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要黑了,听雨和倾风二人离开了有竹居往山下走,意欲找处地方落脚,歇上一晚,明日再继续考察长寿山的山神。
走着走着,听雨不经意地往山下瞥了一眼,然后他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开得绚烂如彩霞,在风中摇曳生姿的芙蓉花。
“风兄,是我眼瞎了吗?”听雨不可置信地闭上了眼又睁开,“......芙蓉花怎么在今日开了。”
倾风:“你没瞎,我也看到了。”
“......”听雨皱起了眉头,“花郎这孩子不是个没分寸的,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正在听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片白色的花瓣在空中凝出了形状。
听雨伸出手,那片花瓣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手心,然后花瓣上出现了两个字——救命。
就在刚刚,聂双儿走了。
花郎进屋安慰悲痛不已的冯玉儿,可她却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然后整个人不省人事,浑身冒着黑气,任凭花郎怎么叫她,都唤不醒她。
于是花郎赶紧用飞花传信给了听雨,向他求助。
听雨和倾风二人收到传信后立马赶到了冯家。
甫一进屋,他们就看到花郎正抱着一个闭目不语,嘴角留着黑色血迹的姑娘在痛哭。
“听雨神官,倾风神官,求求你们救救她。”花郎看到来人后道。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面容上混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泪痕。
听雨大步上前,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贴在冯玉儿的额头,一道小光圈萦绕在冯玉儿的额头又灭了下去。
而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阳气有亏,魂灵受损。
于是他问:“她用了‘有神笔’?”
花郎点头。
听雨闻言抬头和倾风对视了一眼。
“二位神官大人,”花郎看了看怀里的人,抬头问道:“可有法子能救玉儿?”
“此地的山神唤作秋明。”听雨站起身,“你去找他试试看吧。”
天空的橙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青黑色。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山神庙前的引路灯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明亮,庙外的桃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祈福飘带。
花郎抱着奄奄一息的冯玉儿在山神庙前停下。
听雨和倾风二人跟在他身后也来到了庙前。
花郎怀中的温度在一点点流逝,他轻轻将冯玉儿放下,跪在庙外。
“山神大人,我是山中花仙,求您救救我所爱之人。”
山神庙的门大敞着,秋明正在庙内核实今日寿数终了已来到庙中报到的亡灵。
他闻声搁下手中的笔走了出来。
花郎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您是山神?”
秋明:“是。”
“求您救救她。”
秋明蹲下身:“这是冯家的玉儿姑娘吧?”
“是。”
秋明用指尖贴近冯玉儿眉心,只一息,他惊道:“她这是怎么了,阳气受损竟如此严重,今日去地府的名单里并没有她的名字。”
一旁隐身的听雨点头道:“能脱口而出村民的名字,每日的工作内容也都了如指掌,这业务能力着实不错。“
花郎按照听雨交待他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秋明。
听雨没告诉花郎为什么救冯玉儿的命要来找山神秋明,他只叮嘱花郎:一不能把他们二人的身份给泄露出去,二若山神秋明不肯救,他不可强求于人,但若他救了,滴水之恩当永记于心。
“你刚刚说的笔可否拿出来给我看看?”秋明道。
“这便是了。”花郎从袖中掏出有神笔。
秋明接过笔,眉头蹙起:“你可知制这笔所用树木的年限?”。
“五百年。”花郎应道。
秋明的眸光在有神笔和冯玉儿身上相继停留。
听雨半边身子靠着桃树:“风兄,你说他会救吗?”
“不知道。”倾风身子站得笔直:“救是大善,不救不是不善,也不是恶。”
花郎见秋明迟迟不说话,欲开口再为怀里的人求一求,但想起听雨叮嘱他的话,他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仰起的头随着眼眸一起垂落了下去。
不知哪个方向吹来了一阵风,月亮悄悄露了出来,山神庙前落了三道影子。
秋明开口:“你随我来吧。”
跪在地上的影子重新仰起头。
“所以,山神秋明最后出手救玉儿姑娘了吗?”许妍年道。
花郎点头,接着往下讲。
沈家没有打断花郎,但他的视线从花郎身上转移到了冯玉儿身上。
为救冯玉儿的性命,山神秋明拿出了自己手中的那块阳间木。
只是,要想完全修补有神笔阴气对魂灵造成的损害,魂灵要附在阳间木上一百日不分离。
于是,花郎为了保护冯玉儿,将附了她魂灵的阳间木每日都带在身上,一刻都不离身。
为了方便花郎随身携带阳间木,秋明将阳间木制成了一幅画轴,并在上面画满了冯玉儿最喜欢的芙蓉花。
此外,秋明还把有竹居空出的一间屋子借给了花郎和冯玉儿栖身。
那之后,山神秋明因其高洁品行和出众能力获得了“月桂花冠”。
而花郎因触犯天规,被剥夺仙号,贬回凡间,又做回了花灵。
“你刚刚说前山神救了玉儿姑娘,可我观她的魂灵并没有修复,这又是为何?”
沈家开了口。
没有恢复吗?许妍年望向那抹绿色的身影。
是啊,如今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这中间早已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一百天,玉儿姑娘的魂灵若是修复了,按照长寿山村民的寿数,她应该早已过完一生并且重新投胎了,怎么还会需要附在画上。
花郎抬起满是伤疤的手:“是因为一百多年前的那场大火。”
某日,山神秋明离开长寿山去陵水都城看望她的外甥女。
秋安见他外出不在,于是回到深山中寻找自己幸存的同伴。
此时的有竹居只剩下花郎和冯玉儿二人。
二人时而在有竹居住上几日,时而出去游山玩水。
某天晚上,外出游玩的二人回到有竹居时,却发现山神庙不知何故竟燃起了大火。
二人立即赶到山神庙,花郎把画轴别在腰间,运用灵力从河边取来水试图灭火,却发现火苗怎么也压制不下去,反倒愈演愈烈。
这时,他们听到庙外传来村民呼救的喊声,无奈只好先离开山神庙,冲进火海救人。
在花郎救人时,画轴意外掉落到地上,被飞溅的火苗点燃。
花郎当即去扑灭。
画轴因着是五百年的树木所制,多少带了些灵力,没有像山神庙的火一样怎么灭都灭不掉。
只是这火着实厉害,五百年的阳间木被它灼烧后,竟变成了一块普通木头,因此无法再修补冯玉儿的魂灵。
“只差两日,只差两日,就到一百日了。”花郎自责不已,“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玉儿,对不起。”
“不怪你,花郎。”尽管触碰不到自己的爱人,冯玉儿还是抬起衣袖,把手贴近花郎的脸庞:“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原来爷爷口中所说的在火中救了村民性命的是花郎和玉儿,可他们救了村民的性命,谁来救救他们呢?
神官能做到的吧。
许妍年向沈家投去了一个眼神。
沈家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许妍年失落地垂下脑袋,望向地上的影子。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道说话声,是沈家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许妍年抬起头望向声音的主人。
她张开嘴刚要开口说话,耳边又传来了沈家的声音:“一会儿说。”
她发现沈家没有开口但自己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顿时猜到,沈家用的是心音传声术。
这个法术她在法术大全上看过,她试着回忆书上记载的口诀。
她默念口诀。
向沈家回复了一个“好”字。
这个“好”字出乎沈家的意料。
他没想到,小小的她,不仅准确识别出了他所用法术的名称,而且还熟记法术的使用口诀,并且收集到了足够使用出法术的法力。
看来,想当山神这件事她真的不只是说说。
他想,她一定能做到。
他向许妍年回了一个笑容。
真好看啊,许妍年心想。
她红着脸回了一个笑。
“那日放火的人,你们可曾看到他的样子?”沈家问花郎和玉儿。
“没有。”花郎摇头,“但那日我在山神庙外看到了一个形色很匆忙的背影。”
“背影?”
“对。”花郎继续道,“虽不确定他是不是放火之人,但我能肯定他是幽都之人。”
“为何?”沈家问。
“他手里提了一盏灯笼,灯笼的制式和山神庙前的那盏引路灯是一样的。”
“你刚刚说画轴被火烧到了。”沈家想到了什么,问:“那画轴现在在哪里,我想看看。”
“在我房间内。”许妍年先一步抢话。
花郎和冯玉儿点头。
沈家:“那我们回有竹居吧。”
众人表示同意。
许妍年想起自己在不知花郎和玉儿二人存在的情况下,把有竹居的两间客房借给了沈家和秋安住:“对了,你们现在可有地方住?”
“没事,冯家的宅子还在,我们可以住回那里。”冯玉儿道。
“抱歉,是我们占了你的住处。”沈家道,“你们的身份住在村里,总归是不方便的,今日先这样,明日你们还是住回来吧。”
沈家说的是有道理的,久未住人房子里若是突然有了灯火和声响,定会惊着村民。
当初前山神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把客房借给花郎和玉儿住的。
花郎和玉儿二人点头。
许妍年也听明白了沈家话里的意思,只是她有些不舍,她默念口诀,用心音向沈家传话:“神官大人,你是要走了吗?”
“不是。”沈家同样用心音给她回了话。
太好了,不走。
许妍年小小的心脏雀跃起来。
可不走的话,要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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