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婆那时还不叫“陈婆婆”,也不叫“疯婆子”,而是叫常明铃。
山神娶妻的传闻,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不过这件事无论真或假,都与常明铃无关。她那时刚诞下一子,结了婚的女人是不会再嫁给山神的。
听闻山神娶妻总是很热闹,大街上还会撒下红色花瓣。她倒是很喜欢花,但从未看过那样的景象。
丈夫总要上山打猎,好几个晚上都不回家,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需要照顾,她没空去想丈夫的事。
她每晚给孩子缝肚兜时,也会在上面绣一朵红花。虽然在街上看不到,但还能种给自己看,她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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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雨下了一整夜,娃儿哭个不停。
常明铃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不久后孩子睡去,她听着雨,还得接着缝被子。
听说今天也是山神娶妻的日子,大街上本该很热闹的,可是下雨了。不知道送亲队伍和新娘子是否在淋雨,耽误了时辰,山神应该会不高兴吧。
新娘子嫁给山神后会去到哪里呢?若是能去仙津就好了,那里一定比芙花镇还美。
雨声哗啦啦地响,孩子在被窝里呼呼睡着。
鬼使神差间,常明铃已经放下手中的针线,也吹灭了房里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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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芙花镇上有两位年轻女子死去。
其中一位叫夏红,另一位女子叫程月,后者本该是今晚嫁给山神的女子,发现时她们已经冻死了。
那一夜过后,所有人都在讨论夏红和程月,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从家里逃出来的常明铃。
她捂着嘴,一脸惊恐地跪在小巷子里,回忆着刚刚在雷雨夜中看到的一切。
她没见过新娘子程月,只见过几次夏红,这人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见到人时总会展出笑颜,大家都很喜欢她。
可方才,她却在瓢泼大雨中看见夏红求救的眼神,随之扑通倒了下去。
她惊叫出声,却在街上人闻声聚过来前慌忙躲了起来。不能被丈夫知道自己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不然也许会被打的。
她双手捂着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脑中轰轰作响,连雷雨声都听不见了。
到底为什么害怕,是因为自己把孩子留在家里,一个人偷跑出来了吗?还是因为她也曾向往过跟着神仙去往仙津的日子,不,那些明明都是假的。从嫁人的第一刻起,她就在庆幸自己不会被祭祀给山神,就在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一切。那她究竟在怕什么?她在肚兜上缝的究竟是红花,还是第一次缝衣服时针扎到手流下的血,那些血为什么怎么洗都洗不掉?她怕的是自己因产生过庆幸的想法而被索命吗?她怕的,是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躲过这一切吗?
她撑着站起身,顺着记忆里的方向跑上芙花山,双手合十,对着一棵槐树磕起了头。
“请,请神仙救,救救我……不能再这样……求神仙保佑!”
保佑自己跑出来的事情不要被丈夫发现,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任何人……
可是夏红发现她了,看见她时,夏红双眼是猩红色,那是希望自己能救救她,救救她们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却还是站在那里没动,是第一次看见死人所以很害怕吗?
还是她在那一刻,在夏红背着的女人脸上,她看到了是自己的脸?
轰隆——!
她听见雷声,像是在审判她的罪孽。仿佛忘记了呼吸,直到额头磕出血,在雨中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她无法起身,压在她身上的是多巨大的红花。
她不再哭喊,而是寒着声音道:“求求你……如果真的就神仙的话……”
她回忆起之前到街上买菜,准备做一道醋鱼,那是婆婆喜欢吃的菜。
她很久没吃自己喜欢的菜了。
那一天,她还看见自己丈夫从青楼里走了出来。
……
她只是跑了回去,继续给孩子缝着肚兜上的红花,还觉得很奇怪,那朵花怎么越缝越大了?
太蠢了,太蠢了。
她最后一次挺起身,磕了下去。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所有人吧!”
轰隆——!
-
她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回过神时,雨已经停了。
居然没有像新娘子一样冻死,是神仙觉得自己的罪还不算多吗?
她失神地抬眼,恍惚间听到玉石落地的声音,却没有看到任何落在地上的东西,除了一夜风雨后满山的残叶。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下山时,却见眼前树枝上掉着块红绳系着的玉石,也许是夏红跑下山时不小心挂在树枝上的。
常明铃听说过,在自己从未去过的一个地方,有这个一个习俗,死去的人会将自己的灵魄留在生前一物上,比如战士会将灵魄留于生前所佩之剑。有时,也可能是一块易碎的玉石。
那又为何要让自己看见,是希望我能带你走吗?
一席风扫过,吹动落叶,也将玉石吹得轻轻晃了晃。
“……”
她将那块玉石留在身上,一留就是十多年。久到芙花山已经改了个名字,久到山上的神仙都换了一个,换得好,这个山神不要女子祭祀。街上人唱着报平安发大财的歌谣,挺好的。每个人心里都留着美好的念想,曾经那段糟糕的日子大概已经过去了。
两名有点眼熟的年轻人来到她屋前时,她正坐在门口唱着这首歌谣,抚摸着袖子里的玉石。
江菀看着她,觉得她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轻声道:“老人家……”
常明铃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慢条斯理道:“你们只弄错了一件事,那些女子不是留在了红牌所设的阵中,而是,留在了这里。”她缓缓抬手,亮出手中的玉石。
那块玉石留存着夏红的灵魄,以她为始,又存续了所有祭祀女子的灵魄。
灵魄越积越多,逐渐编织成一网,也就是书里所写的梦阵。
她们不是想抓走任何一个上山的女子,而是想让她们暂时留在这里,等到安全的那个时刻。
江菀无意间抚向自己腰间的玉佩:“可是,灵魄所成的梦阵,单靠灵气无法维持,还要有……”
江菀没再说下去,云归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去之人的一缕残魂,即使再多,也编出一张足以保护生者的网。
形成梦阵的,是所有死去女子的灵魄,让生者进入梦阵的,是山上设起的红牌阵法。
如此多的因果交叠,唯一能支撑梦阵的,只能是活人的情感、神志、甚至是寿元。
常明铃睁开眼,发白的眼瞳中深藏着过去、现在和未来。
江菀回想起魏珍说的话。
“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镇上人总说她是疯了。我去见她时,她已经不认得我了,说话也总说半句——”
常明铃,作为如今玉石的持有者,以自己的神志作为支撑梦阵的代价。
所以,她才从一个镇上人不曾注意的普通老人,成了人人皆知的疯婆子。
“龚家的鱼做的太咸了......”常明铃左右晃着头,说起了第一次见到江菀时所说的那些话。
江菀从诧异中回过神。
“龚家的鱼做的太咸了......所以,龚太太被丈夫打了。”
“听说,城里的知县来了,所以他把打你们的人都抓走了。”
“你们,现在安全了。”常明铃低下头,摩挲着手里的玉石。
江菀和云归站在那里,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云归问。
江菀:“如今那些坏家伙被关在巡检司,虽还不知背后有什么隐情。不过,现在的确是让那些女子回来的最好时机。”
“唯一的方法,只有破阵,不过……”云归犹豫着。
进入梦阵也许不那么难,但要持续破阵,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去就好。”江菀说。
云归当即制止:“不可!你也有灵魄所附的玉佩,两股灵力对冲,很可能会受到损害。”
江菀看着他:“正因为我也有这样的玉佩,灵魄与灵魄想通,才更容易进入到梦阵。若是云归兄你进去,不出三刻就要被当成异类赶出来了,要不我们也打个赌?”
云归蹙眉:“可是——”
“正因如此,”江菀心感和这样的死正经解释起来真的好累,“也需要你在外面护住陈婆婆的神志不至于受损,你懂的东西比我多,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
云归垂下手。
江菀知道他这是明白了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在屋子周围搭起红牌阵,虽说是简陋了点,但加上两人注入的灵力,足够江菀进入到梦阵中了。
江菀站在阵中间,常明铃坐在前面,也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欣然地笑了笑。
两人同时念起咒语,眨眼间,如有一阵狂风卷过,红牌被吹得左右摇晃。一道白光从中心铺展开来,竖成一道屏障围住了陈宅。
再睁开眼时,江菀已经站在梦阵的一隅。
有效!
可是此时梦阵周身还是出现丝丝裂痕,应该是常明铃此刻神志有些受损。的确,每加一个人、每做一件事,都会对供阵之人造成伤害。
可是那些裂痕又在顷刻间恢复如初,一定是云归在梦阵之外念的护心咒,减轻着破阵所带来的伤害。
江菀疾步上前,于梦阵中看到一张又一张的网,三连下便可破除其一。
每破一张网,便能感觉到前进的阻力变得越来越小,而当他走到最后一张网前,却遇到了不可控的阻碍,脚下顿时一空,像是被吸入到无尽深渊中去。
云归站在白光围成的屏障中心,看着常明铃捂着头,痛苦不堪的样子。双眉紧皱,明白是江菀在阵中遇到不测,没有办法,只得念出另一个咒语。
江菀原本感觉自己不断向下坠着,忽地停到中间,像是被一阵风吹了起来。
脑中出现玉石相击的轻响,回声不绝。
梦阵混沌了一息一瞬,刹那间,周身又恢复到一片净白,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和芙花镇很像的地方。抬眼向前望去,只见一模糊的女子身影立在道路尽头,背对着他,仿佛随时都要散去。
江菀思量间朝她走了过去。
刚刚一下停住,是因为破阵到了最后关头,对神志的损害也达到最严重,供阵人本能地产生抗拒,不想他再继续。云归大概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陈婆婆冷静了下来。
最后关头……也就是说,眼前女子,是梦阵中的最后一人,也是——第一个人。
这时,眼前女子的身影清晰了起来,她转过头,看到了这位梦阵中的不困客。
江菀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尤其她这样的眉眼。
哦对!镇长,眼前的女子的眼睛跟镇长长得有六分像……
“我活得很累了,若真要有一人死去才能平息这场长久的愤怒,那便让我来吧。”
江菀双眼圆睁,回想起那时镇长的这句话,明白了所有的事。
十五年前,那个把祭祀女子从山上背回来的人,是镇长的女儿。
“你好啊。”夏红这时开口。
常明铃脑中出现一丝裂痕,心灼灼地痛着,几乎要倒在地上,云归见状再次注入护心咒,稳住她的身形。
可惜梦阵周遭还是再次出现几道裂痕,江菀有些紧张,眼前女子却只是轻摇了摇头:“没事的,她不会受伤。”
“你怎知……”
“你的那位朋友,似乎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常婆婆其实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江菀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
夏红这时说:“抱歉,我只是想说些什么……这些年,我一直留在芙花镇上,看到了许多事。”
“那时我也很害怕……程月,是我的朋友,如果那时我能在一起把她带回镇上,如果我能早点说服我父亲,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后来,我看了这里一些女子所遭受的事,便决定要做些什么。”
江菀:“嗯。”他还是许多了,都隐没在了这一句里,不知夏红有没有听到。
夏红弯起唇角,曾经,镇上人都很喜欢她这抹笑:“当然,还有很多我也不太知道的事,比如我不知道知县为何会来,是谁写的呈词,镇上......很多女子其实是不认字的。”
“此言差矣啊。”江菀拍拍胸前的话本,识字的女孩一定很多,她就认识一个。
说到这儿,他也倏地想通一件事。
芙花兰壑生,林巍巍,写过的东西大概不止话本。
夏红低下头,手抵着唇:“你作为远方的来客,如今也看到了许多镇上的景象。”
她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问出了口:“能告诉我……外面变得越来越好了吗?”
......
云归最后一次加强了护心咒,见阵法稳了下来,风也散了,便收回手。常明铃晕倒在椅子上,周围的白色屏障从中间破开。
陈郎不知在屏障外站了多久,惊疑间定眼,看到自己母亲像是晕倒了。慌忙跑上前,以为是云归对她做了什么,扯住他的领口,抬手要打,却被一人挡了下来。
云归转眼一看,是刀山,石风也跟着他的身后。
“听说巡检司最近抓人抓得勤快,小哥还是不要冲动行事为好。”刀山说。
陈郎双眼含怒,挣脱开他的手,跪在地上紧张地抱着母亲,常明铃神志慢慢恢复,如同以前那般轻轻拍着他的背,陈郎紧绷的神经这才送了下去,深深叹了口气。
云归见她没事。看了看四周,已是一片狼藉,却没有看到江菀的身影。
他顿时感觉不妙,刀山也发现异样,几人赶紧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最终,还是石风先找到了江菀。
江菀从一旁的草丛里踉跄着走出来,石风赶紧扑过去:“江哥哥!”
江菀受着这么一个大礼,还有点懵,拍了拍刀山的背,云归和刀山也赶快闻声跑了过来,江菀不知怎地有点泪目:“你们都这么想我,我好感动。”
回应他的依旧是云归无语的眼神,还有石风放肆的哭喊。
“哎哎停停停!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唉唉我的话本!”江菀感受到沾在自己衣服上的来自石风的爱,当即拿出藏在衣中的话本,晃了晃沾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衣衫。
云归看着那话本封面写的几个字,邪魅恶鬼什么什么的,剩下的字被石风的泪水和鼻涕凝住了。
“......”
江菀回过神,看见云归的表情,以为他是误会了什么,连忙把话本抱在胸前:“云归兄……我可没有这种爱好!”
云归叹口气,随后还是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用手捂住嘴轻咳了两下,正色道:“有没有受伤?”
江菀挠了挠头,取下发丝中的一片叶子:“开玩笑,有本大爷的高超技艺,受伤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默了默,他补充道:“当然了,这次破阵如此顺利,云兄也是功不可没。”
“不必说些违心的话。”云归淡淡道。
“真的!”江菀大喊,“若不是云兄在阵外察觉到阻碍,及时减弱灌输的灵力,又在最后稳定住心神,我也不会那么快就搞定。换作别人,若稍有一瞬的差池,我可就要炸成肉泥了。话说,常婆婆怎么样了?”
江菀转眼,见陈郎依旧抱着自己的母亲,一刻也不敢松开手。常婆婆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儿子怀中,呼吸平稳,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几人看着这一幕,都不忍出声打扰。抬步,向路前方走去。
石风听到走路间一叮一叮的声音,抬手,指向江菀的腰间:“江哥哥,你腰间的玉佩……好像碎了。”
此话一出,云归比江菀先作出反应,一下拿起玉佩,见玉石上确实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痕。
他深吸一口气,愠道:“怪我......若是刚刚再注意一点,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江菀看着玉佩,一脸坦然,徐徐开口:“没关系啊,师傅这是在冲我笑呢。”
云归手一抖,微微睁大双眼。
那夜他想了很久。死去的人,究竟是抱着何种信念,才愿意让灵魄继续流转于世间。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也许他们等待的,正是这样的时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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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六二坐在桌前写着日记,他的字扭得像爬虫,怕是只有他自己能够看懂写的是什么。
四月十五。
客栈来了位新的帮工,名叫黄知斗。听说他跟我一样,本想在巡检司发展自己的宏图大志,却得不到重用,如今想来客栈当守夜人,也好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少值一夜了。
四月十六。
那黄知斗居然会武术!我得跟他学几招!算是了却之前武馆的遗憾。再说,最近住店的客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既然来到客栈,不睡个安稳怎么行呢!
魏老板说:“你可算做了件靠谱的事。”拜托,吴家六二一直都很靠谱的好吧!
说起老板,她不像以前那样总闷在房间里了。现在偶尔会和几位客人一起,坐在那棵桃花树下休息。
吴六二作为芙花镇第一万事通,除了写日记,当然也会四处打听不少新鲜事。
比如,那些被抓入巡检司的男人都被依法惩治了。
再比如,镇长最近收到了陈郎送来的一枚玉佩,拿到手后哭了好几天,之后却不像以前那般阴郁了,眉毛上悬挂着的,从苦楚变成了思念。
再比如,柳家那位公子和祁家的女儿分开了。这倒奇了,吴六二总以为他对祁姑娘是真真上心,可是这其中到底包含了几分真情呢?
哎呀,感情上的事,说不清说不清啊!
再比如,陈家那位婆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坐在门口嘀嘀咕咕说话了。
他儿子现在总陪着她,有时是到客栈里吃饭聊天,有时是陪着母亲上山乘凉,嗯?山上的阳光不会更猛吗?
不管了,婆婆她好像有一定要去那儿的理由。
不过也有一件让吴六二很遗憾的事。
前几日,镇上突然涌出道白色屏障,据说就在陈宅附近。他本想问问江兄知不知道此事,又是否知晓那屏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那之后,江兄便没再来过客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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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
石风终于抓住了那只蝴蝶。见它在自己手中扑腾了两下,最后还是松开手。看它们不停飞着,其实要比抓在手中更开心啊。
只是,他还是开心不起来,因为他马上要跟着刀山大哥离开这里了。
而且,也要和江哥哥云大哥他们分开。
他躲在一棵树后,讨厌分开的场景。
刀山拱手,朝云归拜别:“云小兄弟,此次一别,真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了。”
云归:“有缘必会重逢。”
“说来也是,”刀山挠了挠头,“刀某也真是,这时候怎么变得扭捏起来了。”
云归:“云某,不会忘记您的教诲。”
“教诲谈不上,我也只是瞎说,云兄不要见怪才是,”他拿起地上的包裹,“那么,来日再见。”
他刚走了几步,听云归在身后小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刀知县。”
刀山顿在原地。只是低眉一笑,摇了摇手,起身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云归见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朝后看去,见江菀正盘腿坐在槐树前,一眨不眨地盯着这棵平平无奇的树。
“刀前辈和小石弟弟走了?”他问。
云归嗯了一声:“你若想要道别,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算了,”江菀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其实不是特别喜欢离别。”
云归点点头,“所以这一路几乎没跟任何一个人打招呼。”
江菀瞥了他一眼,转瞬间又收了回去。
云归垂眸,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你说,”江菀忽地开口,“现在变得越来越好了吗?”
云归知道他为何会问这个,却反问道:“你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我从不觉得事情在变坏。”
云归不置可否:“倒像是你的风格。”
“我也跟她说,现在的我还思考不了这么高深的问题。也许五年后再来,便能告诉她答案。”
“五年后,你还准备来芙花镇?”云归有些意外。
“当然了……”他抬手抚摸起这棵树,“五年一怪事,十年一神仙。下一次再来,我说不定就是那个神仙了!”
云归低低哼了一声,从他身旁走了过去:“那便好好期待一下吧,告辞。”
他刚走到下山路段,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什么不舍,只是因为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刮树皮的声音。
他转过头,见江菀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上下摸着那棵槐树。
随后见江菀大喊了一声,啪的一下双手合十,不停念道:“山神大人啊山神大人!请保佑江某一定要发大财,有多到数不完的钱啊!”
他许完愿,转头,对着云归竖了个大拇指。
云归愣了一瞬,再也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无奈摇摇头,转身朝山下走去。
江菀皱眉,也跟着笑笑,随之迈步跑了过去。这一次,云归兄大概不会非要独自行动了吧!
晨光和煦,槐树上落下一片叶子,与山间轻舞婆娑,伴着芙花街上的欢声笑语,隐约能听到玉石清脆的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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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听说那座山又改回了曾经的名字,镇上人都表示,还是“芙花山”最好听!
镇长还邀请了一位知名话本写手来为芙花山创作新的歌谣。
不过这位写手拒绝了,她得把现在正在写的这篇故事写完。
或许,故事到此刻,已经接近尾声。
-全文完-
写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点点碎碎念后记:
去年就在存《山神》的稿子,存了那么久一直都没定好基调,正式发文前都还在极限改大纲。
这,这难道就是连载吗?!
真实连载的难度要比想象中难难难太多,有很多没把握好的地方,再次给大家说声抱歉!
之所以选择这时候发也是这个原因,一年下来总是在改,总是在自我怀疑,一直想等自己准备好了再开始,但那个“准备好”的时刻貌似永远都不会来,所以某天一拍脑门,决定发出来面对一切。
现如今,其实也没感觉到什么心态上的转变,每天仍旧在极限修改无限内耗,不过到了完结的这一刻还是有些感慨,长达一年的犹豫不决终于有了个结果。
这篇文的点击量并不多,不过我也很开心,也不知道是谁在看,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对你说:很感谢你愿意包容这样一个不成熟的作品。
我会吸取经验,继续努力滴!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一路看到现在的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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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神明亦受心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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