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灯泡忽明忽暗，秦遇蹲在地上整理工具，手里的扳手磕到铁架，发出“哐当”一声。姜风野刚从外面进来，光着的胳膊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渍，胸口的“遇”字纹身结了层薄痂，在昏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发什么呆？”他走过来，踢了踢她脚边的木箱，“晚上有改善伙食，去不去？”
秦遇没抬头：“不去，还有活没干完。”
他也蹲下来，抢过她手里的扳手，三两下拧紧了松动的螺丝：“早说过这些重活不用你干。”
“我自己能行。”她想把扳手拿回来，却被他按住手。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比她的手大出一圈，稳稳地裹着她的。
“秦遇，”他忽然开口，语气正经得不像平时，“跟我混吧。”
秦遇愣住了，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你说什么？”
“跟我混，”姜风野重复道，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以后没人敢再惹你，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
他说得像道上的大哥招揽小弟，语气里却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秦遇忽然想起刚入狱时，有人告诉她，姜风野是这一片最不好惹的，打架狠，下手黑，没人敢跟他叫板。可他在她面前，却总带着点笨拙的讨好。
她抽回手，嘴角弯了弯：“我比你大五岁，当你小弟？不合适。”
姜风野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年龄，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痞气又冒了出来：“大五岁怎么了？我罩你，跟年龄没关系。”
“我不想当小弟。”秦遇收拾着散落的零件，声音平静，“我以前是医生，不是谁的跟班。”
她知道他的好意，可她不想依附任何人。在这里，依附就意味着危险，意味着随时可能失去自己的立场。
姜风野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忽然明白了她的顾虑。她不是怕他，是怕再次失去掌控感，怕把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手里。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把她手里的零件箱搬到一边，迫使她抬头看自己。“那你当老大。”
秦遇怔住了。
“你当老大，我当你的人。”他的眼神沉沉的，映着灯泡的光，“你说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揍谁，我绝不手软。以后，是你罩着我，行不行？”
他说得坦荡，甚至带着点心甘情愿的臣服。秦遇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胸口那道还泛着红的“遇”字，忽然想起他说“我是你的疯狗”时的样子。
原来他不是要她做跟在身后的小弟，他是想把自己的刺，自己的狠，都交到她手里，让她做那个能管束他、命令他的人。
“你……”她想说这太荒唐，可看着他眼里的认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这么定了。”姜风野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纹身上，“以后你就是我老大，这疤就是凭证。”
他的皮肤滚烫，隔着薄薄的痂，能摸到心跳的震动。秦遇的指尖像被烫到，想抽回手，却被他按住。
“姜风野，你……”
“老大，”他打断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嘴角的笑里带着点狡黠，“晚上的改善伙食，去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秦遇看着他耍赖的样子，又气又笑，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眼里的期待。“去。”她低声说，抽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姜风野立刻笑开了，像个得到糖的孩子，转身就往外走：“我去占位置，你快点。”
看着他的背影，秦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留着他胸口的温度。当老大？她从未想过。可看着那个愿意把后背交给她的人，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下来。
或许，当他的老大，也没那么难。
说让她当老大，不是一时兴起。
看着秦遇蹲在地上拧螺丝，额角渗出细汗，他就觉得心疼。她总把自己绷得太紧，什么事都要自己扛，像株倔强的野草，不肯让人看见她的脆弱。
他想让她松口气，想让她知道，不用凡事都亲力亲为。他可以做她的手脚，她的拳头，她想做却不方便做的事，他都能替她做。
说“你当老大”的时候，他其实很紧张。怕她觉得他在胡闹，怕她直接拒绝。可看到她愣住的样子，眼里闪过的动摇，他就知道，有戏。
她比他大五岁，比他沉稳，比他懂得藏起锋芒。这样的人，本该站在更安稳的位置，而不是在这里跟一堆铁架较劲。
他故意把她的手按在胸口的纹身上，就是想让她感受那份滚烫的认真。这道疤刻在他身上，就是她的印玺，是他心甘情愿被她“管着”的证明。
她没直接拒绝，就是最好的答案。
去食堂占位置时，老三凑过来，挤眉弄眼：“风哥，又去找秦医生了？”
姜风野踹了他一脚，嘴角却压不住笑：“以后叫秦老大。”
老三懵了：“啥？”
“她是我老大。”姜风野说得理所当然，看着食堂门口的方向，“以后见了她，客气点。”
老三更懵了，却不敢多问，只是看着风哥难得一见的、几乎算得上“傻气”的笑容，摸着后脑勺退到一边。
秦遇进来时，逆着光，步子不快，却稳稳当当。姜风野立刻站起来，把旁边的空位擦了擦：“老大，这儿。”
周围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故意提高了音量。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都看见——秦遇是他姜风野认的老大，以后谁想动她，先掂量掂量。
秦遇在他旁边坐下，耳根有点红，低声说：“别叫了。”
“那叫什么？”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带着点笑意，“叫你秦医生？还是叫你……”
“吃饭。”她夹了块萝卜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姜风野咬着萝卜，笑得更欢了。萝卜有点涩，可他觉得比任何肉都好吃。
他想，当老大的小弟，好像也挺不错的。至少，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她，护着她，让她不用再一个人硬撑。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有他这个“小弟”在，就绝不会让她沾到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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