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退思才坐稳,扶住的那只手就着急抽走了,他余光一瞥,应梦竟把两只手都藏在了袖中。
搞得是他非要牵似的。
李退思随手折下一株草,吹了吹叼在嘴里往后一趟。
他看着应梦端坐的身影,发梢因谷中的微风正轻扫野草,手不知不觉伸了出去。
目标已在手中,李退思利落一拔,一株野草带着泥连根拔起。
还附带一根应梦的头发。
应梦隐约听见身后一声极小的“哎呀”,便转过头去,李退思以一种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是我我是无辜的眼神对视。
李退思挥了挥手里的野草,根上的泥刷刷的掉,解释道:“你头发跟它缠一块了。”
应梦淡淡道:“你看起来有话想说。”
“嗯。”李退思点头,“从明天开始,你和我一起登楼。”
应梦:“做什么?”
李退思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当然是有重任要交予你。”
这个笑容一出来,李退思绝对又在憋坏,应梦接着背对他:“我不要。”
李退思一听,“噌”地坐起来,亮出四个手指,问:“门规第四条,背。”
应梦:“身为徒弟,得尊师重道,不可无视师父。”
李退思又比出拇指,说:“不是这条,是第五条。”
应梦:“师父让做什么徒弟就做什么。”
李退思:“对~这就这么办。”说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准备走人。
“你这是强迫。”应梦仍坐着不动,他虽这么说,可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抗议的意味。
李退思无奈摊摊手:“你拜我为师那天就该料到会这样咯。”
李退思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屋,泄了力倒在床上,遥遥听应梦说道:“在你回来之前,纪姑娘来过了。”
于是窗沿上慢慢地露出一颗头,这颗头说:“她可有说什么?”
应梦:“她说给你找了一个新住处,问你愿不愿过去。”
李退思:“新住处在哪?我明日自己过去也行。”
应梦:“我拒绝了。”
“什么?”李退思的声量猛地提高,双手大力捏上无辜的窗沿,瞪着私自替他做决定的应梦。
应梦再道:“我说你不愿再给她添麻烦,愿意和我挤在一起。”
分明是胡说八道,即使李退思看不见应梦的脸,也能想象到对方笑得有多幸灾乐祸。
如今再找纪姑娘就是真正的添麻烦了,李退思干脆心一横:“罢了罢了,谁叫你觉得我强迫你呢,床分你一半吧。”
应梦没再接话,露出藏起来的双手,与李退思相握的那只被紧紧掐着。力度是重是轻,他对此没有知觉,指间的几道红痕让他有些无措。
应梦闭上眼睛,将思绪放空,万千风物都会融进他身体,他便成为其中任何一种。
只是今日不同,坐至深夜,他也还是他。
进了屋,李退思已经四仰八叉的睡着了,就是面有憔色。
应梦不放心,用灵力重新探一边李退思的识海,那些浊气经他压制后老实了不少。
“咚”
“哎呀疼疼疼疼……”
在静谧的室内,这声撞击格外响亮,应梦偏头看去,李退思全程闭着眼屈起腿,手捂着痛处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一会儿安静了。
应梦用灵力移开屏风,他也不知李退思是否感应到什么,在睡梦里也要坚持“独享一张床”的信念。
他往角落挪一点,李退思便往他那滚一点,最后他的背贴上了墙壁,李退思手脚并用重重压在他身上。
逃开的机会也被夺去。
李退思平稳的热息扑在应梦耳郭,他的头一偏再偏,热意才减少到他可承受的地步。
而他的右手挤在中间,紧贴李退思的身体,才知李退思的体温高得发烫。
应梦不再想着离开,保持同一姿势直到天亮。若是知道自己的耳朵会被一声嚎叫刺痛,他不会作此决定。
李退思一睁眼就看见应梦的脸与他相距不过一指,只要应梦转过来,鼻尖就能蹭到鼻尖。
李退思陡然推开应梦,力道像是要将应梦捶进墙里,语无伦次:“你你你……”
应梦平静地看着他:“我什么?”
李退思找到孤零零的待在地上的屏风说道:“你怎么把屏风拿走了!”
应梦坐起来,靠着墙淡淡一笑:“你如何确定是我移走的?”
李退思分析:“这里除了你我再无旁人,而且昨晚是我先睡的,你该作何解释?”
应梦似受了委屈,声音很低:“我还听见半夜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屏风,一气之下踹到地上把我吵醒,又把我挤在角落,让我一晚上都睡不好,醒来还要贼喊捉贼。”
李退思闻言,回忆刚醒时的情景,确实是这样。他不再说话,昨晚睡着了一点都不记得,谁也无法证明应梦说的就是事实。
李退思重新搬来屏风,还搜罗些钉子,一锤一锤固定好。
李退思拍拍手道:“起来,登楼前得先见一见冲慈长老。”
应梦跟着李退思爬到崖上,听机居外只有潺潺流水声,李退思还没开口请示,门便敞开了。
冲慈坐在条案前,早已为他们备好了茶水。
应梦坐下,对上冲慈探究的目光,举杯抿了一口茶水。
李退思提出他的令牌能否再带一人,冲慈也欣然同意。
李退思郑重行礼:“多谢长老,那我们便不叨扰了。”说完向应梦使了眼色,后者继续喝茶。
冲慈开口:“我想与你这位朋友聊一聊,不知方不方便呐?”
李退思应道:“方便方便,我先出去等着。”
李退思前脚刚迈出屋,后脚周围便下了结界,他疑惑究竟是聊什么要如此隐密。
应梦收回灵力,说道:“这个结界很安全。”
冲慈见对方灵力至纯,却看不破修为,问:“阁下不凡,不知身出哪一宗?”
“无宗无门。”应梦又想冲慈听不明白,补充道,“洗浊池。”
冲慈再开口时已有敬意:“刚才上仙传音说有话要问,冲慈知无不言。”
应梦:“这世间可有一种法器能像人一样拥有意识,能与人说话?”
冲慈摇头,肯定道:“世间绝无这样的法器。”
应梦又问:“那可有修铸的法子?”
冲慈犯难了,他身为高阶铸器师已有千年,铸出的法器多得数不过来,在前辈记载的卷轴里也未见过这种奇特的方法。
应梦思索口述说不明白,不如让冲慈亲眼瞧瞧,一翻识海,才记起退思剑被他遗忘在枫湖。
屋内安静下来,冲慈问出心中疑惑:“飞升之人竟还能下界?”
应梦望向茶杯,随即一笑:“自然可以,我虽是第一个下界,但并不代表不能下界。”
两百年里,应梦想过为何会飞升,飞升的契机又是什么,是修为还是功绩?
若是以他当年飞升时的修为为准,那早在几千年前他便能飞升了。
若是论功绩,这四方蓬莱的任何一位修士都比他更有资格飞升。
以及,如何断定归元上界就是飞升最终目的……
应梦:“听说李退思是你救下的,当时他如何?”
冲慈惋惜地叹口气,回忆道:“似鬼浊人。”
应梦曾经听道青讲过,惨遭浊气侵蚀的凡人或是修士,三魂七魄变成了浊气吸食的养分。
魂魄残缺后,他们先是意识不清,再是不辨亲人、忘记自己,最后一步步变得不人不鬼,被操控、被利用,因此称为鬼浊人。
应梦接下去问:“‘似’之一字,有何解?”
冲慈道:“他的魂魄被打散,修为尽失,体内的浊气再无灵力压制,虽失了意识,但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便救了他。”
应梦好奇:“五大宗门视他为死敌,百角楼竟能慷慨相救?”
冲慈捋捋长胡,笑道:“百角楼从不参与这些恩恩怨怨,救他更与百角楼无关。”
应梦抓住关键:“仅仅因为一个名字?”
“正是。”冲慈点头,他顿了顿,露出释然的笑,“不怕上仙笑话,退思剑之名,上仙可有耳闻?”
应梦:“李退思的剑。”
冲慈解释:“退思剑的第一位器主不是李退思,而是上玄宗的李枯崖。铸这把剑的是我的师妹净衡,三百多年前就已飞升,而我还在这人间……见到这个孩子,我便起了私心。”
“你在想你的师妹?”应梦语不惊人死不休。
冲慈愣住,他要说的好像不是这个,于是老脸一红:“……是。”
“为什么想?”应梦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冲慈老脸更红:“……她是我的心上人。”
“何为心上人?”应梦穷追不舍。
冲慈羞赧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年轻时借一腔莽撞向净衡表明心意被拒绝都没如此窘迫。
奈何对面还是上仙,更不能赶人走。
应梦见他不自在的模样,明白自己问多了,起身收了结界:“我问完了,也不能让他等太久,告辞。”
李退思在屋外等得百无聊赖,瘫在石桌上眼望天空数鸟玩。
他眨眨眼,一只飞鸟掠过,天上就出现了应梦的脸。
“李退思,何为心上人?”
“咳咳咳……”李退思后悔在这个时候咽口水,他从桌上弹起,奇怪的眼神在应梦身上流连。
这家伙和冲慈长老说什么了?!
李退思果断离他几丈远,明显还没缓过来:“我不知道。”
应梦不再追问:“嗯,看出来了。”
李退思先是一呆,好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应梦盯着他的脸,无比认真:“你没有脸红。”
“……”李退思顿口无言,抬脚抓紧离开,一路佩服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吐司酱对勇猛指指点点:你不准动脑子也不准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里降温早早躲到被窝睡觉忘记定时更新,这个阴间时间更纯粹是因为刚才惊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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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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