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祂的名讳——祁肆越,商玉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每念一次,都让她觉得与这庙宇、与这阴影中的存在,联系更紧密了一分。
她依旧恭敬,但那份敬畏中,逐渐掺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她的“供奉”不再局限于物品,开始包含更多无形的“分享”。
她会将爷爷手札中一些艰深难懂的药理问题,或是自己行医时遇到的疑难杂症,在庙中静静思索,偶尔会低声提出,并非真的期望得到解答,更像是一种梳理思路的习惯。
然而,祁肆越,这位曾威压三界的斗战邪神,其见识与对规则的理解,早已超越凡俗医理的范畴。
很多时候,商玉苦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祂看来,不过是规则表象的细微扭曲。
起初,祂对此漠然置之。
但或许是那持续不断、温和纯净的生机滋养让祂的残魂比以往“舒适”了那么一丝丝,又或许是那“器物”孜孜不倦、专注认真的姿态,偶尔会触动祂记忆中某些早已模糊的、关于“求知”的碎片。
于是,极其偶尔地,当商玉的问题恰好涉及到某种能量流转、生机平衡乃至更本源的规则应用时,那道冰冷的意念会再次降临,给出简短至极、却直指核心的提点。
【气血淤塞,非药石能通,需引天地生机,润物无声。】
【此毒伤魂,寻常解毒之法如扬汤止沸,当以静制动,固本培元,待其自溃。】
…………
每一次得到这样的提点,商玉都如获至宝,需要反复咀嚼领悟,往往能豁然开朗,医术在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
她看向阴影的目光,充满了纯粹的、对知识与智慧的崇敬。
她隐隐感觉到,祁肆越大人所授的,远不止是医术,更是一种看待世界、理解规则的更高维度视角。
祁肆越的残魂核心,则将这种行为标记为:【低能耗信息交互,目标个体(商玉)认知能力提升,有助于其稳定存在并更有效收集“有益物质”。】祂将其视为一种对“资源采集工具”的微小优化投资。
平静的日子如同山涧溪流,潺潺而过。
商玉几乎习惯了每日与庙中阴影的无声交流,习惯了祁肆越那偶尔降临、冰冷却总能点醒她的意念。
她甚至觉得,这座破庙不再阴森死寂,反而成了她心灵的某种依托和宁静之所。
然而,真正的风暴,往往孕育于最深的宁静之中。
这一日,商玉正在破庙外不远处采摘一种喜阴的草药,忽然心有所感,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某种极其宏大而冰冷的东西“扫视”过的感觉,瞬间掠过她的身心!
那感觉并非恶意,也非善意,而是一种纯粹的、高高在上的“探查”,如同神祇俯瞰大地,漠然无情。
她手中的药篓差点掉落,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这种感觉……远比之前的鬼修、邪修都要可怕!
甚至……比祁肆越大人那冰冷的意志,更多了一种浩瀚无边的、属于“秩序”与“规则”的压迫感!
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回破庙,脸色苍白,心脏狂跳。
“祁……祁肆越大人!”她靠着门框,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刚才……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这里……”
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感觉,只能无助地望向阴影深处。
破庙内,那亘古不变的死寂,在这一刻,仿佛凝结成了实质的冰。
阴影深处,祁肆越的残魂,那一直如同沉睡冰龙般的意志,在这一刻,骤然“苏醒”了一丝!
并非完全苏醒,而是如同被触及逆鳞般,散发出一种极度内敛、却足以让方圆百里生灵本能战栗的冰冷杀意与……警惕!
【天道……巡狩……】一道比万年玄冰更冷的意念,如同利刃般在商玉识海中划过,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厌恶与冰冷的嘲弄。
天道巡狩?商玉不明所以,但能感受到祁肆越意念中那前所未有浓烈的情绪波动!那不仅仅是厌恶,更像是一种……宿敌般的对峙!
那道宏大的探查意念,并未在破庙过多停留,似乎并未发现隐藏至深的祁肆越残魂,只是例行公事般扫过这片区域,最终缓缓退去,消失在天地之间。
压迫感消失,但破庙内的冰冷与死寂,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商玉大气不敢出,她能感觉到,阴影中的存在,并未因为探查的离去而放松。
那种引而不发的、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般的警惕,让她心惊肉跳。
过了许久,祁肆越那冰冷的意念才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地,已入“眼”。】
【汝,近期勿再前来。】
商玉心中一紧。
祂……是在担心她?还是单纯地不想引来麻烦?
“是因为……我常来这里,才会被注意到吗?”她忍不住问,心中有些自责。
【与汝无关。】意念淡漠,【是吾自身,不容于“规则”。】
商玉怔住。
不容于规则?祁肆越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还欲再问,却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意志已然重新封闭,沉入更深的隐匿之中,不再给她任何回应。
庙外,阳光依旧,山林寂静。
但商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短暂的宁静日常,如同阳光下脆弱的泡沫,已然破裂。
真正的风雨,正在遥远的天际积聚,终将席卷而至。
她看着那沉默的神像,心中充满了担忧,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她不会听从“勿再前来”的告诫。
至少,在风雨真正来临之前,她想尽可能多地,为这孤寂冰冷的神明,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与陪伴。
自那日“天道巡狩”的意念扫过之后,破庙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更加厚重的冰壳所覆盖。
商玉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一直萦绕在庙宇中的、属于祁肆越的冰冷注视,变得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仿佛祂已将自身的存在感压缩到了极致,彻底融入了阴影与死寂的本质之中。
祂在躲避。
躲避那名为“天道”的庞然大物。
商玉听从了(或者说,是感受到了)那份凝重的警告,连续几日没有再去破庙。
但她心中并未感到安稳,反而有种莫名的焦灼。
她时常站在自家院中,远远眺望那座隐匿在林间的孤寂庙宇,心中充满了担忧。
爷爷商玉衡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没有明说,但眼神愈发深邃,调配药材时更加沉默,偶尔会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倾听,仿佛在捕捉风中传来的、常人无法感知的讯息。
他甚至又加固了院落的防护,那些朱砂符文的光芒在夜间愈发显得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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