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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3章

言心莹下意识抬手拭面。

已是日暮,屋中并未点灯。若不细看,是看不到她面上的泪痕的。她这一抬手,反而欲盖弥彰,如何逃得过南宫雪的眼睛。

这是南宫雪今年第二回撞见言心莹偷偷抹泪。她没有看到时,言心莹又暗暗垂了多少泪?而前三年,她一回都没撞见过。

相比之下,这两年她们在各处辗转也快了许多。一个州县寻不到人,不犹豫,立刻赶赴下一个州县。或许是因为更有经验了,又或是言心莹自己愈发心急浮躁了。

怕是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言心莹快撑不下去了。

以前她不说什么,不代表没有意见。那时言心莹满怀着希望,坚信自己一定能寻到夫君,她不想败兴。总要人自己想明白了。明白在这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人是多么的困难的事。

南宫雪原以为只须一两年,言心莹便会认清这个事实。谁知这个丫头固执非常,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如今已是第四年了,还不够吗?

对于夫君,言心莹不愿多提。南宫雪只道她那夫君是考取了功名,做了官,抛弃了糟糠之妻。

这种事情南宫雪见得多了。虽说言心莹也不像是穷困之家出来的孩子。不过大差不差,不是富贵易妻,便是移情他人了。

四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怕是也有他夫君毫无作为的原因。但凡他也想着要寻回娘子,也不至于音讯全无。如此,南宫雪愈发肯定自己所料不错。

只有像言心莹这样身在其中的女子还看不清楚。

当初她愿意收言心莹为徒,一部分原因也是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同。那时言心莹遭遇强盗之后,不哭不惧,甚至没有多么惊慌,第一件事便是来拜师。好似是天生的勇士。如今看来她与寻常女子也并无不同。

言心莹原来,也会哭的。为一个男人。

南宫雪本是来唤言心莹下楼吃夜食的,忍不住改了口。“外间那么大的风雪,你也不愿歇息一日。值得么?只怕你在此受苦,而你的夫君却在某个暖帐中逍遥呢。”

最后一句不该出口的,南宫雪有些后悔。

屋内很静,耳边只有风在呼啸。

言心莹仍然背对着她,平静地开口:“他不会的。”

…………

这是言心莹在蓟县北寻人的第二日。第一日她只寻了十余里。

天色将晚,今日到此时她已寻出二十余里了。因为距城二十余里时已须走很久才能见到人烟,三十余里几乎见不到了。

询问过最后见到的一户人家,言心莹又骑马向前,约莫走出了五里,再不见一家一人。她便回马了。

平日她都是这样的。若到了走出五里还见不到一户一家的时候,默认走到了尽头,赶赴下一个地方。再走远一些便是郊外。她不可能一寸寸土地寻过去。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几乎所有郡县都是如此,城郭外离城近的地方村落多、人家多,越远人家越少。她近几个时辰询问的已经是一些离群索居的人了。

她如何知道只要再往前走五里,便能看见傅徽之这四五年居住的地方了。

这五里之遥将她四年的努力压成了齑粉。

…………

傅徽之每年都在京城、岭南、幽州三处来回奔走。

后来他查老者的案子查了近一年,都毫无头绪。白潏露却忽然坦白了。

老者根本没对她说过那些话,他是真的天生聩哑。她暗通了苏敬,改了老者的户籍文书。

那文书上老者亲友的名字是苏敬故意加上去,将他引到另一个方向。他要查那些名字,只能帮苏敬做事。

傅徽之听到这个消息时,倒是先松了口气。善良的人没有被害总是件好事。

而后他也没有感到愤怒。他不怪白潏露,反而承她的情,甚至是感激她。

他知道白潏露是为了让他振作起来才编了这个谎。

后来他仔细回想在白潏露说此事之前,自己的状态真的很差。他日日痛苦,濒临崩溃,是将自己往死里逼的。

白潏露很聪明,知道也只有老者的事能让他愿意暂时从自家的案子中抽身。

如果没有白潏露,转移他的注意,他怕是很难撑下去。

只是苏敬为何要答应白潏露做这些事情,傅徽之想不明白。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答应做他的门客?

而回京除了查案,便是问言心莹的消息。

他曾无数次告诉自己该放下了,不要扰了别人的生活。可每年还是控制不住去打听言心莹的消息。然而每一年得到的消息都是言心莹出京未归。

有时傅徽之甚至在想,言心莹是不是已经嫁到京外了,所以不须回京了。

至于岭南。纵是再不奢望傅卫能将当年的事告诉他,他也要去岭南看看他们好不好。

五年居役期过后,傅徽之散尽近几年的积蓄安顿傅家上下仍活着的百余人。

而他远在幽州,多有不便。便将父兄托付蔡兴,请他多多照看。并嘱咐蔡兴若有急事,可至蓟县寻他。蔡兴若要捉他很容易。五年了,蔡兴非但没有告发他,还对傅家人多有照顾。这些傅徽之都看在眼里,没道理还怀疑他,便也不惮将藏身之处告知于他。

虽然家里的案子仍然是一年年毫无进展,但他好歹也在县里破了不少案子。说不难受自然不可能,但也没那么多时间去难受。

自己也不会像那段十分痛苦的日子里一般乱发脾气,但终究会比年少时脾气大了些。他控制不了,也回不去了。就像他再也做不到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早已变了。从家里出事的那一日起。

…………

言心莹在第五年南下豫州、荆襄。

这是她最痛苦的一年。

她好像隔三五天就要控制不住地哭一回。一度想要放弃,就此回京。

一日,她将银香囊自宝函中取出,佩在了腰间。

从前这银香囊她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拿出来佩戴的。只是有时回到屋中,才打开宝函看一看。毕竟佩在腰间后也会随着她日晒雨淋,有所磨损。甚至一个不慎,便有可能遗失了。

可如今顾不得那许多了。它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慰藉。要佩在腰间,时时摸着它言心莹才能心安。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银香囊,她才坚持了下来,在第六年入了西蜀。

这是最后一片尚未寻过的土地。也是最后的希望。余下的不是不宜人居便是外族的疆域了。

在蜀地寻了近半年后,南宫雪背包提剑,向她辞别。

南宫雪很少提及自己的事,只说她四海为家。她要走,却没说可以去何处寻她。

是今后不能再见了吗?

如今只须一点悲伤便能引出言心莹的泪来。

她强忍着不使眼泪落下,问:“我们还会再相见么?”

“有缘自会。”南宫雪道。

“师恩难报。我家住在京城崇贤坊,我爹便是京兆尹。”言心莹拜别,“我大抵很快便会回京了。师傅若要寻我,可至京城。”

她在西蜀滞留的时间很长,就像最初她在岭南也滞留了很久。但不同的是在那里寻得十分仔细,在此处则是断断续续地寻人。很多时候言心莹宁愿坐在屋中,一待就是一整日,也不愿走出去。

她好像丢了魂魄,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不知前路。

转眼到了次年春。西蜀大多地方都已寻遍了。

这一日,言心莹与梅英骑着马转入一条大道。

此道上人非常多,可行进却很慢。不单是行人,跨马骑驴的人也慢慢赶着。倒像是走在京城西市中一般。可此处显然并非市易之处。

言心莹与梅英不得不慢下来。耳边尽是谈笑声。

“他们这是要去何处?”言心莹低声问了一句,又像在自言自语。

梅英听见了,四处顾盼,正想着要不要寻人借问一下,忽然瞥见远方。“娘子看,前方似乎聚了很多人。是在赏花罢?”

言心莹闻言望去,望见了一片花林。

远远看去,那整片花林本身便像极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花,映红了半边天。

树下聚了很多人,自然该是穿着各色衣服的。但远远看着,只聚成一抹深色。倒像是沾在花瓣上的尘土。

“去看看。”言心莹也不欲纵马疾行扰了这样安逸的氛围,只缓辔而行。

她们行近下马,凑近前去看。

红雪覆枝柯。

此花形极为熟悉,但言心莹却不知是何花。她忽然想起自己为何觉得熟悉了。

她扯下了腰间的银香囊,又举起银香囊,对着枝上的花远远一比。

那花与银香囊上镂刻的花,一模一样。

当初她第一次见到这银香囊时就曾说了句这香囊上镂刻的花倒未曾见过。那时傅徽之在侧,也没有告诉她究竟是什么花。

言心莹怔了怔,放下举着银香囊的手,喃喃问道:“此是何花?”

梅英自然也没见过,不能答。

忽听一人道:“此为樱桃花。”

言心莹循声看去,却无人看她这边。

忽然反应过来那人说的是樱桃花,言心莹握着银香囊的手忽地攥紧。

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她是在去买樱桃的路上与傅徽之相识,而后傅徽之摘了家中的樱桃换给她吃。后来傅徽之又与她约定次年同赏樱桃花,最后赠了她这枚镂刻樱桃花的银香囊。可造化弄人,第二年她与他皆无法赴约。

如今分离七年之后,言心莹独自一人见到了这樱桃花,一时间悲从中来。

“娘子因何堕泪?”

忽又听见方才那熟悉的声音,言心莹忙抬袖拂面。而后侧首,看见一头戴幞头、儒生装束的男子。

男子笑道:“若是因郎君不在,不须忧虑。‘明年春色倍还人’,再同赏何妨?”

言心莹攥紧了手中的香囊,强忍再次垂泪的冲动,道:“谢公子宽慰。”

男子摆摆手,笑着转身,高声吟道:“‘见花忆郎面,常愿花色新——’(1)”

言心莹知道这首诗,不由轻声吟着后两句:“‘为郎容貌好,难有相似人。’(2)”

难有相似人,难有相似人……

言心莹彻底崩溃,转身冲出人群。

她疾行数十步,扶了株道旁的绿树,慢慢蹲下,背对行人,掩面痛哭。

——云卿,樱桃花开了。

你曾答应过我,要同赏的。

可如今你身在何处?

我是不是再也寻不到你了?——

“娘子……”梅英跟在她后面出来的,有些无措地唤她。

言心莹转身扑进梅英的怀里,闷闷地哭了很久。

“阿梅,我寻不到他了……”

梅英瞬间红了眼眶。这句话听来是那么悲伤,那么令人心疼。

“我想回家了……”

注:(1)(2)出自唐·曹邺《望不来》

终于回忆完了!

增加卷标。第三卷·辗转不相见,终;第四卷·惟有两心同,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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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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