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斜前方传来一阵轻笑。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富豪揽过身旁纤瘦的年轻男人，从一盆茶树上揪了一片叶子：“你来我包厢。”
林南初看清年轻男人转过来的脸，认出那是江柳。
富豪用皮鞋点了点地，扔了一对护膝到地板上。江柳就蹲下身，无言地戴上护膝，乖顺地跪趴到了地上，像一只宠物似地仰头看着那富豪。
富豪“牵”着江柳走了。
林南初走过去看了看那盆栽上挂的烫金吊牌。上面刻着：
“园艺作品名：江柳
树种：灌木茶树
树龄：22
起拍价：35000”
林南初的胃猛地一沉，他终于明白，这里的茶树盆栽和茶艺表演并不简单。
“刚才那个客人付了三万五千？”林南初问。
文欣摇摇头：“三万五千只是起拍价。他掐了一片树叶，意思就是这树归他了，今晚无论其他客人出多少价，他都愿意以更高价购买。类似拍卖中的点天灯。”
林南初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些盆栽。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个茶馆和周鹤年或许有关系，甚至红姐口中的老板很可能就是周鹤年。
文欣看林南初脸色青白，柔和说道：“你是新人吧，别害怕。客人一般对拍卖师不感兴趣，我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
-
夜色里，两辆黑色豪车先后停在满园正门前，车门几乎同时打开。
一个戴金色面具的男人先一步跨出，一身黑色西服，领口别着一枚鎏金日轮胸针。他随手将车钥匙抛给迎上来的门童，懒洋洋道：“老位置。”
门童躬身：“东君，您很久没来了。”
男人嗤笑：“少来这套，上个月不是刚来过？”
身后，另一个男人迈步而出，一身紫色暗纹西装，脸上戴着半张玄铁面具，冷峻肃杀。一个戴着面具的保镖跟在男人身后。
门童瞬间绷直了背：“阿九......大人。”背下茶馆所有会员的面具和称呼是门童的本职工作。这位登记名“阿九”的会员只有过两次到访记录，却是最高等级会员。
能够带一人陪同进入满园，也是最高等级会员才有的权限。只不过其他高级会员带来的一般是男伴女伴，不会是保镖。
今天是门童第一次亲眼见到“阿九”，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怠慢：“您赏脸光顾，满园实在......”
“带路。”男人打断，嗓音低沉。
两个容貌清丽的女服务员提着两盏仿旧的木制灯笼过来领路，几人穿过古色古香的回廊。
东君边走边调侃：“九大爷，你这副冷脸，待会儿可别吓着那些小美人。”
阿九没理他。
刚靠近烟雨阁，便听见一阵热烈的掌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透过话筒扩音隐约传到门外，不急不缓，声音清润。
“……这对越窑执壶，一个青釉，一个黄釉，造型一致，刻有相同的唐草花纹饰，是晚唐五代珍品……”
阿九脚步一顿。
东君问旁边的服务员：“这次换拍卖师了？”
服务员低声道：“是临时找来的，鉴宝很有一手，红姐和客人们都赞不绝口。”
东君转头看向阿九：“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阿九没说话，面具下的眸光骤然冷厉。他走进烟雨阁，抬眼扫过拍卖台。
林南初正站在一座古瓷器展台上专注讲解。
东君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阿九，连连摆手：“不是我带来的！我保证他没收我的邀请函！他怎么找来的？！”
-
林南初站在讲解台上，手心全是冷汗。一楼大堂三十多位宾客清一色戴着面具，有可怖的狮头、带羽的鹰隼，还有镶嵌宝石的蝴蝶，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
“接下来是唐代越窑青瓷圆盘。”林南初掀开红绸时，脑中立刻响起小山的声音：[注意盘底有现代修补痕迹，仿的是宋辽时期银补瓷手法。]
第一排戴着孔雀面具的女士提问：“嵌着的那几条银色是什么？”
林南初看着解说卡念道：“大辽宫廷以银片衬补裂处，以银钉加固，形成了现在别具特色的样貌.......”念到一半，他看着台下众人沉浸在瓷器鉴赏中，违心的话变得越来越难说出口。
他改口道：“抱歉各位，虽然鉴定书上是这么写，但我的个人意见是，这是现代修补的痕迹。虽然是现代修补的，但也是为了更好地复原已碎裂的古瓷器原貌，依旧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台下唏嘘道：“现代造假的东西也拿出来卖。”
“满园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满园的招牌越来越经不起推敲了。”
满座哗然。文欣走上前来，看了眼鉴定证书，上面确实标注着“大辽时期银补”字样，可凭她的经验，这本鉴定证书是假的。
二楼其中一个包厢的纱帘动了，两声不疾不徐的掌声先从帘子那头传出：“还是这个小拍卖师肯说真话。我想请这位专家上来给我私人解说一下，你的花我买了。”
林南初抬头望向二楼，顶上挂着“金风台”的纱帘已经被拉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面，神态笃定地俯视着他。
林南初没注意到另一片纱帘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碎了茶盏。
小山突然在他脑中大声说道：[小友注意！你胸前的白茶花在发光！]
林南初低头一看，别在唐装上的白茶花从花蕊亮起红色灯光，仿佛成了一朵艳丽的红山茶。
文欣也诧异地看着林南初胸前，又只能按照规矩宣布道：“接下来拍卖特殊商品，红山茶，起价1万，以1万为单位加价。”
林南初的血液瞬间冻结。就像江柳被标价成那盆茶树一样，他此刻也被标价成“红山茶”了吗？
台下已经此起彼伏地举牌：
“两万。”
“我出三万。”
“五万！”
二楼那个中年男人的“金风台”前的电子屏上跳出“10万”的价码。
又一轮竞价后，二楼好几个包厢都亮起了电子屏。
价格已经加到了26万。
其中一间包厢突然传来三声清脆的铃响。全场寂静中，文欣声音发颤：“云上台...一百万一次！”
“一百万两次！”
“一百万三次！恭喜！红山茶将由鉴宝师亲自送至云上。”
林南初被黑衣工作人员迅速架住胳膊，挣脱不开。山茶花也被取走了。
经过红姐的座位时，她灿灿地笑着：“小看你了，原来最值钱的是你。”
-
包厢门开合的瞬间，浓烈的龙涎香气味扑面而来。林南初被推进去时膝盖磕在地上，疼得闷哼一声。
“抬头。”
这个低沉的声音让林南初浑身一震。
黄花梨座椅上，戴着玄铁面具的男人两条长腿自然地微敞着，精确的西裤剪裁下是穿着黑色袜子的脚踝。
他指间正转着那朵已经暗了灯、又恢复纯白的仿真山茶花。小商品市场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小玩意儿。
包厢里灯光昏暗，纱帘依旧拉开着，换成不透光的竹卷帘自上而下被严严实实放下，彻底隔绝了底下大堂的灯光。
虽然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硬挺的下颌线，紧抿的嘴唇弧度，让林南初感到莫名熟悉。
“倒茶。”阿九将茶杯往前一推。茶杯边，还有一只碎裂的薄瓷杯。
林南初颤抖着手去拿茶壶，却被突然攥住手腕。阿九的拇指狠狠按在他脉搏上：“心跳这么快，是在怕我吗？”
林南初咬着唇没敢出声。
“你也知道害怕吗！”阿九的声音里带着勃勃的怒意，“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来到这里，还明目张胆在台上勾引所有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我没有勾……”林南初皱着眉，实在羞赧于说出那个词。
直到阿九放开手，林南初冷白的手腕上红了一大片，比刚才那“红山茶”还要鲜艳夺目。
“知道我买你做什么吗？”阿九站起来，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鼻尖几乎相触。面具后的眼睛黑得吓人。
林南初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不…”
“把衣服脱了。”这几个字像冰锥刺进耳膜。
林南初不动。
阿九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已经被他揉成团的拍立得相片：“听说这里的规矩，只要客人不满意，可以不把相片还给你。”
“为什么会在你这里！”林南初惊恐地说。
“你觉得照片在满园那里更安全吗？”阿九看起来更生气了。他把相片展开，猛地拍到茶桌上。连带边上三片碎茶盏也“当啷”震了几下。
“也是。满园只管赚钱，碰到我这样变态的客人，就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这些照片了。”阿九咬牙切齿道，“可惜，为了讨好我这样变态的大主顾，满园是没有底线的，把照片也一起交给我了。”
林南初不情愿地解开了衣服扣子。动作慢吞吞的，到最后一颗，阿九用力把他的上装扯掉了。
苍白的皮肤在昏暗灯光下像易碎的瓷器。阿九面具后的眼神骤然深沉，喉结滚动了一下。
“爬过来。”
当林南初膝行到他身前时，阿九突然拎着他的手臂将他提站起，把他重重按在飘摇的竹帘上。
半人高的木栏杆硌着后腰，冰凉的竹帘贴着后背，楼下是继续进行中的拍卖会。
“我花了一百万，”阿九的唇擦过他耳垂，声音冷得像刀，“你觉得鉴宝师的私人讲解服务，怎么能值一百万？”
林南初的眼泪终于砸下来。阿九的动作一顿，最后粗暴地推开他。
林南初无力地蹲下，缩成一团埋着头。他也想像个硬汉一样看轻这些折辱，可是眼泪竟然无法止住。这种丢脸的时刻仿佛变得尤其漫长。
阿九把西服脱下来，扔到林南初
身上，随后按响了呼叫铃。
他自己带来的那位戴面具的保镖进来了。
“带他去酒店。”阿九背过身去，“锁好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