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沈知微的手指还抵在太阳穴上。那串数字在她脑海里反复浮现:**SW-8849-LZ**。她没看手机,也没回应程雪阳刚才那句“找到了”,只是快步走向地下车库。
半小时后,码头风大。
海面灰蒙,浪头拍打着生锈的铁桩。一艘小型打捞船靠在3号泊位,甲板上堆着湿漉漉的金属残件。许清和早到了,正和一个穿连体雨衣的男人说话。那人手里拿着记录板,看到沈知微走来,抬了抬帽檐。
“沈女士,东西捞上来了,在右舷舱底发现的。”他声音沙哑,“但情况不太乐观。火势烧得很彻底,能辨认的只有几块金属框架。”
沈知微点头,跟着他走上跳板。
船舱内部被熏得漆黑,空气中残留着焦糊味。角落里有个扭曲的保险箱,外壳已经变形,锁扣崩开。程雪阳蹲在旁边,手套沾了灰,正用镊子夹起一块碳化的纸片。
“温度很高。”他说,“至少八百度以上。大部分文件都化成了灰,但有几张夹在两层不锈钢板之间,边缘还能看出字迹轮廓。”
许清和递来一个放大镜。
沈知微接过,俯身去看。残页上的墨水早已褪色,只能依稀分辨出几个字母和数字。其中一页底部印着“远舟资本内部审计”字样,另一张则残留着签名栏——笔画断裂,看不出是谁的名字。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有没有提取到生物样本?”
打捞队负责人摇头:“现场全是海水浸泡痕迹,DNA基本降解了。我们只从保险箱内壁刮下一点黏附物,送去快检,结果还没出来。”
沈知微直起身,目光落在程雪阳手边的一个小塑料袋里。里面是一枚烧得发黑的U盘,接口部分熔成一团。
“这个呢?”
“希望不大。”程雪阳轻轻晃了晃袋子,“高温加海水腐蚀,芯片大概率失效。但如果只是表面受损,或许还能恢复一部分数据。”
她没说话,转身走到舱外。
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抬起手将长发别到耳后,动作停顿了一瞬。心跳不知何时加快了。
耳边响起低语——
是某个深夜的画面。办公室灯光昏暗,一个人站在碎纸机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火柴划亮的声音清晰可闻,纸张边缘卷曲、变黑。那人没有烧完全部,而是挑出其中几张,塞进一个银色信封。
“这些留着。”他说,“万一哪天需要反咬一口。”
画面短暂,随即消失。
沈知微睁开眼,回头望向舱内。
“保险箱里有没有单独密封的容器?”她问。
程雪阳抬头:“你说什么?”
“再仔细查一遍。”她走进去,蹲下身,手指沿着保险箱内侧缝隙缓慢移动,“如果有重要文件,不会全放在一起。一定会有人留下备份。”
许清和也凑过来帮忙。
三人翻找近二十分钟,终于在夹层底部摸到一个扁平的铝箔袋。袋子密封完好,表面只有轻微灼痕。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折叠的A4纸,边缘焦黄,但主体尚存。
纸上打印着一份资金流向表。
第一行列着多个离岸公司名称,箭头指向中间一栏:收款账户为“L.Z. Trust Fund”,金额累计达三点七亿。最下方有一行手写备注:
【所有款项最终用于支付SZ医院特殊治疗项目,由顾医生执行,确保无记录留存】
沈知微盯着那行字,呼吸微滞。
程雪阳凑近看了看,眉头皱紧:“SZ医院……是你母亲最后住过的那家?”
她没回答,而是迅速掏出手机拍照。就在这时,检测机构来电。
“你们送来的黏附物样本比对出来了。”对方说,“皮肤细胞中的DNA属于两个人:一个是任远舟,另一个……是陆明川。”
舱内一时安静。
许清和低声骂了一句。
程雪阳看向沈知微:“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一起销毁证据?还是……陆明川也被牵进去了?”
沈知微把照片发给周默,让他立刻查这张表格的真实性,然后站起身,将铝箔袋交给技术人员做进一步处理。
“先回市区。”她说,“我要见顾南舟。”
车子驶离码头时,天空开始飘雨。
医院走廊灯光稳定,消毒水气味弥漫。顾南舟刚做完一台手术,白大褂上沾着血点。听说沈知微要见他,直接推掉了后续会诊。
会议室里,他看完那张残页照片,脸色变了。
“这个项目……我没听说过。”他指着备注里的“特殊治疗项目”,“但我可以查原始用药记录。如果你母亲当年接受过额外治疗,系统里一定有痕迹。”
“哪怕被删了?”
“删不干净。”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每次调取药品、签署知情同意书、护士交接班,都会生成后台日志。只要硬盘没物理销毁,就能恢复。”
他输入权限密码,调出数据库界面,筛选2019年4月的数据流。
几分钟后,一行异常记录跳出:
【用户ID:admin_rwz】【操作类型:数据覆盖】
【目标文件:患者江某_化疗方案调整说明.docx】
【时间戳:2019年4月17日 01:45:33】
“rwz?”许清和念出声,“任远舟?”
顾南舟点头:“这是他的管理员账号。那天凌晨,他远程登录医院系统,替换了你母亲的治疗方案文件。”
沈知微盯着屏幕,心跳再次加速。
黑暗中,声音浮现——
病房夜灯微亮,母亲躺在病床上,额头冒汗。一名护士端着药盘进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针剂推进了输液管。
“这不是原定方案。”另一个护士低声说。
“上面批了特例。”第一个护士压低声音,“说是家属同意的,钱也到位了。”
“可病人意识已经不清了,怎么签的字?”
“不知道……但签字文件传上去了,我们只能照做。”
画面中断。
沈知微睁眼,手指微微发抖。
“我能拿到那份被替换的原始文件吗?”她问。
顾南舟敲击键盘,尝试恢复旧版本。进度条走到百分之八十时,系统弹出提示:文件损坏,无法读取。
“备份呢?”
“每周一次,最近一次是四月十日。”他调出那天的文档,“你看,原本计划是暂停高强度化疗,改为支持性治疗。但十七号凌晨,新文件显示继续使用高剂量紫杉醇联合靶向药——这种组合对你母亲当时的肝肾功能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许清和猛地站起来:“他是故意的?用医疗手段加速病情?”
顾南舟闭了闭眼:“我不敢确定是不是蓄意,但结果……确实加快了恶化。”
沈知微站起身,拿起包。
“我需要这份操作日志的公证副本。”她说,“还有,把刚才恢复的所有记录全部加密存档,发给程雪阳。”
“你要做什么?”许清和问。
“让签字的人,一个个出来说话。”她走向门口,“陆明川能交出银行编号,那就说明他知道更多。现在,该我去问他了。”
雨越下越大。
回到公寓楼下,她刚撑开伞,手机震动。是程雪阳发来的消息:
【U盘数据部分恢复成功,发现一段音频,开头有任远舟的声音,内容涉及“处理掉那个女人”】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漆黑的楼道。
钥匙插进锁孔时,听见屋内传来轻微响动。
不是错觉。
有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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