐到旁边,看着黎玥皓放在茶几上的箱子问他。
那个塑料口袋里很明显能看出来是各种各样的酒瓶,但这个箱子跟个行李箱似的扣的严实,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装了什么。
“调酒的工具。”黎玥皓向前挪了一屁股坐到沙发边缘,拿过箱子打开摊在茶几上,“你要喝什么?”
“这会儿?”程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晚上准备吃的烤红薯都不知道是被捡走还是压烂了。
刚刚还又打又跑的折腾了半天,这会儿肚子里空空如也,“先吃点儿吧。你想吃什么?”
“饿了?那点点儿外卖吧,我也不会做饭。”黎玥皓在手机上翻到看起来还不错的店后把手机递给程阳看,“这家的烧烤怎么样?”
“行。有炒面吗?”程阳凑过去看了一眼,“有的话来一个,其他的你看着点就行。”
黎玥皓收回屏幕,在他刚刚选的烧烤店里翻了一会儿,看到了程阳要吃的炒面。
“有,炒泡面。”
“行,就这个。”
黎玥皓拿着手机点外卖没空抚慰阿灰之后,它自己屁颠儿屁颠儿的从黎玥皓怀里出来用前爪撑在茶几上闻了闻它大爸爸带回来的东西。
估计是闻不像是能吃的东西,它转了一圈走到阳台上把自己的水盆扒拉出了声响,程阳转头看过去才发现阿灰的水碗空了,便起身过去给它补水。
黎玥皓趁这会儿把箱子里的酒、雪克杯和吧勺这几样基础的东西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工具虽然带了全套,但调酒需要的冰块水果这些他也没提前准备,好些工具也用不上。
调酒要用的饮料程阳家里也没有,所以刚刚点烧烤的时候他又在超市外卖里点了些饮料果汁。
来程阳家给他调酒喝也是黎玥皓刚刚在车上时想到的,他就是突然想为程阳做点儿什么,但他发现自己除了调酒好像别的什么也不会。
程阳给阿灰添完水后,在沙发上拿了一个靠垫放到黎玥皓对面坐了过去。
“你坐地上干嘛?”黎玥皓看到跟自己隔了一个茶几面对面坐着的程阳问他。
“方便一会儿干饭。”
“不凉吗?”
“我有垫子。”程阳翘起半边屁股给黎玥皓展示下面的靠垫。
“哦。”黎玥皓看了一眼,又继续摆弄他带过来的酒。
程阳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应聘那天他一推开门也是看到黎玥皓这么在吧台后面低着头整理他调酒用的东西。那时候是平视着他没看清脸,现在他坐在地板上是仰视着黎玥皓,可以看清他略微有些被刘海遮住的眼睛、由于过白而显得清冷的面容却散发出一种让人感觉又丧又坚韧的气场。
不过那时候的程阳还觉得他看着像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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