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m休息室内，周遭安静的可怕。
凌嘉予突然一拳砸在桌上，终是没忍住眼圈通红：“凭什么啊！”声音哑得厉害，“我们明明能赢的……又输了……”
KoKo坐在角落，手指死死掐着掌心，他伸手抹了把脸，指腹沾到些潮湿，又很快被手背蹭去。
“KoKo的手伤报告我看了。”松哥把平板电脑反扣在桌上，声音沙哑，“医生说再打下去，他连筷子都拿不稳。”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KoKo靠在角落，注意到众人的视线，他抬头笑了笑：“干嘛？还没到开追悼会的时候。”
“都收拾一下吧。”松哥说，“明早九点的机票，别误了。”
凌嘉予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一个飞扑抱住KoKo的腿，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裤子上：“KoKo！你别走啊！你走了以后谁闪现给我挡技能啊！谁卖自己保我KDA啊！谁在赛后采访替我背锅啊！”
“我靠凌嘉予你恶不恶心！”KoKo嘴角抽搐，试图甩开他：“……松手，老子又不是人没了！”
凌嘉予抱的更紧了，眼泪汪汪的仰起头：“我舍不得你啊KoKo!呜呜呜呜……”
KoKo扯了扯嘴角，把外设包甩到肩上，试着安抚，“打不了了，真的，手伤撑不住高强度的操作了，再硬撑下去，连Rank局都打不动。”
松哥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明天回国，我帮你办离职手续。”
Koko笑了下，伸手在季向之胸口捶了一拳：“不是你们的最后一场比赛，队长，别垮着个脸啊。”他朝门外扬了扬下巴，“听见没？观众还在喊Storm呢。”
他低声骂了句：“草，真他妈不甘心啊。”
季向之慢慢站直身体，拍了下KoKo肩膀，“会赢回来的。”
松哥深深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走出去。
阳台外，季向之正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夜风把他指间的烟吹得明明灭灭，烟灰簌簌地往下掉。
休息室内三个人把KoKo团团围住，上演着生死离别的苦情戏码。
“啪”的一声，松哥不轻不重地敲在他后脑勺上：“队规第几条？”
季向之头也没回，咬着烟含混地笑：“就一根。“烟灰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抖落，在夜风里打了个旋就不见了。
松哥没再说话，和他并肩站在栏杆前。
“KoKo的手...”松哥突然开口，又停住了。
季向之把烟掐灭在栏杆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得找中单了。”
“转会期早过了。“松哥苦笑，“青训那几个，连次级联赛都没打过...”
“左右最近也没比赛要打，不急，慢慢找。”季向之说。
***
安亦州来到老地方极光网吧，这是他经常来的第二个战场。
推门进去时，冷气混着泡面味扑面而来。柜台前，老板正叼着烟斗打斗地主，头都没抬。
“老规矩。”安亦州把零钱往台面一推。
老板从抽屉里摸出张磨损的会员卡：“六小时？”
“再加瓶可乐。”
安亦州接过卡，转身往角落的机位走。
“这小孩多大啊？天天泡网吧......”旁边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眯着眼打量。
老板吐了个烟圈，鼠标啪地点了“超级加倍”：“管他多大，能赚钱就行了。”
“可别小看他，”老板看着电脑上跳出的“春天”，咧嘴一笑，“一把代打就抵我半天工资。”
安亦州戴上耳机，隔绝了网吧的嘈杂。
他点开微博，热搜第一条就是#PLP总决赛CRV夺冠#，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爆”字。
手指划动，比赛录屏自动播放。
国内战队已经很多年没拿过世界冠军了。Storm是这几年最有希望的一支，可最后还是输了。
视频进度条走到最后的关键团战，Wish的零绕后切入，却被CRV五人瞬间集火。安亦州猛地按下暂停盯着这个画面看了很久。
手机屏幕亮起，两条未读消息，是他后桌顾时发的。
［霸王龙：你人呢？是不是又去网吧了？一下课就没影。］
安亦州扫了一眼，没回。
没过几秒，又一条弹出来。
[霸王龙：明天Storm回国，接机去不去？你不是Wish铁粉吗？］
他指尖顿了顿，敲了个[去。］然后锁屏。
随即他切进外网，热搜榜上#PLP决赛依旧高挂。点进去，评论区一片混战。
【冠军拿到手软，Storm继续当老二吧~】
【主办方设备问题也能怪我们？输不起？】
【偷冠军上瘾了是吧？暂停键是CRV队内语音控制的？】
【鼠标早不坏晚不坏，Wish一绕后就失灵。】
一个亮眼的韩国ID，名叫Wish菜鸡评论：【Wish蹲草的样子真好笑，要我说Wish也是没实力，Storm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电子竞技，菜就认！】
安亦州盯着那条评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可乐罐边缘。
他点开那个ID为Wish菜鸡的主页，复制了对方的私信框，打开翻译器翻译器，手指飞快地敲下一个字：
[单？]
简短，挑衅。
对方很快回复：[？]
紧接着又是一条：[你谁啊？]
安亦州慢悠悠打字回复：[你爹。]
这位IDWish菜鸡显然被激怒了，回复道：[Storm脑残粉？]
安亦州懒得废话，直接问：[你就说单不单？]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顶着嘲讽ID的韩国网友，其实是FMP战队的中单Dawn，此刻正开着直播。
【哈哈哈Wish的脑残粉又来送？】
【Dawn哥，打爆他！让他知道什么叫职业选手！】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挑战了？】
【笑死，待会儿输了不会哭吧？】
直播间人数疯狂上涨，Dawn瞥了眼飙升的观看数，他本来不想搭理这种无聊的挑衅，但弹幕的拱火和观众的期待让他改变了主意。
Dawn回复：[可以，不过光单挑没意思，得加点赌注。]
安亦州：[说。]
Dawn敲着键盘：[我也不为难你，你要是输了，就把ID改成“CRV世界第一Storm菜鸡”，然后开直播，蹲在地上学狗叫，喊Wish垃圾。]
安亦州打字：[我不会输。]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如果你输了，直播给Wish道歉，ID改成Wish是我爸爸。]
Dawn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狂妄的Wish粉，一个连职业门槛都摸不到的普通玩家，居然敢跟他叫板？
Dawn回复，语气里带着嘲讽：[韩服？你不会连号都没有吧？]
安亦州没废话，直接发了个ID过去。
Dawn复制粘贴，搜索账号，结果跳出来的资料让他差点笑喷“黄金段位”。
“噗……”Dawn对着镜头，用蹩脚的中文嘲笑道：“这就是中国黄金吗？”
【黄金？？？这人是来搞笑的吧！】
【Dawn别留情，往死里虐！】
【虽然勇气可嘉，但输了丢的可是Storm的脸啊……】
【完了完了，这波要被韩国人骑脸嘲讽了！】
【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但真的别送啊！】
直播观看人数突破百万，也有不少中国观众。
Dawn点击邀请按钮，游戏界面很快弹出1v1自定义房间。他调整了下摄像头，确保观众能清晰看到自己那张帅气脸。
“各位看好了。”Dawn用中文对着麦克风笑道，“三分钟解决。”
Dawn：[选图吧，给你个机会，别等下说我欺负你。]
安亦州回复：[都可以，玩你最会的。]
【卧槽！这也太狂了！】
【兄弟，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Dawn的龙女韩服第六啊！】
【这哥们要被打到退网……】
【虽然但是，这嚣张劲儿我有点喜欢hhhh】
Dawn：[你选吧，别等下说我虐菜。]
安亦州：[那就随机。]
系统提示：随机地图【禁忌峡谷】|随机英雄【龙女】
Dawn眼睛一亮，对着直播镜头竖起三根手指：“好了，3分钟一血，5分钟投降。”
【Dawn的龙女韩服第六，单挑胜率90%，这还打啥？】
【我赌Dawn三级单杀，输的直播间刷火箭！】
【虽然不看好，但支持为Storm出气的兄弟 1】
【 10086】
【 身份证号】
***
松哥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就着手整理资料。
夜深了，训练室的灯光依然亮着，他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叠选手档案。
“这些是国服排名前五十的中单选手资料，”松哥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几份文件上点了点，“还有青训营里表现突出的几个苗子。”
他抽出一份特别标注的文件，递给靠在窗边的季向之：“这个Smile，我觉得很有潜力。虽然现在段位不算顶尖，但操作意识都很出色，上升空间很大。”
季向之接过文件，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他的目光在几项关键数据上停留了片刻。
“十七岁？未成年。”他挑了挑眉，“太嫩了。”
松哥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间点，能找的也就这些了。转会期刚过，各大战队都把核心选手捂得死死的。”
松哥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这个寒夜数据不错，韩服单排KDA9.4，分均输出680，团战存活率...”
“反应速度4秒，太慢了。“季向之头也不抬地打断，“会打的中单平均反应都在2秒以下。”
松哥又抽出一份资料：“那这个呢？20岁，单排27龙女，对线压制力...”
“补刀基本功太差。”季向之扫了眼数据，“次级联赛水平。”
“这个总行了吧？”松哥把另一份档案拍在桌上，“前SSN选手，英雄池深。”
“我看过他直播。”季向之说，“中路兵线还没推进塔就游走，典型的不看兵线节奏。”
松哥额头青筋直跳，又连续抽出几份资料，全被季向之驳回。
“这个操作犀利！”
“太容易上头。”
“这个意识顶尖！”
“团战走位太保守。”
“这个配合完美！”
“英雄池太浅，而且长的丑。”
“你是在选妃吗？！”松哥一把扯开领带，“我上哪给你找操作顶尖、意识一流、反应迅速、英雄池深、还要长得好看的中单？！”
季向之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电竞选手要上镜，形象管理也是职业素养的一部分。”
松哥被气笑了，想着去直播平台筛选一下，手机弹出一条热搜推送：
#Dawn直播挑衅#
#神秘路人暴打职业选手#
#神秘路人帮Wish出气#
#Dawn龙女被虐#
点开热搜，Dawn的直播间切片正在疯传画面里他脸色铁青，作为一个职业选手被路人单杀了两次。
松哥被这龙女操作震惊了，龙女作为中路最难操作的英雄，Dawn好歹也是韩服第六居然被人虐？
直播还在继续，松哥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宝似的，对季向之说：“你要的中单找到了。”
***
一个嗓门贼大的路人凑过来：“哥们单挑呢？哟，还是龙女！”
这一嗓子直接引来半个网吧的人围观。
毕竟龙女这个英雄，操作上限极高，技能释放需要精准计算伤害和走位，在禁忌峡谷这种开阔地形里，拼的就是谁算得更准、爆发更高。
安亦州英雄池深不见底，中单英雄基本都会，打同一个英雄这是最羞辱人的打法。
倒计时：3秒…2秒…1秒…
游戏加载界面，两个龙女隔空对峙。
唯一的区别是Dawn的龙女带着传说限定皮肤，而安亦州的龙女，只有原皮。
Dawn轻蔑地吐出两个字：“穷逼。”
【开盘了开盘了！我压Dawn赢！】
【虽然不看好，但希望对面赢 1】
【这兄弟要是赢了，我直接倒立洗头！】
【Dawn：这把稳了，皮肤压制。】
游戏开局，双方在中路展开补刀博弈。
安亦州的龙女走位极其刁钻，每次平A都卡在小兵最后一滴血时出手，完美补刀率100%。Dawn见状微微皱眉：“补刀功底不错，但也就这样了。”
1分30秒，第二波兵线交汇。Dawn突然发动攻势，一技能接二技能两段伤害完美衔接，安亦州的龙女血量瞬间蒸发70%！
【这连招速度！Dawn的手速突破500APM了吧？】
【新人还是太年轻，跟职业选手拼操作。】
安亦州不慌不忙，一个灵性的S型走位撤回塔下。
Dawn见他撤退直接交闪现追击：“一血我拿定了。”
就在Dawn进塔的瞬间，安亦州突然回头，一技能两段衔接触发，四个预先埋藏在草丛的棋子瞬间激活，形成完美的菱形包围圈，将Dawn困在塔下！
【卧槽！这预埋的棋子！】
【这波是钓鱼执法啊！】
【Dawn上当了！】
安亦州的龙女站在棋子形成的包围圈外按下回城键，嘲讽拉满。
Dawn被困在塔下，进退两难，只能眼睁睁看着防御塔的攻击一下下带走自己的血量。
“First Blood！”
2分17秒，系统提示骤然响起。Dawn盯着灰白的屏幕，手指僵在键盘上。
【Dawn他刚才...被单杀了？】
直播间弹幕凝固了一瞬，随即疯狂滚动：
【？？？？？？？？？？？】
【巧合！绝对是巧合！】
【Dawn放水了吧？】
“失误失误。”Dawn强壮镇定，“让他一个。”
“Second Blood！”
当Dawn第二次单杀时，直播间观看人数突破两百万。
【这走位是脚本吧？！】
【举报了举报了】
【韩服第六被当人机打？】
安亦州在第三次单杀后，突然在所有人频道打了串韩文：“???????”（你是送货员吗？）
【Dawn的表情我截图了，笑死】
【这兄弟是谁啊？？职业选手小号？？】
【Dawn：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死了？？】
【我撤回上面的话，对不起我不该看不起你的。】
Dawn的水晶仅剩一座门牙塔，安亦州却停下了攻势。
比分8:0，Dawn的战绩已经超鬼（0杀8死），可他却死活不肯点投降。
直播间人数飙到300万，他要是认输，明天头条就是#职业选手被路人虐到投降#。
【你们Dawn哥哥超鬼了哦~】
【这路人绝对开挂了！职业选手怎么可能被压成这样？】
【楼上的别酸，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安亦州操控着龙女在Dawn的高地前徘徊，既不推塔，也不杀人，就这么吊着他打。
Dawn好不容易等到复活，刚想操作，结果超级兵已经拆掉了最后一座塔。
“Defeat！”
失败的界面弹出，Dawn的脸黑得像锅底，他猛地砸了下键盘：“这绝对开挂了！我的位置他全知道，怎么可能有人预判这么准？！”
【输不起咯~~~~】
【职业选手被路人暴打就说是挂？】
【就是就是菜就多练，别找借口！】
【别忘记给Wish道歉哦~还要改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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