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宗深处的清寒崖终年云雾缭绕,崖边洞府是原身隐世后的居所,石门前刻着“归鹤”二字,与佩剑同名。温诀安推门而入时,带起的风卷动了洞内悬浮的尘埃,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悄无声息。
洞府陈设极简,一张石床靠崖壁摆放,床头嵌着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冷光;一侧石桌上放着个空了的玉瓶,想必是原身存放丹药之物;洞壁上挂着一柄备用长剑,剑鞘斑驳,却依旧透着凌厉的灵力。
温诀安没心思打量,径直走到石床边坐下,随手将“归鹤”剑搁在床头。紫色长袍的衣摆散开,沾着的草叶泥土落在光洁的石板上,与这清雅的洞府格格不入。
他撑着膝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床边缘的纹路,脑海里乱糟糟的。穿越带来的冲击还未完全消散,系统的任务、原身的身份、江孤屿那离谱的好感度,还有原世界的种种,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
【宿主,是否需要调取更详细的世界观资料?】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洞府内的寂静。
温诀安闭了闭眼,低声道:“不用。”
他已经大概知道这个世界的构成——仙界、妖界、魔界、冥界四分天下,而五百万年前关闭的昆仑神界,藏着更大的秘密。八位神明七位陨落,仅存的星辰主神沈怀谭失踪千年,归来后封印魔尊又再次消失。这些信息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他现在只想先稳住脚跟。
“拯救江孤屿……”温诀安低声重复着系统任务,指尖微微用力,“不过是个书里的角色,死了也活该,要不是系统威胁,谁愿意管他。”
话虽如此,他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孤屿的模样。十岁的少年,穿着干净的蓝衣,眉眼精致得像玉雕,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人畜无害,眼底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明。还有那双盯着他的眼睛,炽热又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占有欲。
温诀安嗤笑一声,收回思绪。他向来睚眦必报,在原世界被人欺负了,就算打不过,也会拼尽全力反抗,从不相信什么虚情假意。江孤屿那点小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无非是觉得他实力强,想赖在他身边蹭好处罢了。
“养成?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小孩。”温诀安靠在石壁上,仰头望着洞府顶端的钟乳石,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原世界的他,父母离婚后各自再婚,父亲再娶后生了个儿子,母亲嫁了个有钱人,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只有他,像个多余的人,被寄养在乡下奶奶家,直到初中才被接回城里上学。父母除了按时打学费和生活费,几乎从不关心他的生活,电话都很少打一个。
他唯一的念想,是哥哥温诀辰。
哥哥比他大五岁,小时候一直护着他。父母离婚那年,哥哥刚上高中,为了不让他受委屈,跟父亲吵了一架,最后毅然辍学,跟着村里的人去了远方打工。临走前,哥哥塞给他一个装着零钱的信封,摸了摸他的头说:“诀安,好好读书,等哥哥赚了钱,就回来接你,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那是温诀安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哥哥走后,每年都会给他寄钱,偶尔还会打电话,问他学习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可随着时间推移,哥哥的电话越来越少,寄来的钱也越来越多,却再也没提过回来接他的事。
温诀安知道,哥哥是身不由己。父母离婚后,父亲对哥哥不闻不问,母亲更是断了所有联系,哥哥一个人在外打拼,肯定吃了不少苦。他想念哥哥,想念哥哥做的红烧肉,想念哥哥在他被欺负时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温诀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穿越过来后,他再也听不到哥哥的电话,再也收不到哥哥寄来的钱,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那个没人在乎他的世界,却有他唯一牵挂的人。
就在这时,洞府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温诀安的思绪。他抬眼望去,只见江孤屿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看,蓝衣的衣角沾了点露水,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前辈,我……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江孤屿看到温诀安在看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举起手里的食盒,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温诀安皱眉,语气冷冽:“谁让你进来的?”
江孤屿的脚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把食盒放在石桌上,小声说:“我看洞府门没关,就进来了。前辈,我知道你可能还没吃东西,特意从膳堂带了点饭菜,都是你能吃的。”
他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两菜一汤,一碟清炒时蔬,一碟清蒸鱼,还有一碗菌菇汤,香气扑鼻。饭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做好没多久。
温诀安看着那些饭菜,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穿越过来后,他只吃了一块江孤屿给的桂花糕,早就饿坏了。
江孤屿听到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拿起一双玉筷递给他:“前辈,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温诀安没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别跟着我吗?”
“我没有跟着你,”江孤屿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摆,声音软糯,“我只是……担心你没吃东西。前辈,我真的不会麻烦你,我吃完就走,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温诀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最不擅长应对这种装可怜的把戏,尤其是对方还是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
“随便你。”他丢下三个字,拿起玉筷,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鱼肉鲜嫩,没有一点腥味,味道极好,比他以前吃过的任何鱼都好吃。
江孤屿见他肯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也拿起一双玉筷,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安静,偶尔抬眼看向温诀安,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欢。
洞府内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温诀安吃得很快,显然是饿极了。他没注意到,江孤屿夹菜的动作很小心,总是把最好的部位留给她,自己只吃一些边角料。
吃完饭后,江孤屿主动收拾好食盒,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递到温诀安面前:“前辈,擦擦嘴。”
温诀安接过锦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扔回给他:“可以走了。”
“前辈,”江孤屿没走,反而走到石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外面风大,我想等天黑了再回去。”
温诀安挑眉,看着他眼底的算计,心里冷笑。这小孩,分明是想赖在这里不走。
“随便你。”他懒得跟一个小孩计较,躺倒在石床上,背对着江孤屿,“别吵我。”
“好!”江孤屿立刻应了下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他找了个离石床不远的角落坐下,双腿盘起,闭上眼睛,看似在打坐修炼,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温诀安的背影上。
温诀安并没有真的睡着,他只是在思考接下来的打算。系统任务是拯救江孤屿,改变他的死亡结局。书中的江孤屿十六岁参加宗门大比后,被亲信背叛,夺走先天剑骨,最终惨死。现在江孤屿十岁,还有六年时间,足够他做些准备。
他现在只有四成渡劫期实力,虽然在修仙界已经算是顶尖,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尽快恢复原身的完整修为。而且,他还要提防那些可能会伤害江孤屿的人,尤其是书中那个背叛他的亲信。
“不过是个任务目标,只要保证他活着就行,其他的跟我没关系。”温诀安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在原世界,就算看到有人被欺负,只要不涉及到自己,他也不会多管闲事。这次要不是系统威胁,他根本不会理会江孤屿的死活。
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江孤屿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还有他拉着自己衣摆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温诀安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念头赶走。
“想什么呢,不过是个书里的角色,没必要放在心上。”他低声呢喃道。
洞府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雾越来越浓,温度也降了下来。江孤屿依旧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精致的玉雕。蓝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温诀安侧过身,看着江孤屿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小孩,虽然心思深沉,却也挺可怜的。书中描写他自幼无父无母,被鹤归宗掌门收养,虽然天赋异禀,却在宗门里备受排挤,师兄们都嫉妒他的天赋,经常暗中欺负他。
或许,他那看似精明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深深的不安和孤独。就像原世界的自己,总是用冷漠和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不让别人看到内心的脆弱。
“同情?我怎么会同情他?”温诀安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他死了太可惜,毕竟是我的任务目标。”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他只要完成系统任务,拿到原身的完整修为,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就行。至于江孤屿,只要保证他活着,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江孤屿似乎察觉到他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石床上的温诀安。昏暗的光线下,温诀安的侧脸线条冷硬,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格外清冷。
江孤屿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喜欢,有依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他知道温诀安对他没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厌烦,但他不在乎。从第一次见到温诀安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他命中注定要抓住的人。
五岁那年,他被仇家追杀,误入一片秘境,差点死在里面。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人救了他,虽然没看清对方的脸,却记得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还有那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后来他加入鹤归宗,才从师父口中得知,那位隐世前辈名叫温诀安,是天下第一剑修。
他一直在寻找温诀安,希望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到他。虽然温诀安似乎不记得他了,但没关系,他可以重新让他记住自己。
江孤屿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单纯,他想赖在温诀安身边,想跟着他学剑,想成为能配得上他的人。他甚至想,等自己足够强大了,就把温诀安牢牢地绑在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他。
他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偏执,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修炼。他要尽快变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也才能留在温诀安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温诀安和江孤屿就这么在清寒崖的洞府里住了下来。温诀安每天要么打坐修炼,熟悉原身的力量,要么就研究原身留下的功法秘籍,偶尔会按照鹤归宗的门规,每月云游三日,要么找个山水灵秀处静坐悟道,要么就帮一些孤苦之人出手,从不收取任何报酬。
江孤屿则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跟在他身边。温诀安修炼,他就坐在一旁默默修炼;温诀安云游,他就跟着一起去;温诀安不想说话,他就安安静静地待着,从不打扰。他还会主动打理洞府,给温诀安洗衣做饭,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温诀安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有江孤屿在,确实方便了不少。至少他不用再担心吃饭和打扫的问题,可以专心修炼和完成系统任务。
不过,他对江孤屿的态度依旧冷淡,很少主动跟他说话,就算江孤屿找他聊天,他也只是敷衍地回应几句。他始终记得,江孤屿只是他的任务目标,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其他关系。
江孤屿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冷淡,依旧每天笑嘻嘻地跟在他身边,偶尔会缠着他请教修炼上的问题。温诀安虽然不想理他,但想到系统任务,还是会偶尔指点他几句。
让温诀安惊讶的是,江孤屿的天赋确实惊人。先天剑骨加上极品水灵根,再加上他过人的悟性和勤奋,修为进步得飞快。短短几年时间,就从化神期一路飙升,远超同龄弟子。
温诀安偶尔也会想起原世界的哥哥。他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受委屈。每次想到这些,他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哥哥一切安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六年过去了。
这六年里,温诀安的修为也在稳步提升,已经恢复到了原身的六成实力,在修仙界更是难逢敌手。他依旧穿着那袭紫色长袍,眉眼冷冽,气质愈发清冷,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眼底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江孤屿也从一个十岁的少年长成了十六岁的青年。他身形挺拔,面容愈发俊朗,蓝衣依旧干净整洁,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凌厉。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炼虚巅峰,成为了修仙界最年轻的炼虚期修士,名声大噪。
这六年里,江孤屿对温诀安的好感度依旧居高不下,始终保持在“生死不离”的状态。他对温诀安的喜欢和依赖也越来越深,只是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直白,而是变得更加内敛和深沉。
这天,温诀安正在清寒崖的崖边打坐,江孤屿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件刚洗好的紫色长袍。
“前辈,衣服洗好了。”江孤屿的声音比小时候低沉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糯。
温诀安睁开眼睛,接过长袍,披在身上。六年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江孤屿的照顾,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默认了他的存在。
“前辈,”江孤屿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三个月后的宗门大比,我打算参加。”
温诀安挑了挑眉,看向他:“哦?”
“我想试试,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到底怎么样。”江孤屿的眼底闪过一丝战意,“而且,我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您身边的人。”
温诀安嗤笑一声,没说话。他知道,书中的江孤屿就是在十六岁的宗门大比后遭遇背叛的。现在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三个月,他必须做好准备,保护好江孤屿,不能让书中的悲剧重演。
“随便你。”温诀安淡淡回应,“自己小心点。”
虽然他对江孤屿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他的任务目标,不能让他出事。
江孤屿听到他的关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谢谢前辈!我会的!”
看着江孤屿脸上的笑容,温诀安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同情。他知道,江孤屿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宗门里有很多人嫉妒他的天赋和名声,尤其是那些资历比他老的师兄,肯定会在宗门大比上暗中使绊子。
而且,书中那个背叛他的亲信,现在应该也已经潜伏在他身边了。温诀安必须尽快找出那个人,提前做好防范。
“希望你能活下来吧。”温诀安在心里默默想道。
他对江孤屿,始终只有同情,没有喜欢。毕竟,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他只是一个过客,完成任务后,或许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世界,寻找他的哥哥。
江孤屿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依旧笑着看着他,眼底的光芒炽热而执着。他知道,温诀安对他依旧冷淡,但他不着急。六年的时间都等了,他还可以等更久。他相信,总有一天,温诀安会看到他的真心,会接受他。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清寒崖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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