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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流离播越(七)

素问回来的消息次日便传到了李府,玲珑夫人随之解去李重琲的禁足,守卫撤离不到一刻钟,李重琲便来到了安平医庐前。

彼时图南刚将素问列下的草药单子收入怀中,一回头便觉头大,面上却不能显,笑问:“衙内今日怎么得空?”

李重琲心里慌乱得不得了,哪里还有空去搭理这样的客套话?他如梦游般越过图南,来到了素问身边,上下打量她许久,蓦然伸手要去抓她,素问立刻反手握住李重琲的胳膊,淡淡道:“衙内,我没见过契丹军,一切安好。”

“太好了!”李重琲几乎是立刻接了这句话,上前一把抱住素问,死死闭着眼睛,“我吓死了!我一想到你可能遇险,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

图南和爰爰一惊,连忙一左一右要架开李重琲,可是他仿佛是梦中不愿醒一般,即不肯撒手,也不愿睁眼,直到素问被推搡摇摆着忍不住叹道:“要被你勒死了。”

李重琲如梦初醒,立刻松了手,退开一步惊惧地看着素问。

“何至于轻言生死呢?你们没事就好,回来这一路,我和灵枢一直悬着心。”素问道。

李重琲闻言,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没好气道:“原来你们是一道回来的啊,那看来大家都没事了,战报传来,我还以为金城遭殃了呢!”

素问脸色一变,沉默不语。

图南今早出门,大概听说了方家发出的讣闻,又见素问如此反应,当即轻咳一声,问道:“若是我没记错,这是衙内回洛阳以来第一回出门罢?”

李重琲看他:“是又如何?”

“前几日在太后殿前遇见雍大王,他说起衙内,似乎有些担心,如今夫人既允许衙内出门,何不去上将军府中露个面?”

“我自然会去见重美,总归第一个要来看看素问是否平安。”李重琲这样说,仍旧恋恋不舍,但没等他磨蹭多久,外间又有马蹄声响起,很快便停在了医庐前,化作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下一刻,石水玉忽然冲了进来,李重琲立刻被推到了一遍,他本要反抗一番,却在看到石水玉的脸色后停了脚步,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满屋中人,石水玉却只看得到素问,她一把握住素问的肩膀,嘴唇颤抖地开口:“方医师家人……在金城……”她终是不敢说出口,仿佛一经道出,就是既成事实了,因此支吾片刻,最终只弱声问,“是么?”

李重琲奇道:“是什么?方家人在金城怎么了?方灵枢人不是回来了么?”

石水玉没理会他,只看着素问,见后者缓缓点了点头,脸上血色消失殆尽,她如遭重击一般松了手,垮着肩,好似一瞬间失了魂魄。

李重琲便是再后知后觉,这会儿也明白过来,顿时不作声了。

“怎么会这样……”石水玉喃喃道,“当时……当时护送我们回来的人说,会去将他们都救出来,否则我们也不会配合着回洛阳,可是怎么会……”

“我早就说了,石重贵怎么会管他们的生死?!”李重琲怒道,“若我没去郊外跑马就好了,与他们在一起,石重贵一定会将我们都救走。”

石水玉闭了闭眼,惨然道:“怪我,是我非要叫你出城……”

“如若你们在城里,也许也会……”素问劝慰道,“如今还活着并不是错,是幸事。”

李重琲一抹眼睛,立刻往门外走去:“我要去吊唁!”

石水玉怔然一瞬,看向素问:“我也去,你要一起么?”

素问摇了摇头:“我不习惯那样的场面,你们去罢。”

石水玉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留下句“下午再来看你”,便驱马离开了。

图南本来就要告辞,因为李重琲的到来才滞留了会儿,素问重新将他送到门口,图南临上马前,按住心口那片纸,道:“有些药恐怕很不好找,我不一定都能寻得到,但是一定会尽全力。”

“尽人事听天命。”素问郑重道,“有劳图师兄了。”

图南翻身上马,手握住缰绳,马蹄踢踏几声,跃跃欲试地要离开,主人却有些踌躇,片刻之后,图南又垂头看过来,道:“素问,别太难过,方才你也说了,幸存者没有错,能活下来是幸事,他们如此,你也一样。”

素问抬头,不知是不是太阳太过刺眼,她一瞬间鼻子发酸,但还是冲图南笑了笑,道:“师兄放宽心,我看得开的。”

图南拍拍素问的头,自知言辞无力,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最终只能轻叹一声,一夹马肚离开。

几人如同一阵风般来去,医庐里立刻又回到了沉寂之中。从前明月奴在的时候,其实话也不多,时时还会在房中闭关修炼,但少了他,医庐不知为何就冷清了不少,这种感觉在热闹过后变得更加明显。

午后药商来补药草,等人走了,就在素问点数这一会儿功夫,爰爰已经在她身旁晃了五六趟了,不是拿笔就是找书,刚在门口打开又想起自己不认字,于是回来再找图画书。

素问有些头晕,在爰爰第七次晃到自己面前时拦住了她,道:“若是无聊,可以带兰兰出去逛逛,她过两日就要回去了,不妨带些点心走。”

“她做功课呢,我不好打扰。”爰爰摇头道,“而且我要陪着阿姐!”

素问失笑:“有的是时间陪我,倒也不必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至少等元大叔探亲回来。”爰爰坚持。

素问沉默片刻,点完了最后一点新进的草药,转身向爰爰道:“我今日不出去,而且水玉下午也会过来,你安心带兰兰走,别忘了给几位先生也带点礼品,银钱都在柜子里,自己去拿。”

爰爰本来已经有些心动,听到石水玉的名字,忽然间沉静下来,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阿姐,你还记得除夕那日石水玉说过什么话么?”

素问抬眼看去,隐隐知道爰爰想问什么,没有应声。

爰爰有些心虚:“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离得太近了,就隔着一道墙,她还提到了我的名字,难免注意到……”

“既如此,你记得我是如何回答她的么?”

不合适,无论石水玉是否离开,爰爰与李重琲都不合适。

爰爰显然是记得的,她垂下头道:“若我不是妖,阿姐还会觉得不合适么?”

素问沉默。

爰爰没有听到回应,顿时有了勇气,继续道:“若我只是陪在他身边呢?其实阿姐也知道的,我也没什么大追求,能化成人形,来人间走上一遭已经很好了。”

“你化形的初衷难道就是为了遇见一个救助自己的人,然后花几十年的时间陪伴他么?”素问道,“即便他不喜欢你,他以后会娶妻生子,而你永远只是个外人。”

爰爰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我没有想过嫁给重琲哥哥,只要陪在他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素问一怔,这才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她正无地自容,忽然听到马蹄杂着歌声而来——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爰爰抬头,眼睛一亮:“元大叔回来了!不过他在唱什么?”

素问没听过,想来并非先秦词句,但并不妨碍她听懂其中意思:“大约是春思。”

“春思?”爰爰思索片刻,猛然明白过来,她笑着跑到门口,向刚下马的元度卿笑道,“元大叔这是思春啦!”

饶是元度卿脸皮再厚,也被爰爰说得脚下一滑,他拉住缰绳,险险稳住身子后才看到缓步走出的素问,他立刻道:“小素问,你怎么教爰爰呢?”

“爰爰不是一直在先生跟前受教么?”素问抱臂道,“我离开洛阳的时候,先生分明答应会看顾的,怎么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呢?”

元度卿不见丝毫愧疚,埋怨道:“可不是嘛!全怪那两个小棒槌非要回乡祭祖,我只能跟着去照顾,不然何至于失信于你?”

素问奇道:“我记得你们先前闹得不愉快,已然不来往了。”

“我一个长辈,难道还真能与晚辈计较?”

素问看元度卿这一人一马实在不像远行的模样,而且做邻居这么久,她从未见过那两个“晚辈”,便道:“如今已是七月中旬,先生这一去真久,若再不回来,都快赶上中元祭祀了——话说回来,那两个孩子是否一起回来了?”

元度卿应答如流:“侄子回家继承祖业,祭祖的事就交给他了!侄女儿来洛阳嫁人,我是随着送亲队伍一起来的,这一来一去,便耽误了不少功夫,不过好在一切顺利。”元度卿说着,拧锁开门,感慨道,“总算是回来了。”

爰爰忍不住问:“你侄女嫁给谁了?”

“哎呀!”元度卿一拍手,“又是一年夏来到,葡萄结果了!奇!怎么自己就开花结果了呢?”

爰爰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跟进去不忿道:“当然是因为我天天来照看了!这果子怎么说也得分我一半罢!”

“那也得我有先见之明在围墙上留了门呀,小囡别贪嘴,小心吃多了牙疼!等我酿成葡萄美酒再喝不迟。”

再后面,素问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也没有去听的想法,元度卿身上的谜团一直都在,先前她都看不清,又何况是现在?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自己也顾不上许多了。

无论如何,元度卿归来总算是一件喜事。爰爰的瞌睡虫一散而空,一下午都带着兰兰滞在元度卿的院子里,素问这里终于得了些许清净,她可以安心准备重新开诊的事了。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冒起炊烟,元度卿也在后院热起了很久未用的灶头,不过片刻,便有香喷喷的饭菜出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客套,不但自发管了爰爰和兰兰的饭,还给素问盛了一份,甚至因为见素问肯多吃几口而很是开心,将地窖里的藏酒拿出来开了封。

素问罕见地没有拒绝,她抿了一口酒,只觉一股酸涩之味袭来,甚至还有些发苦,不禁皱起眉,垂头看酒,不解道:“这么难喝,为何你们那么喜欢?”

“多喝几口试试。”元度卿说着,自己先喝了一杯,铺垫过后,这才慢吞吞地问起素问这趟应州之行的见闻。

爰爰从今天上午的事已经知道了几分,而且昨晚她出门时也听说了方灵枢家中的丧事,正是因为与方灵枢有关,爰爰有些不敢问,此时听元度卿大胆开口,一边瞪他,一边竖起耳朵听素问这边会说什么。

素问不知该从何说起,眼看着酒杯又满了,她仰头一口灌了进去,忽然之间就明白有些人为何要借酒消愁了。片刻之后,素问道:“原先都很好的,我与灵枢从洛阳出发……”

少年人借远行来游山玩水,遍历春色,看枯草转青,看花苞盛放,一派盎然生机,喜乐在杨宅新添丁中达到顶峰,尔后情况便急转直下,彼时觉得度日如年,如今回看,却发现似乎只是朝夕之间,天就变了。

除去明月奴那一段,素问几无保留,随着应州这一行的经历来到结尾,夜幕也笼罩了小院。

“后来,我就人事不省了,再醒来,已经回到了浑源县,明月奴就此离开,等灵枢安葬好了家人,我们便出发回了洛阳。”素问平静地说完,饮下最后一杯酒,没等听众点评,便径直倒了下去。

爰爰在抹眼泪,兰兰正趴在她的膝上小憩,见状反应不及,惊呼一声,她刚伸手,却发现元度卿已经先她一步接住了素问。爰爰连忙回手扯住兰兰,免得她被自己带得翻到地上。

元度卿右手揽住素问,左手不经意在她眼角擦过,余光瞥见爰爰探头想要查看,便打横将素问抱起,道:“喝醉了。”

爰爰惊讶不已:“啊?什么酒啊?我喝着没什么感觉,阿姐怎么会醉?”

元度卿垂头看向素问,沉默片刻,轻叹道:“忘忧,”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春歌二十首》by子夜[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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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流离播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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