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反而疑惑地皱了皱眉：“赏金猎人为什么不可以上战场？”
阿比盖尔的手指掐进了手掌心。
而赏金猎人们都沉默了。
这可是相当大的忌讳——赏金猎人不参与国家间的战争，早就已经成为国际共识了。
“所以……”叶斯宸缓缓开口，眼神不咸不淡无波无澜地睨向阿比盖尔：“这里一个能提供翻译的赏金猎人都没有，不是因为都赶往华国接受调配，而是因为都送上前线了，对么？”
阿比盖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掌心沁出汗来。
夏悦平静而漠然地看着他：“所以，你的目的根本不像你说的那么单纯……只是为了帮我们带路？呵呵，你，其实是被审判局上级派来监视我们的，对吧？”
“所以我们出门的第一时间你就出现了。”
毓鲁鲁面无表情地扯起嘴角：“你们审判局局长敢把赏金猎人派到前线去，竟然也是会怕被别人发现的吗？”
沈渔：“你们审判局局长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叶斯宸淡淡地看着他：“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没权利也没资格管这事，这件事我上报给安弥，我相信他会和你们审判局局长交涉并且好好解决这件事的。”
就在叶斯宸准备抬手按上耳麦的时候，阿比盖尔忽然抢进一步抬手朝叶斯宸手腕攥去：“别！”
叶斯宸稍稍挑眉，身体轻便地后撤，尾巴一甩就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踹向阿比盖尔胸口，而阿比盖尔下意识双臂交叉在前，硬生生抗下了这一脚。
叶斯宸优雅地微笑起来，明明是只猫，眸底却藏着狐狸似的狡黠：“你果然不简单……你先前说不是交接人员，现在看来，是赏金猎人喽？”
阿比盖尔苦笑了下，看向上官蜉蝣：“抱歉泥鳅姐姐，一开始骗了你们。没错，我现在和你一样，是一名赏金猎人。”
上官蜉蝣抱着手臂，万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识好歹的小畜生……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听话啊。”
“不想让我们上报也可以。”她抬起头，看着阿比盖尔那双和东欧的天空一样灰蒙蒙的，却比天空更清透一点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地开口：“你自己交代。”
阿比盖尔缓慢地摇了摇头，笑容苦涩，神情哀伤。
上官蜉蝣微微眯起眼：“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以为就你们国家知道赏金猎人好用，别人不知道吗？但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国家敢用呢？你们审判局局长难道不知道吗？”
阿比盖尔再度缓慢地摇了摇头：“别的国家做不到的。”
叶斯宸微微皱眉：“什么？”
阿比盖尔抬起头，用本地口语字字清晰地说道：“因为别的国家的赏金猎人不会愿意的，因为他们还有的选择，你明白吗？”
“因为在别的国家，没有任何人能违背赏金猎人的意愿驱使他们，因为他们不受拘束。”
“请你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和我去战区看看吧，到时候你们会明白的，我们没的选择，我们已经穷途末路。”
时间不等人，他们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连吃饭都是在行驶的车上吃——也只有这时候祁非理会收敛一些，此时他正握着方向盘踩着油门，稍稍低了点头咬了一口阿比盖尔替他拿着的压缩饼干。
东西纯粹是为了果腹，没什么味道，但过于干巴了，祁非理感觉每一口压缩饼干都在疯狂吸干他口腔里本就为数不多的唾液。
祁非理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声音含糊地皱了皱眉：“水。”
阿比盖尔就开了一瓶纯净水喂他喝了两口。
其他人也大差不差，吃完压缩饼干之后叶斯宸从物资里拿出几条巧克力分给大家。
两个本地青年还浑身湿漉漉地被绑着坐在过道的地上，看着他们进食，明明是没什么味道的东西，他们看着看着，却没忍住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干咽了口唾沫。
咕噜……咕噜——
声音挺响亮的，赏金猎人们都看了过来。
叶斯宸挑挑眉，拿着一块压缩饼干微笑着走到他们面前蹲下，：“饿了吗？”
语气挺友善的，身后的黑色尾巴却不怀好意地翘起，又弯出柔软的弧度。
胡子拉碴的青年嗤笑一声别过头去。
明明看出来了还要刻意问，真是恶劣。
“别紧张，放轻松。我不会把你们交给审判部门或者军方的……至少现在不会。”叶斯宸毫不在意地，又拿出几块压缩饼干和几条巧克力：“现在我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回答得令人满意就有吃的，明白了吗？”
那两个东欧青年克制着，扭过头去：“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们，就算你们真的是赏金猎人，为什么会和吸血鬼贵族在一起？”
叶斯宸看着他们，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忽然，他了然地轻声道：“我知道了。”
其他人看向他。
叶斯宸：“之前我还在想如果都把赏金猎人派到前线了的话，那么东欧的吸血鬼是谁在抓……”
夏悦皱了皱眉：“谁？”
上官蜉蝣叹了口气，又嗤笑着接口道：“没有人抓。”
“之前还不是这样的，虽然前些年东欧的赏金猎人数量不足，但他们看到了还是会管的。安迪拉侯爵也会对吸血鬼进行限制……”她看着阿比盖尔，倾身拍拍他的肩膀：“你们辛苦了。”
阿比盖尔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地苦笑道：“没什么辛苦的，事实上我们除了在前线打仗，什么也没做。上级施压，抽不开身，吸血鬼行事乖张肆无忌惮，苦了人民。”
苏函抱着双臂，眉间微拧：“啧，难怪他们那么害怕厌恶吸血鬼。”
叶斯宸轻轻捻着左耳的耳钉，被他抚过的地方反射着金属的冷光——刚才他朝祁非理使了个眼色，祁非理用收音设备录入了这一切，这会儿应该已经同步传到安弥的耳麦里了。
他刚准备问安局长怎么看，忽然偏头看了一眼阿比盖尔。
上官蜉蝣知道他什么意思，走到阿比盖尔身边，开始在他身上翻找搜查起来。
她搜得很仔细，把他身上所有可能用于联络的东西都搜罗出来，丢给祁非理或毁坏或拆除了，末了，还是不放心，找祁非理要了个金属探测仪扫了一遍：“本来我们只是为了解决本国问题而来，没必要这样的，但现在看起来东欧地区的审判局对于赏金猎人的调配和管理上可能有一些问题……”
扫完，确认了没有漏网之鱼过后上官蜉蝣把金属探测仪用胶囊收起来还给祁非理，转身看着阿比盖尔的眼睛，缓缓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我们了解清楚这件事之前，可能要委屈你配合一下了。”
“当然啦～”那只猫懒洋洋的嗓音响起，阿比盖尔循声望过去，叶斯宸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对纯黑色的，像黑曜石一般，却又诡异地泛着金属色泽的无链手拷：“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给你戴上这个，这样到时候如果你们审判局局长追究起来，就可以证明你不是主动背叛，而是被逼无奈。”
叶斯宸说完这话，抬起头，优雅而善解人意地微笑起来。
“不用啦。”阿比盖尔摆摆手，一双灰色的眼睛信赖而坚定地看着上官蜉蝣：“泥鳅姐姐在这里，我相信你们。”
上官蜉蝣抱着手臂没说话，抬手不轻不重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像对着乖巧但不懂事的弟弟似的，心情挺复杂。
现在可以问了。
叶斯宸一手按上耳麦：“安弥，你怎么看？”
安弥温和而无奈的声音在公共通讯频道响起：“按理来说，我让你们去东欧是为了考察国际线和吸血鬼迁徙的问题，但是如果我让你们不要管的话，你们也不会听我的，对吧？”
赏金猎人们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摸起了鼻子。
安弥：“虽然你们不会听，但我还是要象征性地提醒一句——现在可不是从前了，赏金猎人是有国界的，在其他地区的时候，你们代表着国家的立场。”
叶斯宸：“放心吧安弥，我们有分寸，目前只是想了解清楚这件事，并没有说会掺和。”
毕竟有国界但是无体制的赏金猎人一直是一个身份立场都挺模糊的群体，虽说有不让赏金猎人上战场的国际共识，但让不让自己国家的赏金猎人上战场，管不管吸血鬼对人民的迫害都是人家国家自己的事情，其他国家来管就有些越庖代俎了。
安弥：“好，我相信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叶斯宸放下按着耳麦的手，不住用猫爪垫蹭着自己的嘴唇，皱着眉思索着，眼神不断闪烁着：“现在要问的问题很多啊。”
随着他们毫不停歇地赶路，被炮火和榴弹轰炸得灰蒙蒙的天空一点点暗了下来，祁非理打了车灯，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能别现在问吗？我有点困，提不起精神听。”
休息肯定要休息好，叶斯宸不是没考虑过换个人开夜路，但思考了一瞬间就放弃了——别说开车的人了，在车上谁都休息不好，这才第一天，没必要这么赶。
祁非理找了块空旷的地方停车，男生们找木材和可燃物回来生火，女孩们一边看着阿比盖尔和那两个狼狈的仍然半干不潮的东欧青年，一边安营扎寨。
毓鲁鲁很有自知之明，扎帐篷这种事交给于贝尔和夏悦就好，她面无表情地插着腰站在那两个“不良青年”面前，盯得他们如坐针毡。
而上官蜉蝣则在一旁和阿比盖尔用本地语言交流聊天。
男孩们捡了柴生了火，众人围坐在火堆旁边，毓鲁鲁踹了踹那两个东欧青年的屁股：“去，把衣物脱下来烤烤。白天已经很冷了，夜晚再降温，你们不烘干扛不住的。”
到底是贫民窟出来的，两人倒也不扭捏，沈渔帮他们松绑后把衣物褪下来，用树枝插了挂在火堆边上，然后光着膀子靠近火堆被冻得瑟瑟发抖。
于贝尔恻隐之心顿起，找祁非理要了条棉被让两个人一起裹着挡风。
“啧……”上官蜉蝣抱着手臂摇了摇头：“贝尔，你太心软了，那两个可是差点把毒下到河里的亡命徒，管他们干什么？”
她们交流当然用的是国语，那两个东欧青年听不懂，安安静静地裹着棉被——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战乱地区，这棉被已经是很奢侈很宝贵的保暖物了。
“你说的对。”于贝尔点点头：“但是在小猫还没有问清楚之前，我觉得不应该用对待亡命徒的方式对待他们，反正真正该承担的逃不掉，物质上就暂且不克扣了吧。”
因为还是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哪怕戴了棉口罩，于贝尔还是有些受凉了，声音又轻又低从口罩后面传出来，闷闷的，还带着点儿鼻音。
眼睛里带着生理性泪水，眼眶泛着红，看着没什么精神。
——一只病兔子。
上官蜉蝣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隔着口罩捏了捏她的脸。
存稿，一会儿还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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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无权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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