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副本内还是副本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姜暖眠的怀中。
那种感觉很奇怪。
她的身体还是柔软的、温暖的，但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看向你了。
姜暖眠不知道副本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为了副本任务虚构的。她只知道，她现在疯狂地想流泪，想冲上去杀了王臣。
李阁也崩溃了，他怒吼一声，冲过去将王臣摔在地上，又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手腕和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满脸都是欲杀之而后快的狰狞。
王臣奋力挣扎却还是动弹不得，脸色渐渐涨成紫红色，从嗓子眼儿里发出“嗬嗬”的嘶声，脚跟用力在地上蹬着，眼睛都快要翻白了。
最后关头，还是沈聿拦住了李阁。他朝亭子下瞟一眼：“这儿还有这么多人，不合适。”
李阁的手被掰开，王臣深吸一口气，缓过劲儿来后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李阁狠狠在王臣腿上踹了一脚，“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就没这种好事了。”
王臣捡回一条命，敢怒不敢言，目光在在场的众人身上扫过一遍，最后还是一声没吭，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解决完王臣，李阁又看向了亭子下的人：“你们，也滚！”
众人急了：“李队长，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可没做对不起他老婆的事情啊。
“不要再叫我李队长，我也不会再继续带你们上山。”李阁看他们的眼神十分冰冷。
虽然作恶的是王臣，但这些人，他一路帮助过来的人，就那么冷漠的站在亭子下，看着惨剧的发生。
但凡他们曾经开口劝一劝王臣，他都不会这么恨。
“接下来的路，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但是我们上山的初衷不是要救困在山上的游客吗？你就这么弃他们于不顾了？”
李阁眼睛血红：“我不欠你们的，也不欠他们的。如果他们要怪，就怪王臣吧！”
跟李阁说不通，但众人并不想走，这天上还不停打着雷呢。
有人跟同伴交换了个眼神。
一对多，他们有胜算。
但同伴看一看一双眼睛通红的李阁，再看看跟他站在统一战线的姜暖眠和沈聿，还是打了退堂鼓。
这几个都不是善茬。
算了，他们还是自己想办法上山吧。
待那些人离开，李阁走过来，抱起焦燕青的身体，温柔地放在了八角亭下面。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为她把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
姜暖眠也跟进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只能低低说一句：“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焦燕青的死，她有责任。
李阁抬眼看她，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要不是因为她，妻子也不会要上山。要不是要救她，妻子也不会丢了性命！
但他不是一个会迁怒的人，他心里很明白，造成这种结果，并不是她的错。
最终，他撇开了头：“不用道歉，我不怪你。”
上山是他主动提的，救她也是妻子自愿的。
姜暖眠吸吸鼻子，声音瓮瓮的：“那你先陪着焦妈妈，等我救完人下山，再跟你一起把她带回去，跟小新团聚，好吗？”
李阁垂着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妻子。半晌后，终是点了点头。
就当做是，为了妻子临死前释然的笑容吧。
*
姜暖眠便跟沈聿两个人继续出发。
天色已渐渐昏暗，草木茂密的林子里更是视线不良，前方影影绰绰，尽是一团团模糊的黑影。
恐怖又凄凉。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也看到了，这很危险。”姜暖眠问出了一直藏在肚子里的疑问。
沈聿又没有人要救，跟其他的人也不熟，那这么一路跟过来，只能是因为自己了。
“没有为什么，想来便来了。”
“你喜欢我？”
闻言，沈聿一直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姜暖眠：“你也未免太过自信了？”
姜暖眠耸耸肩：“合理猜测而已。”
“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沈聿反问：“问了你就会说吗？”
姜暖眠想想，然后摇头：“现在还不会吧。”
“那不就得了。”
“好吧，那就爬山吧。”
其实姜暖眠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比如，沈聿是这个副本世界的人吗？会不会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外来者？
但小27说了，只有她一个人被选中。
再比如，他跟在自己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就像方才她的回答一样，他们之间还缺乏信任，彼此都不会向对方说出自己身上的秘密。好在到目前为止，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没有对自己不利，那便走着看着吧。
没有了旁人在，二人也不用再掩饰他们不怕雷击的事实了。简单吃了些东西，二人疾步朝山顶走去。
雷雨变得跟尘埃一样，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唯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有些栈道被雷击毁了，需要稍稍修补一下才能通过。
姜暖眠用异能很轻松就解决了。
等到他们终于抵达山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且这会儿也不怎么打雷了，雨滴也变成了一颗颗细小的盐粒子。
竟是已经开始下雪了。
沈聿抬起手腕看看：“现在是零下五度。”
姜暖眠口中哈出一口白气：“那赶快救人吧，到后半夜温度只会更低。”
若不赶快把人带下去，怕是要被活活冻死。
但是问题是，人都在哪儿呢？
姜暖眠拿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没看见一个人影。
“有人吗？”
她两只手围在嘴边大喊了几声，没人应答。
“那边有个房子。”沈聿到底是占了身高的优势，看到远处有个翘着飞檐的屋顶。
姜暖眠踮踮脚还是看不见，只好放弃：“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走近了两人才发现，这原来是一间小庙，门头上挂着个牌匾，写着“无空寺”三个大字。
“人应该都躲在里面。”说着，姜暖眠扬起手，拍了拍门上的铁环。
不多会儿，有人来开门。
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沙弥。
听姜暖眠说他们二人是从山下特意上来寻找亲人的，小沙弥念了声“阿弥陀佛”。
“您进来看看吧，里面好多游客呢。”
“现在情况怎么样？”姜暖眠边走边问。
小沙弥摇摇头：“不大好。雨下得那么大，好多游客都进来避雨，本想着等雨停了再下山，没想到一下就是两天。我们倒是有一些存粮，但是架不住游客太多，两顿就给吃没了。”
“吃还只是一方面，不过才一天，饿饿也就过去了，更难捱的是冷。游客们都安置在大殿里，但天气太冷，大殿又十分高大宽阔，根本聚不住暖气。好几个游客都冻坏了，只好去僧人的卧室里躺一躺。”
姜暖眠听得眉头紧锁，这条件，也太恶劣了。
“不能烧柴吗？”山上的木柴应该很多。
“哪里没烧呢？但是木头都被泡湿了，一点燃就一屋子烟熏火燎，好多人就喊着受不了，又把火灭了。”
“好吧……”
说话间，三人就走到了大殿。姜暖眠往里面一看，只见七倒八歪地坐了一地的人，一个个都缩成一团，身上盖着条薄毯子或一件僧衣，仍是冻得瑟瑟发抖。
“您亲人叫什么名字？”小沙弥问。
“我叔叔是蓝大的陈沅教授。”
小沙弥便朝里面喊：“有叫陈沅的施主吗？蓝大的陈沅教授，您的侄女来找您了。”
大殿里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游客们都纷纷朝姜暖眠看过来。
但没有人站出来。
姜暖眠有些失望，但还是举着手机走进去，挨个儿问：“您看一下，这是我叔叔的照片，您有见过他吗？”
陈沅教授的两位学生没有被选进救援队，姜暖眠借口自己手机里没有陈教授的照片，从他俩那里骗了一张出来，美其名曰是给沈聿找人做参照的。
游客们扫了一眼，都是摇头：“没见过。”
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儿说有点印象：“下雨前，我好像在西边的登云台看见过他。”
姜暖眠惊喜，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面包一瓶水递给她：“你再仔细看看，是照片里这个人吗？他往哪儿走了？”
女孩儿看见吃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却又不好意思地推辞：“不用不用……”
姜暖眠将吃食塞进她怀里：“拿着吧，我还有的。而且，你的消息可比这点吃的值钱多了。”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了，怕都围过来冲她要吃的，姜暖眠真打算多给这女孩儿一些的。
女孩儿下意识把食物往怀里拢了拢，更认真地回忆道：“就是他，虽然穿的衣服不一样，但我记得他的长相。他身旁还跟着个年轻人，喊他老师。”
“那他们去哪儿了？怎么没有来庙里避雨呢？”
“当时，我看见他下到登云台下面的小路上去了。那说是小路，其实就是一片野山坡。登云台又那么高，我就是觉得有点危险，这才多看了他们几眼。”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姜暖眠向女孩儿道谢，心里却不太乐观。
“另外，”姜暖眠声音提高几分，让整个大殿的人都能听见，“现在外面已经不打雷了，但开始下雪了，山上的温度会越来越低，你们已经不适合在这里待着了。晚点应该还会有十几个上山来救援的人到，到时候你们跟着他们下山去吧。”
说完，她又找到寺庙里管事的人，把她和沈聿的面包、压缩饼干全都掏出来：“这些食物不多，麻烦您给大家分一分，多少垫一垫，有体力坚持到下山就行。”
管事儿的收下压缩饼干，向她道谢：“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的好心了。”
安排好这些，姜暖眠拉着沈聿出了寺庙：“我们去登云台看看。”
沈聿却不太开心，拉拉着脸：“你把压缩饼干都送出去了，我们吃什么。”
姜暖眠瞟他一眼，手伸进背包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馋嘴饼递给他：“还能饿着你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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