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嘿！你竟然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好的闺蜜了。”
“你说什么呢，咱们才认识第二天好吧，而且根本算不上是认识。”
第二天晚八点一到，两人同时上线，一同出现在墙外，出现bug的NPC也恢复如常。这两人依旧是一人语音一人打字。
“别这么见外嘛，话说你这ID怎么回事？”
“我姐分手之后起的骂人ID，然后就被系统处理了。”
“哈哈哈，看我ID，你叫我lili就行，我就叫你237985。”
“跟个秘密代号似的。”
“哈哈，点接受，带你飞。”
孟雨楠接受了对方公主抱的邀请，一个黑色少女抱着一个成年女巫飞在空中，看起来相当不合常理。“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她不知道为什么嘴边突然冒出这一句来。
“还要飞多高？”孟雨楠打字说。
“马上就到。”
她们飞到了最高点，一堵空气墙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这时黑色少女突然放开了手，女巫直线下坠。
“我不会飞，你想摔死我啊？”
“看好了。”
黑色少女突然在天上来回乱窜，孟雨楠的角色也不断在天空和地面上闪现，闪得她有点眼晕。哦，又在卡bug。过了一会儿，画面终于停了下来。女巫不知为何又出现在黑色少女的怀里，而她们所处的位置则是空气墙之上。孟雨楠转动视角看向下方，整个游戏世界尽收眼底，身边还时不时有飞天鲸鱼路过，发出哞哞的吼声。孟雨楠有些看呆了。
“怎么样，这里景色还行吧。”
“嗯，卡bug技术一流。”
“在这儿就可以不用顾忌别的玩家随便聊天了。”
“你不玩游戏的吗？每周只有三个小时吧。”
“我就想跟你聊聊天。”看来对方确实未满18岁，也没想着掩饰。
玩游戏的人不都喜欢在游戏里玩游戏吗？怎么会有人喜欢在游戏里聊天？
“好吧。”孟雨楠面对对方的盛情，停顿了十几秒后，打出了这两个字。
“这号是你姐弄的啊，等级跟属性都挺高的，不错啊。”
“也不是，之前一直是她对象带着她玩的，后来分了。”
“我就说嘛，像我这样的玩游戏很强的女的可不多。”
“你这都是充钱充出来的。”
“你不知道之前我有多肝。”
“有多肝？”
“额……反正就是除了吃饭睡觉一直都在肝，为了冲排行榜。后来每个礼拜变得只能玩三个小时，这号就算是废了。”
“确实可惜了。”在游戏里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就为了那个什么排行榜，孟雨楠很不理解，只是附和着。
“你喜欢猫还是狗？”
“都。”孟雨楠的意思是都不怎么喜欢，但不好意思明说，毕竟世间认为女生都应该是喜欢动物，尤其是那些娇小可爱类型的。但她认为猫狗只是畜生而已，谈不上喜欢。家里就养着一只看门大狼狗，倒还忠诚听话，只是一有响动就会乱叫，味道还很大。猫就有点烦了，老是有野猫半夜来家里扒东西吃，还一直喵啊喵的，跟闹了鬼似的，而那些猫扒过但没带走的食物更是可惜。
“我更喜欢狗，尤其是大狗，比如德牧马犬，金毛也不错，牵着一条大狗出门多威风啊。”
“我家就养着只大狼狗，超级听话，叫它坐就坐，叫它握手就握手，带它出去转的时候可欢了。”这算是半个共同话题，孟雨楠便捡着自家狗的优点去说。
“它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村里的土狗能有什么名字，叫狗儿狗儿狗儿它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
“米汤。”孟雨楠想起刚吃过的晚饭里有大米汤，那狗儿以后也就叫米汤吧，不过训它认这个名字得用很长时间。
“好羡慕你啊，我家什么宠物都养不了。”
“米汤也不是宠物，只是看院子的狗而已。”
“你家有院子，你是哪里人啊？”
“……河北，你嘞？”
“魔都上海。”
怪不得，不用上学肝游戏，在游戏里疯狂氪金，不愧是大城市里的有钱人，和村里人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你平时最喜欢吃什么？”见孟雨楠没有回应，这个lili再次打开话头。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这是实话，孟雨楠认为自己已经过了贪嘴的年纪，即使是嘴馋的时候，她也能控制自己，她能控制自己所能控制的一切。
“我最喜欢菠萝，生的那种。”
“菠萝好酸的。”在孟雨楠的记忆里菠萝都是酸的，之前吃过几次，还都是用糖水泡过的。
“有一次吃得满嘴都是血。”
孟雨楠把游戏视角对准对方角色的嘴唇，似乎能透过游戏角色看到对方本人。
“多疼啊。”吃菠萝怎么会出血？孟雨楠迅速打开了百度，哦原来是这样。
“又疼又酸又辣又甜，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这癖好有点奇怪。”什么奇怪的癖好，市里人真是搞不懂。
“哈哈哈，奇怪吧，我这人确实奇怪。不过能陪我聊这么久，你也挺奇怪的。”
“也许吧。”孟雨楠很久以前就明白自己和同龄的女生确实不太一样。她转念一想，说不定每个人都会觉得他们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你现在方便语音吗？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吗大姐姐～”这声大姐姐好肉麻。
“我有口音。”为什么自己一到要向别人表现自己的时候就先退缩呢？
“用方言说才好啊大姐。”瞬间就不肉麻了。
“等我找个耳机。”笔记本上本来就插着耳机，只是关着麦而已，设置里点一下就行了。孟雨楠锁上房间门，防止妈妈或弟弟突然跑进来。
她回到电脑前开始寻找说普通话的状态，毕竟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方言区，上课读课文什么的说的普通话也还行，总归是不熟。
游戏窗口上突然蹦出来个提示，对方赠送一套稀有时装，是否接受。孟雨楠想都没想直接点否。
“你这是做什么？”这普通话字正腔圆，孟雨楠觉得自己说话像个主持人。
“送你套件时装，谢谢你这两天陪我聊天。”屏幕里的黑色少女依然抱着女巫，突然连蹦两下。
“你也在陪我聊天啊。”
“你这人确实奇怪，一般人收到别人送时装都秒收的。”
“萍水相逢，怎么能随便占人便宜。”更何况这又不是我的号，我不是说过嘛。不过她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她要享受这种占领道德制高点的感觉。
“你声音还挺好听的。”
“啊？哦，嗯，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啊——真的好听吗我声音？”
“真的，而且语气很正式，像是节目主持人。”
孟雨楠本来就是在模仿节目主持人的说话方式，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听起来不像是大学生，倒像是个初中生。”科奥靠，这都听出来了。
“大家都说我声音年轻。”
屏幕上那个黑色少女突然停止公主抱动作，把女巫扔了下来。孟雨楠见状开始不知所措地乱按键盘。
“你干嘛啊？又想摔死我啊。”
“放心，这下面两层空气墙，想摔都摔不死。”
果然女巫只是落到了下一层空气墙上，呆呆地趴着，HP条只少了一点点，上方那个黑色少女挥动着黑色光翼缓缓下落。
“游戏角色死了会在复活点重生，人死了会在下辈子重生吗？”
“应该不会吧，这世界无神无鬼，自然也没有轮回。”孟雨楠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句话。
“那人死了会去哪儿？”
“人死了就化为虚无了，哪也不会去。”怎么这人会忽然问起这个啊？不过孟雨楠并不反感，她以前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奶奶刚去世的时候。
“我倒觉得人死之后会去一个好地方。死去的人没有回来的，因为他们都更喜欢另一个世界。”
“好像不无道理。”孟雨楠觉得有点道理。
“咯咯咯……”对方的回应是笑声。
“姐姐明天再聊，我走啦。”说完立马消失，只剩女巫孤零零地站在天上的空气墙上。
孟雨楠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9点整，真准时。
这声“姐姐”让孟雨楠的心里舒坦极了。
“孟雨楠，妈让你早点睡，明天早起浇地里的麦子，6点人家给开水泵，至少得5点起床。”这是弟弟孟雨然的传话。
亲弟弟，7岁，从没叫过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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