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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火坠罗天

东汉,初平三年,冬。

豫州,燧明故地,风氏聚居之处。

寒风凛冽,卷起荒原上的枯草与尘土。然而此处的肃杀并非来自天气,而是来自那漫山遍野、甲胄森然的朝廷大军。旌旗蔽日,矛戟如林,将风氏族地围得水泄不通。

在仅存的、围绕一面残破“风”字大旗的数百族人前方,立着一道孤绝的身影。

她名为风炁。

赤红的长发在风中如火焰般飞扬,那双异于常人的红色眼眸中,瞳孔外圈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华。她站在那里,周身仿佛与天地共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

“妖女风炁!”军阵前方,一位身着玄甲的大将策马而出,声如洪钟,“陛下有令!交出掌控‘炁’之力秘法,或可免你风氏一族死罪!若再执迷不悟,今日便是风氏灭族之时!”

风炁目光平静,声音清冷如泉,却清晰地传遍战场:“炁,乃天地之本源,万物之生机。吾祖燧人氏钻木取火,启人族智慧;吾观燧木之燃,悟天地之息。此力生于天地,归于天地,非人主可独占,非皇权可禁锢。”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无形的气流开始在她周身汇聚,带起细微的旋风,卷动她赤红的长发。

“尔等视之为权柄,吾族视之为守护。”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韵律,“风氏之炁,只为守护族人,顺应自然,从不僭越。奈何帝王多疑,惧此力不为所用,恐吾族动摇社稷,竟不惜举国之力,行此灭绝之事!”

大将脸色铁青,厉声道:“巧言令色!身怀异术,不为朝廷所用,便是取死之道!陛下仁德,许你献术归顺,已是天恩!既然冥顽不灵——”

他猛地举起手中长戟:“全军听令!踏平风氏,生擒妖女,夺取秘法!”

“风!风!风!”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无数的箭矢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如林的长矛和奔腾的铁骑。大地在铁蹄下颤抖,杀气直冲云霄。

风炁身后,族人们紧紧靠拢,老弱妇孺被护在中央。他们脸上有恐惧,有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与身前那道身影共存亡的决绝。

“炁祖……”一个脸上带着血痕的少年颤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依赖与不屈。

风炁没有回头。她知道,妥协无用。从她发现并使用“炁”,并以此力守护一方,使得风氏族人免受天灾**、安居乐业开始,来自各方的窥探就从未停止。皇权无法容忍一个不受控制的力量源头,无法坐视一个可能超越世俗权威的“异数”存在。今日之祸,非因风氏之过,实乃怀璧其罪!

她闭上双眼,复又猛地睁开!

刹那间,那双红眸中的金色光华骤然爆发!不再是隐隐流光,而是彻底渲染,将整个瞳孔化为璀璨纯粹、仿佛由液态太阳凝聚而成的赤金之色!一股灼热无比、却又带着生命初始般纯净气息的磅礴力量,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燧木之心,燃我族魂!此身此灵,尽付一炬!”

她吟哦着古老的祷词,双手结出一个复杂到极致的手印。体内的本源火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燃烧、沸腾!赤红的长发狂乱舞动,发梢竟真的燃起了点点金色的火星,她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焦黑,融化!

“轰——!”

环形火焰巨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箭矢尚未触及便化为缕缕青烟,冲在最前的骑兵连人带马被无形的灼热气浪狠狠掀飞,阵型瞬间大乱!

然而,朝廷大军太多了,多到望不到边际。第一波攻势被阻,后续的部队立刻补上,弓弩手再次拉满弓弦,更强的修士在军阵中若隐若现,开始凝聚法术的光华。

风炁知道,个人的力量终究难以抗衡举国之力。她可以凭借对炁的掌控独自离去,但她身后的族人不能。

决绝之色在她金色的眼瞳中闪过。

她要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对族人的守护之心,连同这被皇权觊觎、被世人畏惧的“炁”之本源,尽数燃烧,引动这片天地间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

“以此身为祭,护我族裔!愿火长明,愿风不息!”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并非乌云汇聚,而是空间本身开始剧烈扭曲,呈现出水波般的纹路,光线在其中弯折、碎裂。在她的头顶,一个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漩涡凭空出现,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威压。漩涡中心,是深邃的、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黑暗。

朝廷大军被这天地异象骇得止步不前,战马惊恐嘶鸣,士兵面露恐惧。

风炁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她誓死守护的族人,将他们惊恐、担忧、绝望而又带着无尽希冀的面容,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然后,她微微一笑,带着一丝释然,一丝决绝,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赤金色流火,义无反顾地悍然撞入了那火焰漩涡的中心!

“炁祖——!”

身后,是族人撕心裂肺、响彻原野的悲呼。

下一刻,天旋地转,万物归墟,时空崩碎。

---

2015年,中国,江西龙虎山。

罗天大醮会场,人声鼎沸。

比武场上,气氛正凝聚到顶点。诸葛青,那位来自武侯派的天才术士,正与武当山的王也道长相对而立。看台上,所有观众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老王,你可别敷衍我啊。”诸葛青眯着那双狐狸眼,手中折扇轻摇,周身炁息已然流转,“我可是很想领教一下,你真正的本事。”

王也挠了挠头,一脸无奈:“老青啊,打个商量行不行?”

话音未落,诸葛青已然出手!

“艮字——昆仑!”

随着诸葛青的吟诵,擂台地面猛然震动,厚重的土石如同拥有生命般拔地而起,化作巍峨的山壁虚影,朝着王也碾压而去!看台上响起一片惊呼,这就是武侯派奇门的威力!

王也叹了口气,那懒散的神情瞬间收敛。他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一跺脚。

“乱金柝。”

霎时间,那汹涌而来的昆仑山壁虚影,竟如同陷入泥潭,速度骤减,仿佛与整个世界的流动脱节。王也的身影在土石间闲庭信步,轻松避开。

“切,装神弄鬼。”风莎燕,天下会风正豪的女儿,穿着一身干练的运动装,抱着双臂,小麦色的脸上满是不屑,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凝重。她的先天异能是空间穿梭,对空间的波动极为敏感,她能感觉到,王也那一脚之下,场中的“空间”本身似乎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扭曲。

诸葛青面色不变,攻势再变。

“坤字——土河车!”

地面再次翻滚,比之前更加庞大的石流如同一条苏醒的土龙,张开巨口,欲将王也吞噬。

王也依旧那副提不起劲的样子,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柳絮飘飞。

“巽字——香檀功德!”

本该是诸葛青掌控的奇门局中,竟凭空生出阵阵异香,坚硬的檀木凭空显现,化作屏障,轻易挡住了土河车的冲击。

“怎么可能?!”诸葛青终于色变。在他布下的奇门局中,对方竟能随意使用奇门法术?甚至……他感觉到,自己与奇门局的联系正在被削弱,仿佛王也才是此局真正的主人!

“他不仅在我的局里用了法术,”诸葛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而且用的……比我更好?”

看台高处,主位之上。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天师张之维,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他雪白的长眉微动,平静如古井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映入了场中王也的身影,并掠过一丝极淡的讶然。

“师父,这王也……”站在他身后的荣山道长低声道,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呵……”老天师轻轻捋了捋长须,声音平和,却一语中的,“归元守一,自定吉凶。不必依四时而动,乃至……随意拨转四盘。”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世骇俗的猜测,“这小子……莫非掌握了‘风后奇门’?”

田晋中坐在轮椅上,闻言身躯一震:“风后奇门?!师兄,你是说八奇技之一的……”

老天师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投向场内,不再多言。但在他深邃的眼眸底处,已对这场比试的结果有了判断。

场上,诸葛青已将自己的奇门法术催谷到极致,然而无论他施展何种手段,王也总能轻描淡写地化解。那种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压制,让这位一直从容自信的诸葛家天才,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准备施展最后的底牌。

就在此刻——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出现。

天空,蔚蓝如洗的晴空,在会场上空极高处,猛地扭曲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巨石。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灼热、纯粹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降临!这威压中带着蛮荒的气息,带着不屈的意志,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本源之力!

“怎么回事?!”

“敌袭?!”

“好……好可怕的炁!!这是什么?!”

看台上,所有异人,无论年轻弟子还是名宿前辈,在这一刻全都勃然变色,下意识地运起了自身的炁进行抵抗,修为稍弱者更是脸色发白,几欲窒息,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烤着灵魂。

比武场上,诸葛青刚刚凝聚起来的炁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瞬间冲散,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惊骇地望向天空。王也也停下了所有动作,一直懒散的表情彻底被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他抬头望天,指尖下意识地飞快掐算,试图推演这异变的来源,但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仿佛触及了某种无法窥探的天机。

“这是什么……”王也心中剧震,“混乱……古老……完全无法测算!”

“轰隆——!!!”

赤金色的光芒撕裂云层,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带着令空间都为之震颤的轰鸣,精准无比地砸在了主会场边缘,那片为了比赛而特意加固过的空地上!

巨响声中,烟尘混合着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出十数米。强烈的冲击波让离得近的观众几乎站立不稳。

整个罗天大醮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那片烟尘弥漫的区域。

老天师张之维已然站起身,一向平静的脸上写满了罕见的严肃,他的目光穿透烟尘,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陆瑾、田晋中等人也纷纷起身,如临大敌。

风莎燕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空间感知能力让她比常人更能感受到那烟尘中心传来的、令人心悸的空间紊乱感。王二狗则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这种‘炁’的色彩……从未见过……炽烈如火,却又古老如星……”

烟尘,缓缓散去。

坑中心,一道身影缓缓站直。

那是一个女子。

一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和款式的残破古服,沾满了暗沉的血污与尘土,样式古老得不像任何一个已知朝代的服饰。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头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长发,以及……

她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沾染了尘土却依旧难掩其凛然威仪的面容,以及那双如同红宝石般瑰丽,却又带着非人威仪与一丝茫然警惕的眼眸。眸色深红,但在那瞳孔的最外圈,一丝清晰可见的金色流光,正缓缓流转,如同融化的黄金。

她眼神初时有些许穿越时空的恍惚与迷惘,但瞬间便被在战场上磨砺出的凌厉和警惕所取代,快速地扫视着周围这完全陌生、建筑奇特、却又充满了各种强弱不一“炁”息的环境,以及那些穿着古怪、气息各异、正目瞪口呆看着她的人群。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修为稍弱者竟感到呼吸一滞,灵魂仿佛都在那双赤金眸子的注视下微微颤抖。

“什么人?!”龙虎山的天师府弟子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迅速结成阵势,将其隐隐包围,但无人敢轻易上前。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太过诡异而强大。

风正豪推了推眼镜,眼神无比凝重。陆瑾眉头紧锁,体内炁息暗自流转。

王也的掐算停止了,他怔怔地看着场中那道红色的身影,低声道:“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不,不对,是……根本不属于此间之‘序’?”

诸葛青忘却了刚才的败绩,折扇停在胸前,眯起的眼睛彻底睁开,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惊异与探究,以及一丝遇到未知事物时的兴奋:“这炁……如此古老纯粹……仿佛……是‘源’?”

张灵玉感受着那股至阳至刚、却又与他所认知的阳五雷截然不同的灼热而原始的炁息,清冷的面上写满了震惊,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宝儿姐,你看得清吗?”张楚岚低声问旁边的冯宝宝,他自己也被那女子的气势所慑。

冯宝宝歪了歪头,用她那特有的四川口音说道:“她……好亮哦。像个大火球。而且……她好像,刚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

与此同时,在会场外围,哪都通公司的员工们早已行动起来。

“查!立刻给我查!这个女人的所有资料!”徐三对着通讯器低吼,额角渗出冷汗。这种级别的突发状况,完全超出了预案。

后台数据库飞速运转,调动着全国乃至部分国外的异人档案,进行人脸识别、特征比对、能量频谱分析……

几分钟后,回复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报告……查无此人!数据库里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录!姓名、样貌、骨龄测算、能量特征……全部匹配失败!她就好像……好像是凭空从历史里钻出来的一样!”

负责人看着监控画面中那个红发赤眸,周身散发着与整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古老与战场杀伐气息的女子,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凭空冒出?带着这种……这种简直像传说一样的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通知下去,启动最高应对预案。在彻底搞清楚她的来历、目的以及那身可怕力量的底细之前,绝不允许她脱离控制!同时,立刻上报总部!”

罗天大醮的喧嚣与比试,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未知、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紧张所取代。

自天外而来的不速之客,携带着远古的秘密与力量,已坠入凡尘。她的到来,注定将在这个看似平静的现代异人世界,点燃一场无法预料的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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