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池!松口!”
苏禾一手抓着唐池的手臂,一手抵着唐池的额头,试图让她停止这种自残行为,可又怕唐池撕扯到伤处不敢使用蛮力。小臂被咬的地方滑落的血珠滴落在洁白的被面上,炸开几朵红艳艳的梅花。
唐池半睁着眼,孤注一掷,喉间发出阵阵呜咽,泪水在脸颊汇成两股溪流,眼中的狠厉逐渐被无尽的悲戚替代。
半晌之后,唐池抬眼,湿漉漉的双眼中映照出苏禾的无措与欣喜。
“小池可是做噩梦了?”苏禾小心地、温和地哄道,“梦醒了松口可好?”她欣喜又惊慌,唐池终于醒了,她已经等了太久。
唐池这时才觉出满嘴的铁腥味,她缓缓松口,皮肉被利齿穿破的疼痛让人钻心地痛,可唐池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苏禾。她双手微颤,慢慢覆在苏禾的脸上贪婪地描蓦着她的面容,就像她曾经无数次用笔尖所做的那样。
苏禾任这双手在她脸上轻抚,半个月了,至少唐池醒来了。她的眼中碧波微漾,情丝绕缠,比天高,比海深。
“苏禾,是你吗?”这声发问宛若稚童,听着天真可怜又让人有点不明所以,怎会不是呢?
“还是梦?”唐池感受着指腹下的温热,却仍旧无法说服自己。
苏禾抓住唐池往回缩的手,将她的掌心紧帖在自己的脸颊上,笑着说:
“小池再摸摸看呢?”
唐池果真又认真细致地描画着掌下的姣好容颜,细腻温软,真像是活生生的呢?瞧,还会流泪,还会变颜色呢。
苏禾压下胸腔里怦怦乱跳的心,好脾气地问:“怎样?是梦是真,小池可摸出来了?”
唐池收回双手,额头抵在苏禾的肩头,泪水汹涌而下。
在那个梦里,在那个未知的时空里,她曾用尽一生去思念眼前这人,一眼万年。
苏禾感受着肩头处传来的湿意,耳边的呜咽,泪珠自眼角滑落,她安抚地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唐池的背,让怀中的人安心。
“苏师傅,好久不见。”沙哑的声音听着闷闷的,还有点委屈,更多的是一种唐池自己也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苏禾的衣袖,一点也不愿松开。
“嗯,好久不见。”苏禾顺从地回应着,虽说现下苏禾也想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但……
“我们先包扎伤口好不好。”苏禾将人轻轻推离肩头,托着她的手臂,皱着眉头说道,“伤得不轻。”
唐池点头,眼睛却片刻也不想从苏禾的身上移开,见苏禾起身她下意识地抓紧苏禾的袖子,眼中的惊惶看得苏禾心尖尖颤了又颤。
她食指轻点着心上人的眉心,轻笑道:“放心,我是真的!如假,包换!等我。”
“好,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唐池松了手,果真动也不动地一直望着门口。
唐池早从药房转移到苏禾的房间,苏禾房门外有一间小屋子,那是她自己的小药房,所以不会让唐池等太久。
至于在门外不知偷听偷看了多久的爹娘,苏禾选择视而不见。
见女儿麻利地取完东西便直奔屋内,萧惜宁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她打了个眼色,两人走远了萧惜宁才开口。
“夫君,你真的医不好那姑娘?”萧惜宁很忧愁,“那女儿怎么办?我看她这次是真陷进去了。”
苏妄揪着自己的胡子,摇头道:“我可以让她这段日子活得舒坦些。”
“这可如何是好。”
前段时间苏妄怀疑苏络当年没死,有了这个念头后像是魔怔了似的越想越觉得这事真有可能,最终还是拉下脸来提笔措辞给璃宫宫主阮玥去了封信。
没想到这次竟然回了,只不过信上只有两个大字:可笑。
“夫人,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惩罚我。”他坏妹妹姻缘,老天爷就让他女儿吃尽情之一事的苦头。
“夫君。”萧惜宁愁眉苦脸地纠正道,“这哪是报复你,这是报复我俩。”
“……”苏妄叹气,“看禾儿那样子像是心中有数,且看看吧。”
苏禾自然不知道双亲正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她小心地帮唐池把伤处包扎好,还给她捎带了一碗热气腾腾滋味十足的汤药。
苏禾对着一脸苦相的唐池眨眨眼,盛了一小勺递在唐池嘴边。
“趁热喝。”
“我自己喝。”唐池接过碗,长痛不如短痛,咕嘟咕嘟喝个干净,喝完把碗一递,把嘴一闭,眼神坚毅,凝神屏气。
“小池?”
“嗯?”唐池刚要说话,嘴里冷不防被苏禾塞进一颗甜滋滋的蜜饯,顿时嘴角上扬,由那梦中带出的沉郁与沧桑都散去了些。
苏禾收回手背到身后,食指与拇指上沾了蜜饯的甜腻,还有唐池柔软唇肉的温热,手掌不自然地收紧。苏禾的心怦怦直跳。
“你脸上的伤会好吗?”唐池敛了神色问道,“会留疤吗?”
苏禾摸了下脸侧的疤痕,又欲用手指轻戳唐池脸上的那两道印痕,指尖待要触到唐池脸颊时苏禾迟疑了。
这样会不会冒犯到她?她能接受如此意义的肌肤相亲吗?苏禾十分确定如今的唐池是喜欢她的,可她接受这种亲密吗?她能接受两人在不久的将来会更亲密吗?
苏禾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可能与不可能。
她不会勉强唐池,也不想冒犯唐池。
她爱她,已经许多年了。
可光明正大地爱她,却是第一次。
向来情绪寡淡的苏小谷主此时有些不知所措。
而唐池用行动非常干脆地回答了她的困惑。
唐池看那纤长莹润的手指在半空中僵迟着,侧脸一倾就迎了上去,抵着苏禾的手指头亲昵地蹭了蹭。
“苏师傅,苏禾,苏大美人,”唐池笑得狡黠,在苏禾困惑的神情中大声告白,“我喜欢你啊。”
满室寂静。
唐池歪着头,面上的温度尚在一点点攀升。
苏师傅怎么没反应呢?她明明记得昏迷前苏师傅亲、亲她来着,不会记错了吧?!还是她会错意了?她当时是在做别的事情,比如喂药什么的?
唐池脸上的笑在这漫长的寂静中快要挂不住了。
她羞愤地捂住脸,闷声道:“对、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你要是不喜欢我,我绝不会烦你,我会离开不会让你感到困扰……”唐池想,从高空坠落谷底的感觉不过如此。她又想到那个飘渺梦,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漫长岁月……
不过,唐池想,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死而无憾了吧。
“我喜欢。”苏禾从突如其来的表白中缓过神来,唐池的直白一点也不像先前那个对待感情畏畏缩缩的人,苏禾被她的大胆与坦白惊到了。
苏禾单膝跪在床沿,伸出双臂把肖想已久的人抱个满怀。
“我爱你。”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唐池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声音可以美妙到这种程度,只需要简单地说上三个字,就能让她的唇角止不住地翘到天上去。
唐池窝在苏禾的肩头闷声哼哼着,不过片刻这张嘴、这双眼、连带着整张脸接连不受控制地出卖了她的雀跃,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
对了,刚刚她问什么来着?
唐池从苏禾肩头抬起头来,通红着脸佯装镇定地看着苏禾:“所以会不会留疤嘛?”
苏禾指腹抚摸着唐池脸侧的伤口,心满意足:“自然不会,你的也不会。”
唐池脸上痒痒心里也跟着痒痒,缩缩脑袋却没躲开。
“咳咳!”萧惜宁毫不掩饰自己的刻意,略带审视的眼光扫过触电般弹开的两人。
唐池抬眼就见着一个颇具异域风情的大美女站在室内,一时间有些呆愣。
外国人?脸型与苏禾有七分相似,只是看着更为成熟,有种岁月清洗之后的韵味。
应当是苏禾的血亲,唐池安抚地拍拍苏禾的手背,待起身问好,腰腹用力不小心扯到腹间的刀伤,疼得她眉心一皱。
“别动,你腹间的伤口太深,还需再养些时日才行。”苏禾轻轻将人按住,跟唐池介绍道,“这是我娘。”
“唐池见过伯母。”果然。来这里将近一年了,唐池早已学会用这里的礼节问好。
萧惜宁态度冷淡地“嗯”了一声,接着便相当直白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萧惜宁做事从不藏着掖着。
清隽秀气的面庞有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温润雅致,一双清亮亮的黑色瞳眸恰到好处地嵌在清瘦的脸上,此刻正闪着热切的光。呵!似是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眼敛,不再与她对视。
真是清澈见底啊!
唐池被萧惜宁看得愈发局促,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变白,精彩非常。
萧惜宁就这么平静地打量着,直到唐池的面上快要挂不住了、再打量下去女儿要给她甩脸色了才停下。
“嗯,比上一个好。”萧惜宁像是自语般地下了个结论,边说边点头。
上、上一个??唐池迷茫地看向苏禾。
“娘,您的花是不是该浇水了?”苏禾眸光微转,幽幽地看向自己的亲娘,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聊呀!”萧惜宁拔腿就走,这几日她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宝贝!
哎呀,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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