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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79章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是缓缓停下。

言心莹同白潏露一起将傅徽之扶进了卧处。

言心莹将榻上被褥推开,露出竹簟,再扶着傅徽之坐下。又令白潏露先扶着傅徽之的身子,自己去抱了两床被衾叠着,好让傅徽之能舒服地趴在上面。又拿件衣裳覆于其上好隔绝血污。

言心莹扶过傅徽之后,对白潏露说道:“劳烦汲三升水,再取两勺盐和入调之。”白潏露便又出屋去了。

言心莹先令傅徽之伏在被衾上,而后脱去他的鞋袜,将他的腿搬上榻盘着。

傅徽之不大清醒,任由她摆弄。

而后言心莹又打开自己方才随手扔在案上的包裹,取出其中的药匣。正将药匣打开时,白潏露又端了铜盆进来。

此处还能听见张安的呻吟声。言心莹便拿起一个瓷瓶递给白潏露:“这一瓶也是金疮药,劳烦给张安送过去。”

白潏露看了眼药匣,匣中还有一瓶一模一样的,便没说什么,接过药便出去了。

她将张安与孩子安置在自己屋中。

原本白潏露深恨张安的背叛,眼下更恨。如果不是为了护张安,傅徽之也不会受伤。

但她更恨自己,她不该不听傅徽之的话,撇下张安,执意去相助。否则张安也没法去接近那些黑衣人。

孩子已被张安抱上了榻,张安则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用寻来的剪刀剪着下半截袴伤处附近的衣料。

张安是傅徽之拼命救下的,纵是再恨他,也不能看着他这样死了。白潏露走进屋抽出腰间短刀并金疮药一同放在高案上。

“用刀将箭镞挑出来,再敷金疮药。”白潏露说着略提起药瓶再叩于案上,“若是不会便我来。”

“多谢,我会。”

白潏露也不与他争,但也没走。她不能让张安死,自然也不能让他再跑了。

言心莹已将傅徽之背后胡乱缠的绢帛解下了。

她又将手伸向傅徽之腰间欲为他解带去衣。可在触到腰带还未及解开时,傅徽之的手便下移覆在了她的手上。

傅徽之并未用力,只是虚握着,但言心莹还是停下了,没有继续动作。她不想逼迫人。

但又怕是傅徽之不清醒时下意识的防卫动作,言心莹便凑近傅徽之耳边耐心解释道:“将衣服褪下,我为你治伤好不好?”

没想到傅徽之摇了摇头。

“为何?”言心莹不禁问。

“这样、便好。”

言心莹急了:“这样怎么能好!方才是情急之下止血之用,还未洗伤上药!况且伤如此深,或须缝合也未知。”

傅徽之还是摇头,手也不肯拿开。片刻后竟道:“唤、潏露来。”

言心莹瞬间冷了脸,心中更冷。她沉默地将手抽回。在将要起身前,瞥见傅徽之伤处周围的火烧疮痕,忽然明白了。

“你是怕我见到你后背的火疮痕么?实话与你说,我早见过了。”

傅徽之没再说话。

言心莹也没想等他再开口,便又将手伸到他腰间。好在傅徽之这次并未伸手阻拦。

解开腰带后,言心莹又将这人半身的外衣、里衣褪下来。虽是第二回看见,可疮痕毕竟严重,又兼新伤长且深,亦足以骇人,言心莹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

火疮痕便如蜿蜒生长的藤蔓自后背一路攀附至臂,如今却被一刀生生砍作两段,留下长长一道血口。那一刀岂止是将火疮痕斩断,简直是要将人后背血肉整个劈开,实在触目惊心。

言心莹久久没有动作,傅徽之便问:“吓到了?”

言心莹没说话。她伸手入铜盆用一指沾了水点在舌尖。确认和了盐后便用净碗舀水,而后慢慢倾于傅徽之后背的伤处。

盐水刚流入伤口,便听傅徽之呼吸陡然一重。

言心莹便又将碗拿正。待傅徽之缓过一些,再继续。

伤口太深,易烂坏,且动作间便会开裂,难以愈合。照常理是要缝合的。

可张重文曾言,火疮愈后,若针疮痕,痛倍于常。

那一刀大半砍在火疮痕上。也难怪傅徽之被砍伤后那么久都没能站起身来。

而要缝合,自是避不开火疮。在火疮愈痕上进针,只会更痛。言心莹实在不忍心。

左右此地还算安稳,那些黑衣人只怕想不到他们在三十里外还有一处居所。纵是搜寻,要寻来此地也要费些时日。傅徽之也能卧榻多养几日。纵不缝合,只要每日盯着傅徽之少动作应也无碍。

倾下三四碗水后,言心莹又拿巾帛浸入水中捞起来微拧一拧,顺手擦洗傅徽之的后背,将别处的血污也擦净。

言心莹动作很轻却没有迟疑,很快擦好,而后言心莹又拿起一旁的干巾帛将傅徽之的伤口拭干,再取金疮药倒敷伤上,最后以软帛缠裹。

缠裹好后,仍有部分火疮裸露在外。言心莹静静地看了片刻,忍不住以指尖轻触那疮痕。

傅徽之身子猛然一颤。

言心莹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触的是陈伤,急问:“我弄疼你了?”

“没。有些痒。”傅徽之轻声道。

傅徽之伏在被衾上昏昏欲睡。

言心莹便静静地坐在原处看着,看了很久,忽又开口:“你这人一边在纸上写那么多‘死’字,一边又看不得别人死。不觉得自己言行颠倒么?”

傅徽之很努力地去理解言心莹在说什么,但还是不太明白,不由问:“什么?”

言心莹不答他,只径自说道:“你怎么这么傻?万一你进去时那孩子便已闷死了,万一你吸入毒烟后昏迷,万一屋舍忽然塌了,万一……”

傅徽之原本就有些恍惚,此刻听言心莹忽又说起那场大火,更是懵然。

而言心莹一开口便停不下来。方才在马车上碍于张安在帘外忍了几忍未曾说的话,此刻带着更强烈的愤恨与指责脱口而出。

“张安刺杀过你,你还为他查出杀害他夫人的真凶。他不知感激,仍引人来杀你。似此等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去救他做什么!为这样的人赔上自己的性命,值得么!”

或许换作是她,她也会不顾一切冲进火中救那个孩子,也会在千钧一发之时豁出性命去救张安。但是此时此刻她就是做不到对傅徽之行为的认同。

傅徽之强撑着听完言心莹带着强烈个人情绪的话,又等她心绪平复一些,才平静地回道:“他的命……比我重要。”

言心莹刚平复一些的心绪又激荡起来,厉声道:“什么他的命比你重要?你若死了,纵他活着,又有谁去为你傅家申冤?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

“若可作证之人皆死,我又活着做什么?”傅徽之说得很慢很轻,更像在问自己。

言心莹一口气全泄了下来。她缓缓摇头,忽然觉得很无奈又很痛心。

沉默了很久,言心莹平平问道:“傅徽之,你平生除了为家族洗冤,便没有别的事了么?”

傅徽之没动也没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不想你死……”后怕加上嗔怒终于将言心莹的眼泪逼出来了,说话也不由带上了哭腔,“你知不知道,那一刀再砍深几分,你便再站不起来了!若是伤及大脉,连命都没了……你知不知道我希望你心里能有我……知不知道我也希望你能为了我活下去……”

听见身后言心莹低低的抽泣声,傅徽之呼吸一滞,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怔了片刻,轻声唤道:“阿莹……”而后不顾撕扯伤处,艰难地转过半个身子来。

言心莹红着双泪眼直直盯着他,眼泪一滴滴划过面颊。傅徽之心一颤,下意识便伸出手要去抚她的眼泪。

言心莹自不会躲。

可尚未触碰到言心莹的脸,傅徽之却停了手。

不是因为牵扯了背后的伤太疼,而是心底有个声音在问他,你是她什么人?你有资格吗?

伸手是情不自禁,停手是克己复礼。

手无力地垂下,傅徽之凝视着言心莹,哽咽道:“阿莹、别哭……你知道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

言心莹满眼是泪,无辜又倔强,看着傅徽之哭着道:“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疮痍?”

傅徽之没法再直视言心莹的双目,微微低首。

言心莹仍旧看着傅徽之道:“以后、别这样了……好么?”声音中带着抱怨与恳求。

傅徽之沉默片刻,终是轻轻颔首。

哭了一会儿,言心莹心里也舒服多了。纵是只有吞声的哭,没有放声大哭,也已足够。

知道傅徽之此刻是强撑着听自己发泄,言心莹胡乱抹了抹眼泪,起身道:“别坐着了,伤不疼么?”

她擦了擦竹簟,仍将被褥铺好,再扶着傅徽之卧下。

而后言心莹又寻来薄被衾塞在傅徽之前胸下垫高,好让他趴得舒服些,呼吸也顺畅些。又怕他凉着,寻了件寝衣轻轻覆于他背上。

最后言心莹重新坐回榻边守着,柔声道:“熬不住便睡罢,我在这。”

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傅徽之又说了几个字,很轻,很轻。

言心莹细细辨了辨,方意识到他说的是:“我心中怎会无你呢……阿莹。”

平息一时的眼泪汹涌而出。

她寻了很久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早已牵系着自己的心,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被这人所系。

她爱的从来不是什么相同性情的人。

不论是洒脱的、冰冷的、宽容的或是易怒的,又不论是八年前能护着她的,还是眼前这样虚弱得需要自己来护的。

她爱的一直都是这个人,都是傅徽之啊。

借着昏黄灯光看去,傅徽之眉心轻轻蹙着,因失血面上添了几分病色,却也使得五官更显柔和,再不如平日那般冷峻。

这个人有什么好,这辈子竟就这样栽在他手里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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