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挂断医院的电话，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两秒，随即点开程雪阳的名字发去一条消息：“我母亲的主治医师送来了材料，见面再说。”
她把手机塞进包里，脚步没停。街道上的风卷着落叶擦过鞋面，她穿过车流，走进地下车库。电梯上升的过程里，她闭上眼，心跳开始加快。
滴。
记忆回响悄然启动——
不是病房，不是法庭，而是三年前一场私人酒会的角落。水晶吊灯的光落在深色地毯上，陈茂宇站在露台边，手里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烟头泛着暗红的光。他和任远舟并肩站着，声音压得很低。
“‘蒙特克里斯托’今天跌得厉害。”陈茂宇说着，用雪茄剪咔地一声剪断烟头，“你那批货，还扛得住吗？”
任远舟笑了笑，接过侍者递来的同款雪茄：“‘高希霸’刚放出来，够他们喝一壶的。”
那时沈知微正端着香槟往他们方向走，听见了这段对话，只当是闲聊烟草。现在回想，每一个品牌背后都藏着代码。
滴。
她睁开眼，电梯门打开。
律所办公室的灯还亮着。程雪阳坐在桌前，面前摊着几份文件，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轻轻摩挲着纸页边缘。他抬头看她进来，没问医院的事，只说：“我去了陈茂宇的办公室。”
沈知微坐下，外套没脱：“找到了什么？”
“他的雪茄剪。”程雪阳从证物袋里取出一把黄铜材质的剪刀，样式古旧，手柄刻着龙纹，“外表正常，但重量不对。我拆开发现底部有暗格。”
他轻轻一拧，底部弹出一个小金属片，上面贴着一张极薄的纸，密密麻麻写满数字与字母组合。
“这是密码本。”他说，“不是现代加密方式，更像是某种替换表。比如‘MC-07’对应某支股票的做空指令。”
沈知微盯着那张纸，呼吸微微一滞。
滴。
心跳再次加速，记忆回响再度浮现——
还是那场酒会，陈茂宇转身时，袖口滑出半截笔记本，她瞥见一页写着：“罗密欧·尼加拉瓜=清仓；大卫杜夫=建仓”。当时她以为是收藏品交易记录。
而现在，那些名字重新串联起来。
“他们用雪茄品牌代指股票。”她开口，声音平稳，“产地、年份、型号，都是暗语。比如‘蒙特克里斯托No.4’代表某医药股的抛售窗口期。”
程雪阳抬眼看她：“你怎么知道这些细节？”
她没回答。不能说。这能力只属于她自己，在寂静中搏动的心跳里，真相一次次浮现。
她只是伸手接过证物袋，将雪茄剪翻过来，指着剪刃内侧一道细微的刻痕：“这里，有个‘Y’字标记。不是生产编号，是使用者的记号。陈茂宇习惯在自己的东西上留这种符号，我见过三次。”
程雪阳点头：“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到‘老朋友送的烟具’。如果这个密码系统长期运行，关联的账户必然频繁交叉。”
沈知微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几个关键词：
雪茄品牌 →股票代码
年份 →操作时间
尺寸 →资金规模
“这不是单次合谋。”她说，“是持续三年的对敲交易网络。他们通过离岸券商下单，再用艺术品拍卖、医疗器械采购等名义洗钱。”
程雪阳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题是谁执行？陈茂宇不可能亲自操作账户。一定有中间人，而且熟悉两地监管漏洞。”
沈知微忽然顿住。
滴。
又一段记忆闪现——
三年前基金暴雷前一周，她在公司顶楼咖啡厅见过陈茂宇和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低声交谈。那人手里拿着一份《亚洲金融时报》，封面报道正是某新能源企业的并购案。陈茂宇拍了拍对方肩膀，说了句：“这次靠你了，老规矩，雪茄房结算。”
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个男人是哪家券商的合规主管？
她迅速掏出手机，调出旧照片库。翻到一张模糊的合影背景——那是行业论坛的茶歇区，她曾随手拍下人群，只为记住某个演讲嘉宾的PPT内容。
放大，移动，定格。
灰色西装男站在角落，胸前名牌被遮住一半，但领带夹上刻着字母缩写：Z.L.
“找这个人。”她把手机递给程雪阳，“查他在哪任职，尤其是与茂宇集团有过资金往来的机构。”
程雪阳接过手机，眼神一凝：“这角度……你是从别人朋友圈扒的图？”
“不是。”她说，“是我那天拍的。我当时就在现场。”
程雪阳没再问。他知道她从不浪费任何一次观察的机会。
他坐回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屏幕切换成多个窗口：工商登记、证券从业名录、跨境支付记录。
十分钟后，他停下。
“找到了。郑立川，原港信证券资产管理部副总监，两年前离职，目前在新加坡一家私募任职。但他去年有一笔五十万的转账来自茂宇集团旗下子公司，备注是‘顾问费’。”
沈知微走近屏幕：“查他经手过的项目，特别是2019年第四季度。”
程雪阳继续检索，页面滚动，突然停住。
“十七家上市公司。”他声音低下来，“全部集中在医疗、新能源、消费电子领域，且都在股价异动前后出现大宗期权交易。买方账户全部匿名，但资金路径最终指向两家注册于开曼的壳公司。”
沈知微盯着那串名单。
其中三家，正是她当年管理基金时重点持仓却被强制减持的目标。
原来不是风控失误，是早就被盯上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无意识按上太阳穴。
程雪阳察觉她的动作：“你还好吗？”
“我在想，”她说，“他们为什么选雪茄当暗号？明明有更好的加密通讯方式。”
“因为安全。”程雪阳合上电脑，“越是显眼的东西，越没人怀疑。一群男人抽着烟谈生意，谁会去听他们在说什么牌子？何况陈茂宇迷信风水，觉得雪茄聚气，办公室常年备着恒温雪茄柜，连秘书都不许碰。”
沈知微忽然想起什么：“那个柜子……有没有监控？”
“有。但我申请调取时，物业说上周系统升级，七天内的录像全丢了。”
她冷笑：“不是丢，是被清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片刻后，程雪阳打开另一个文档：“我已经把密码本初步破译，结合郑立川的操作记录，能还原出至少九次联合做空行动。每次收益都在两亿以上，分成比例是六四开——陈茂宇拿大头。”
“检测到敏感内容,请修改后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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