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内，林冬智像往常那样上课吃饭，但最近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她所到之处，总能碰到张映雪。
食堂，她和朋友吃饭的时候，张映雪也会端着碗过来坐在同一桌，还会热情的打招呼：“冬智。”
可林冬智知道，这个骄傲得有些过分的女孩，是不会总出现在校园食堂的，更不会吃和她一样的、最便宜的食堂简餐。
林冬智有些不舒服。
这天，像平时那样，她坐在食堂的一隅，安安静静的吃饭。
而张映雪这次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
她眼中闪过微微的讶异，在张映雪同她打招呼之前，先问了好。
这下可把张映雪的话题打开了，她开始有意无意的试探：“冬智，你那天在Gebo...也是兼职吗？”
张映雪压下内心好奇得快要爆炸的嫉妒，面带笑容，好声好气。
她想过很多可能：要么林冬智像自己表姐那样，是去那里专门定制衣服的；要么林冬智就是去那里打工的，毕竟她听说林冬智做过不少的校外兼职。
可像Gebo这样的工作室，她听说过，不外招模特或是其他，在里面工作的都是专业人士。
但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还是无法放下，因为在英语夏令营时，她听到过林冬智说自己从没有新衣服，她的衣服都是妈妈亲手逢的。
这句话像是林冬智出现在Gebo的某种佐证，张映雪越想越不对劲，甚至生出了离谱的想法：难道Gebo的设计师是林冬智的妈妈？
也整是只这种想法让她愈发的不安：我会不会太怠慢她了？早知道就对她好一点了，而且她还和武邱这么亲近，真是让人羡慕。
Gebo的衣服好看得很，让她眼馋，但前些天跟表姐去过才让她真正开了眼了，新季的春夏成衣不便宜，定制礼服更是贵到她无法负担。
她也只有看着的份，还有和同辈吹嘘自己去过Gebo工作室，还被Gebo的设计师接待，享受同辈们不明真相的羡慕眼光，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林冬智思考了两秒，点头：“嗯，萧枫姐找我去做模特。”
说完，她细心的看到张映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兼职...模特？”张映雪也是愣了两秒，她第一反应是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笑着自己之前种种不靠谱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是嘛，林冬智是拿国家补助的，她怎么有钱买Gebo的衣服。
她拿出手机去查Gebo有没有在各大招聘网站上挂职位，可惜一无所获。
内心深处的某种悸动又翻涌而出，“冬智，你和萧...萧枫姐...很熟吗？”
她这才注意到林冬智对Gebo设计师的称呼，亲切得她想都不敢想。
林冬智看着她碗里快要被戳烂的饭，浑身更加不舒服了，她只想快点可张映雪结束对话，“还算熟悉。”
萧枫姐和春天姐人都很好，她想着那晚在春天姐家的温馨，嘴角露出笑容。
她为什么要这么笑？张映雪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拧眉，但她还是能听到自己后槽牙磨碎的声音，好让人在意，好让人不爽。
“我吃好了，待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林冬智趁她不说话的间隙站起来，匆匆离开了。
张映雪幽怨的盯着她的背影，碗里的饭恶心得一口也没吃，心里在不断衡量着：我难道看错林冬智了？应不应该和她重新搞好关系？说不定和她搞好关系，武邱就能多看我两眼了。
不对，不可能，她从导员那里看到过林冬智家里的情况，单亲家庭，收入低微。她还从林冬智的舍友那里知道，她的妈妈还会定期给她送缝好的衣服和一些吃的，这压根就是穷苦人家的做派。
无论是哪一点都比不上她。
但她内心的这股嫉妒，实在是来势汹汹，让她无法压抑。
*
Gebo工作室。
春夏成衣基本上都确定了，萧枫看着裁缝室里罗列挂好的衣服，很是满意，现在就差请模特拍照和广告宣传了。
拍照这还好办，工作室有一直以来合作的模特和摄影师，就是这次特殊一些，因为冬智完全就是素人，不知道镜头表现力会如何。
不过她完全不担心，因为摄影师很会引导，也很有耐心，出片是分分钟的事。
就是广告宣传，萧枫的眉眼皱到了一起，至今也没找到合拍的广告拍摄，是人的问题还是磁场的问题？唯一一次满意的就是之前找春天做的那次，那时春天还在ACCESS，效果很好，反馈很好，就是贵了点。
这次又得找新外包了。
萧枫点开微信，开始摇人。
午餐时间，她们凑到一起，自然而然的就聊起了工作。
萧枫说出了自己忧虑，罗春天听完后，说：“广告宣传的话，ACCESS确实贵，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替代的，可以找别人，我刚你问问，看看作品集。”
她的好多同学都还在干着老本行，就这还是可以帮忙的。
萧枫都快被折磨疯了，广告设计她也看了不少，不是风格不搭就是品味不对，总之很难，如今听到春天的这句话，她心里踏实了不少：“就靠你了，我的好闺蜜。”
聊着，她们说起来那天新来的客户，萧枫瞬间就来了精神：“你猜，她买了多少？”
罗春天知道向好友定制的价位，信手拈来：“定金一百万？”
萧枫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哎哟，很准嘛现在，不过还是差了一点，礼服定金加上成衣三成，一共是一百一。”
“很不错啊，未来可期。”罗春天笑，她了解好友的实力，金钱完全无法估量她的价值。
“不过，”让罗春天真正在意的是那天和客户一起过来的小女孩，她们在公园见过，“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时冬智的表情？”
罗春天十分确信女孩和冬智是认识的关系，但关系好不好另说，因为当时冬智的表情，很僵硬，很躲闪。
萧枫想了想，点头：“记得记得。她叫张映雪，是客户的表妹，带过来一起看看的。”
“她当时看冬智的表情，”她想到都无语，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有如此“怨毒”的眼神，羡慕嘛，不太像，嫉妒嘛，又太过了，“我觉得她应该是嫉恨冬智。”
最终，她还是找到了合适的词。
听闻，罗春天认同的点头，有道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嫉恨的。”
但凡了解过冬智，都不会产生如此感情。
她随意吃了口饭，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因为自己的学习成绩遥遥领先，也招致了不少同学的嫉妒，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她当时只有学习，就连宝贵的休息日，她还是要用来学习，几乎是惯性。
这就是她的成绩居高不下的根本原因，但他们压根就不相信，甚至以己度人的认为她和萧枫是好朋友，那么她们就是一类人——家境好、基因好且不用努力就能随随便便超过大多数人的人。
“就是以己度人呗。”萧枫说出了她的心声。
罗春天一愣，萧枫接着说：“像张映雪小朋友这种人啊，家境不错，长得好看，大概离朋友和追求者也不少，应该也是家里的明珠，要什么有什么。但我在办公室里观察过她的表情，在看到价格的瞬间，惊讶藏都藏不住。
对于我的私人订制估计也只有眼馋的份，而冬智呢，她能出现在我的工作室，堂堂正正的穿我的新衣，她呀，估计下意识的就以为，冬智也是我的客户。
我还猜，她一定了解过冬智，也知道冬智的家境跟她比差远了，所以才会有露出的眼神。”
“确实。”罗春天听着好友的分析，非常认同，当时冬智站在站台上，身边还有裁缝助理围绕，如果不解释，任谁看都像是来试衣服的客户。
她再一次佩服好友的看人能力。
她失笑：“小朋友的嫉妒心真重。”
“你才知道啊，”萧枫无语，“高中那会儿你记得吧？”
罗春天点头，高中时期她埋头苦读，虽然和萧枫分到了不同班级，但她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她们孤立你。”
罗春天抬头，淡褐色的瞳孔里盛满了疑惑：“什么？”
萧枫：“...我以为你知道。”
罗春天：“我现在知道了，可我没感觉啊？”
萧枫闭眼，原来是不知道吗？她当时还以为春天什么都知道，只是选择一心念书，不去花费时间理会这种小女生间的勾心斗角。
她有时候还气不过，也会阴阳怪气的回怼那些孤立春天的女生。
只是她们孤立的缘由很奇怪：因为罗春天不和她们一起玩，所以她们就要孤立她。
“算了算了，过去的破事就不说了，”萧枫摆手，“我想说的是，女生之间的嫉妒很奇怪的，如果张映雪真如我猜想的那样，那么冬智被嫉妒简直就是无法避免。”
“因为她无法接受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一下子出现在一个她高不可攀的场所。”
罗春天的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句话：社会把我们贬低成消费者。
而张映雪就是被社会这般规训，把消费当做是某种阶级的划分，她也就自发地消费得起当做是一种荣耀，只要是消费得起某种商品，那就一定比别人强。
萧枫看着好友，她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启朱唇把她脑中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罗春天也没有惊讶，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笑：“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她骄傲的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我们认识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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