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不能是我？

沈渔啼笑皆非，笑吟吟地歪着头看她：“你现在问会不会晚了一点？”

严颜不乐意地一噘嘴，低声辩解道：“哪里晚了......明明三年前第一次见面我就问了，只是忘记了而已。”

奥斯汀不给面子地嗤笑：“三年前也没见你叫过啊～一口一个狐狸哥哥叫得可欢了。”

严颜磨着牙张牙舞爪地又想去挠他：“你还好意思说？！三年前答应的糖葫芦现在还没还给我！！”

奥斯汀拽着她脑后的两根小揪揪轻而易举地把人控制住，一边眉越挑越高：“吃你一根糖葫芦你记着这么久，那劳资当年还为了你挨了一顿打呢，你是不是要来【菲利普庄园】给我当小女仆～？”

严颜不吃他这一套，熟练地把小揪揪从他手里抢救出来，三两下薅下皮筋，披头散发地一骨碌爬上床，灵活地蹿到沈渔身边小心翼翼地窝着，只露出一张小脸得意洋洋地看着奥斯汀，有恃无恐地吐了吐舌头：“想得美臭红毛，猫咪哥哥已经答应帮我找爸爸妈妈啦！”

沈渔托着下巴：“当年我们不是托审判部门的人帮你找父母了吗？为什么你还会被吸血鬼抓去当阶下囚？你们被关了多久？”

严颜神色黯淡下来：“审判局的哥哥姐姐们都很好，但是他们太忙了，找了很久也找不到......他们问我愿不愿意就住在审判局，他们平常可以轮流照顾我，或者我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去福利院。”

“可是我不想这样。”她抿了抿嘴唇，神情坚定又倔强：“我想和自己的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他们找不到，我可以自己找，所以我自己偷偷跑出来了，没有跟他们讲，后来就被吸血鬼抓走了。”

严颜抬起头，偷偷觑了一眼奥斯汀，轻声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吸血鬼都和臭红毛一样的......”

奥斯汀抱着手臂，拧着眉“啧”了一声：“你这小丫头片子心怎么那么大呢？看见一个帅哥你就认为全世界的男的都跟本伯爵一样英俊不凡了？！”

严颜：“......”

我心大，你脸大。

沈湫一歪头。

上官蜉蝣没眼看，冲她摆了摆手：“这里太闹腾，我重伤初愈承受不起，先走了。”

沈清则微微眯眸看向沈渔和奥斯汀交握的双手——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奥斯汀就这么握着了，而沈渔也没有松开，不论是当着沈湫的面还是严颜的面都丝毫不避讳。

沈渔什么意思她不知道，那吸血鬼肯定是握给她看的——示威，或是宣示主权。

偏在此刻，奥斯汀恰巧转过头，傲慢又优雅地朝她点了下头，森白锐利的血牙若有若无抵在唇边，暗绿色的眼眸闪烁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沈湫很欣慰地看着他们两个：“太好了。”

沈清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好什么？”

沈湫笑吟吟的：“他终于找到一个让他自愿揭下所有面具的人了，这于他而言是非常难得的......”

“——毕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哥哥都不是一个以诚相待的人啊。”

沈清咬了咬唇，放在口袋里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又松开。然后，她扬起一抹甜美优雅滴水不漏的微笑：“等一下帮我跟哥哥说一声，我回沈家有事要忙，忙完了就来接你回去。”

沈湫很好说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清原本都准备走了，看她真的无甚表示又转了回来，蹲下身很无奈地看着她：“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啊？”

沈湫眨了眨眼，不解地反问：“不在意什么？”

沈清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牛奶般洁白的面颊，苦恼得梨涡虎牙齐刷刷露出来了：“不在意自己亲哥哥比起自己更喜欢别的小女孩，不在意明明那么久没见，我还是因为其他事情轻易地就离开你，不在意你失踪了那么久沈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发现......”

沈湫勾勾嘴角：“可是哥哥喜欢严颜并不代表他就不喜欢我了呀，如果哥哥真的不喜欢我，没有严颜他也不会多喜欢我的。”

“而且我知道姐姐你喜欢我啊，只是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做而已～”她俏皮地歪着脑袋，眨了眨眼：“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忙完了就会来接我的。”

“至于没人发现我失踪这件事——这是训练官和管理员的失职，也是沈家其他孩子的知情不报。”她双手托腮，那双漂亮的苹果绿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清，眼睫颤了颤，像在放电：“这种事情我最最亲爱的姐姐一定会帮我解决的，对吗？”

沈清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沈湫舔了舔嘴唇，左右看了一眼后凑到她耳边轻声咬耳朵：“而且我觉得，哥哥不是不在意我们，只是在沈家长大，他又忙，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我们相处了。”

沈清许久没吭声，手肘支在大腿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瀑布似的棕褐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和沈湫相近的翡翠色眼眸清亮无比，没笑没露梨涡虎牙的时候照样一副清纯无害的模样，乖得像未成年女高中生。

偏巧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打开了，许煜凡手忙脚乱地搀扶着来人：“诶！阿姨，您慢点......”

穿着病号服的林书予走进来，看见病房里的一大帮子人愣了一下：“怎么这么热闹？”

沈清原本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身形一僵，就着蹲下的姿势转过身来，抿了下嘴角，几乎是下意识地露出乖顺甜美的微笑来：“林姨～”

林书予不是赏金猎人，又长期在密闭的环境下做实验，平时连运动都不怎么运动，身子骨比较虚弱，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像是勉强挂在她身上一般松松垮垮的，脸上甚至嘴唇都没什么血色，纯白色的绷带从脖颈延伸出来，无比刺目。

她眯着眼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美丽的桃花眼微微一弯，温柔又慈爱：“小清，好久不见了。”

她并不在意名义上自己和沈清那有些微妙的关系，倒是对这姑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究其根本，大抵是因为她跟自己儿子太像，简直是沈渔的翻版，各方面都是。

手忽然被牵住，林书予低下头，一个漂漂亮亮就是衣服有点脏的金发小姑娘拉住了她的手，眼神和笑容一样明亮：“阿姨，你好。”

“嗯？”林书予有些讶异地应了一声：“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湫：“我也是小渔哥哥的妹妹，我叫沈湫。”

“好的，小湫。”林书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她和沈渔正好相反。她知道自家儿子不待见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孩子，但她始终认为无论父辈母辈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沈渔连忙坐起身准备去扶她：“妈，您怎么来了？”

奥斯汀先一步站起来把她扶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林书予朝奥斯汀笑笑，然后在沈渔手上拍了拍：“来看看你，顺便如果你可以站起来的话，带你去一个地方。”

许煜凡露出不赞同的神情：“阿姨，您自己现在还不宜长时间站立走动呢。”

林书予环视着房间的每一个人：“这个地方坐车去，看一看就回来，不需要站太长时间。”

“其他醒来的孩子们能站立的都一起去吧，人越多越好。”

病房里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安弥靠在门上礼貌地敲了敲门，在所有人看过来之后温声道：“听林女士的，能去的尽量都去吧，这一趟我也不能缺席。”

最后，这一层病房里的人，除了还没苏醒的于贝尔和祁非理，以及不得不留下照顾他们的小修士，其他的不管是赏金猎人还是普通人甚至吸血鬼都来了。

安弥估计是早就安排好的，医院门口外停着一辆派送车。

叶斯宸估计刚被叫醒，额头上贴了一个黑色的降温贴，额发微湿而凌乱，湿漉漉地垂在眼前，整个人懒散又颓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难受，他步履拖沓，异常沉默寡言地上了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许煜凡见他状态不对，想坐到他旁边去，结果被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小猫。”

叶斯宸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地偏过头：“嗯？”

千素眨了眨眼，她来得晚醒得也晚，并不知道叶斯宸的异样源自何处：“你为什么不开心？”

叶斯宸敷衍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没不开心。”

“你撒谎。”千素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一歪头，坠在两个兽耳上的金铃铛响了一声：“你和小花猫一样。”

“小祁总是这样，跟你和煜凡聊天打闹，说话说得很开心，我一过去他就沉默了，不主动跟我说话，我找他聊天要么不回答要么很敷衍，一句也不肯多说，明明他跟你们那么多共同话题的。”

“明明我们就认识了很多年，但感觉还是跟陌生人一样，明明我和你们一起认识他的，但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性别不一样？还是因为他喜欢猫，而我是一只狐狸？”

千素慢慢皱起眉：“以前只有小花猫会这样，你不会的，现在你变得和他一样了。”

“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了？”她耳朵抖了抖，蓬松的白色大尾巴垂在一边，有些不高兴地抿起嘴角，很认真地问道：“可以告诉我吗？”

叶斯宸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一根筋的狐狸：“我没不喜欢你，祁非理也不是不喜欢你......”

他偏过头去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地叹息：“算了。”

千素观察着他的表情，又皱起了眉：“你又骗我。”

叶斯宸懒洋洋地哂笑：“没骗你，不相信祁非理醒了自己去问他。”

千素很固执：“好吧，小花猫先不说，那你呢？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们确实很多年没见了，难道就生疏到这个地步了吗？”

叶斯宸面无表情地托着下巴，身侧垂在软垫上的黑色尾巴尖不知道是烦躁还是不耐或者两者兼之地奓着毛在真皮座椅拍打。

千素嘴角悄悄勾了下，抿着唇乘胜追击：“你为什么情绪不好？”

叶斯宸淡淡垂下眼，掩去眸底一切神色：“因为做错了事。”

千素又问：“做错了什么事？”

叶斯宸意简言骇：“很多。”

千素微微蹙了蹙眉：“比如？”

叶斯宸麻木地开口，像在陈述自己的一条条罪状：“让本就精神受创的祁非理参与执行任务，让大家受那么重的伤，造成那么大的伤亡，重伤未愈就酗酒，导致宿醉发烧......”

他自嘲地低笑：“冒犯血皇，从而让其改变意愿，选择与吸血鬼为伍。”

千素习惯性地从左到右舔舐着下唇，像某种犬科动物。

一只大包大揽的猫，千素无奈又苦恼地想着，他对自己也太苛刻了。

但与此同时，她看着眼前垂头耷耳的猫，像看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她是一个从不踟躇的人，当下就开了口：“小猫，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叶斯宸抬起头，有些疑惑：“什么？”

千素毫不游移地直视着那双迷人的夜色眼睛：“如果找不到，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叶斯宸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先是有些不可置信，脑子一片空白。

无他，他和千素真的很多年没见过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北欧的赏金猎人，那时候两个人都才游青冥那么大，而且那时他们四个一天到晚混在一起，也没看出来千素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

随后看着千素不似作假的神情，他瞬间头疼起来——完了，乐子大了，他那便宜儿子得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