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思剑就是在此处铸成的,没多久,净衡便成功飞升了。”应梦静静地听冲慈说完,眉头拧在了一处。
“飞升……”应梦呵笑,斟酌起这二字来,“飞升这二字,或许骗了你也骗了世人。”
冲慈神情微惊:“上仙此话怎讲?”
应梦:“只是感觉,还未想明白。我过来有些久了,告辞。”
应梦转身,冲慈对他的背影欲言又止:“上仙……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应梦止步:“请讲。”
冲慈面容严肃,但眼中满是担忧,拱手道:“千年来,百角楼从不参与世间纷争恩怨,若真有那么一天,还请上仙出手相助,让他们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应梦听出冲慈话中意有所指,应下:“嗯。”
————
“大师姐,各宗门订的法器都已铸好,这是名册。”听机居远处有一御剑而来的弟子飞至纪听谷身旁。
纪听谷接过,展开细看,李退思也不客气的瞧了几眼。
五大宗门里,只有岐涯没在上面。
纪听谷确认无误,将名册还回去:“都收入库中封好,在宗门大会之前绝不能出任何问题。”
“是,师姐。”
李退思见人走远,好奇:“宗门大会是什么?”
纪听谷:“宗门大会百年一次,是五大宗门共同定下的。每个宗门都会派出本宗年轻一辈当中实力最强的弟子进行比试,所以都会订些新法器用于奖赏。”
李退思:“那怎么没有岐涯?”
纪听谷:“岐涯并不出席,听说他们的两位公子性情古怪得很,连面都很少露。”
听机居的结界不知什么时候又解开了,茶杯的倒影提醒应梦他额头上少了个包。
“你去哪了?”李退思见人回来,先看了眼应梦的额头。
应梦道:“口渴了,进去找水喝。”
李退思:“……”
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纪听谷笑道:“师父不会介意的。”
李退思顺着台阶就下,说:“我们也该走了,等冲慈长老回来我再来拜访。”
回去途中,李退思兀自走在前头不说一句话,也不管应梦跟没跟上。
应梦停在屋前,双唇微启,想问李退思要去哪?可是留给他的只有行色匆匆的身影。
李退思身影再次出现时,天有霞色,他的目光自远处就锁住站在屋前的应梦身上。
走近再走近,应梦看清了李退思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李退思也不说话,一味拉住他的手腕进了屋,甚至力道不轻。
应梦配合着,李退思几乎是将他甩到桌前,若不是他的手及时撑在桌上,他的腰就要撞了上去。
“现在可别喊疼,留点力气待会儿喊。”
应梦坐着抬起头,李退思离他很近,近到可以完全挡住从窗外透进来的霞光。
李退思也低下头看着他,因他背着光线,应梦只能模糊地捕捉到他漠然的眼神。
这个表情,应梦曾在两百年前大平乱时匆匆瞥见过。
应梦问了出来:“你要做什么?”
李退思摊开手,一个小瓷瓶就待在掌心,他露出一个看似关怀的笑容:“给你上药呀。”
应梦的视线在瓷瓶上停留:“上什么药?”
“被砸的时候看你都快哭出来了,这才过去多久,就忘了?”语毕,李退思往瓷瓶里一抹,乳白色的药膏就待在他指尖。
应梦移开视线,竟忘了虽能靠灵力弄点伤出来装装,而疼是什么感受却从没体会过。
李退思的指尖轻轻在应梦的额头上涂抹,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肿包小了点呢?”
应梦感受到他温热的指尖在轻抚,良久才回:“……是吗。”
“疼不疼?”李退思的声音突然轻了些。
应梦:“疼。”
“这样呢?疼不疼?”李退思的指尖加重按下去。
应梦:“……不疼。”
“哐当”瓷瓶被李退思一丢,骨碌碌的在桌上打滚,应梦伸手拦下才不至于掉在地上。
他的手背在圆润的瓶腹上下触碰,沾上了李退思掌心的余热。
李退思后退一步,沾药的手在袖口擦了擦坐在应梦身旁,说:“我不用力的时候你说疼,用力的时候你说不疼,你对疼的解释还真是奇怪。”
应梦的手离开瓷瓶,往一旁的灵灯而去:“我也不知道哪里该喊疼哪里不该喊,你可以告诉我,下次我就知道了。”
灵灯泛出的光芒照亮了李退思黑白分明的眼眸,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惊讶:“你果然有灵力。”
应梦承认:“嗯,在你之上,也不高。”
“我不好奇这个。”李退思怎么觉得哪怕能让对方主动承认,心里还是一阵憋屈呢。
应梦反问:“那你好奇什么?”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嗯。”
李退思往前挪椅子,身体自然要往前倾,就在应梦以为他要拉开距离时,李退思一动不动。
应梦收回手,藏回袖子里:“太近了,你离我远些。”
“恐怕不行。”应梦越是回避,李退思越要盯紧他的眼睛,“你的嘴巴一向没个真话,我不敢信。都说人的眼睛不会说谎,我要辨辨你的会不会。”
应梦被迫回望,催道:“快问。”
“你为什么来找我?”
“想问你记不记得应梦。”
怎么又是这句话!
他听到这句话就烦!
李退思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问:“你修为在我之上,为什么还拜我为师?”
“和徐观长一样,想留下来。”
“留下来之后呢?”
“赶他们走。”
“……”
李退思无数次死里逃生练出来的忍耐力,在这一刻被几句话击得溃不成军。
应梦的回答虽然牵强,但是胜在成功的让他抓心挠肝。
“找我的这些人里有自称与我有仇的,也有单纯想打我出气的,也有替天行道的。”李退思顿了顿,“你,是哪一个?”
应梦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忽然一松,眉一蹙,语气柔道:“都不是……我不知如何形容……”
李退思不由得往后一缩,此刻应梦的眼神就像是受了情伤一般,他在心里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
他现在没有记忆,忘记了应梦,忘记了他们从前的点点滴滴。应梦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辗转千万里,杀上门来找他算账……
“我们见过的。”应梦再道。
李退思连忙止住脑海中这个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想法,连忙拿别的话转移过去:“你不想杀我?”
而在李退思眼中,应梦的表情更加苦楚了,他听见:“我至始至终都不想杀你,也不愿杀你。”
李退思脑子已经是天崩地陷,不会真让他猜对了吧。
应梦觉得他离得有些远了,自己主动凑近了些,问:“现在你哪句话不信?”
这分明是一声质问啊!
应梦的脸近在眼前,李退思赶紧推开他从椅子上蹦起,躲到床上,看了一眼屏风,觉得还不够牢固。
应梦眉间浮起一丝疑惑,李退思这又是怎么了?
“你……你真的和我……”李退思说不出口。
应梦肯定道:“是。”
李退思还在消化这句“是”,他往窗外望了望,实则他也不知要看什么,但总比现在四眼干瞪来得好。
秋风打了进来,应梦想着谷中的温度会更凉些,便想上前去关窗。
“你……你干什么!”李退思一惊,嘴巴差点捋不直。
应梦笑道:“关窗而已,你不是觉得贴心的人更能讨你欢心吗?”
李退思立即反驳:“你一个连心上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人,哪里懂得什么、什么欢心。”
应梦盯着他认真的思索一番,说:“所以心上人是什么意思,之前你没和我说过。”
李退思猛地用被子盖住自己,闷头说道:“就是心尖上占了一个人,睡了,不要吵我!”
“心尖上站了一个人……”应梦喃喃道,这解释倒是有趣,说,“人的心这么小,站下一个人不就满了么,那非分之想又是何意?”
应梦坐在床边等了许久,没有等来李退思的下一句,随即也在屏风另一边躺下。
闷在被中的李退思已是满头大汗,只是初秋,夏日的余热还没散去,他突然有点想念那把竹扇了。
此念刚生,他又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这竹扇可是应梦送的。
应梦、应梦、应梦……
应梦、应梦、应梦……
应梦、应梦、应梦……
枫湖中,退思剑有气无力的在低处飞来飞去,飞去飞来……
湖心岛上的花啊草啊叶啊不再想听退思剑念念叨叨,它一来便都躲起来。
只剩这湖中游鱼见它可怜极了,时不时跃出湖面安慰。
“退思……”
“退思……”
“退思……”
李退思睡得迷迷糊糊,有一个声音在他左右两只耳朵念念叨叨吵个不停。
他掀开被子透透气,一定是闷得出了幻觉。
天还未亮,屋中很是安静,应梦应该睡了。
李退思忍不住向应梦那侧瞥了又瞥,左思右想后慢慢翻身。
夜色昏暗,看不清屏风后的脸。
李退思又小心地挪过去,整个人就差贴上屏风,仔细辨认才看见应梦并没有睡在墙边上。
两个人之间仅隔一道薄薄的屏风。
李退思看得有些入神,那轻声唤他名字的声音又响起,却不再清晰,模糊得很像应梦。
李退思怔怔凝视半晌,猛然清醒,神色仓皇:“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躺过来的时候,你不是看见了吗?”
李退思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邪魅上仙轻点撩》给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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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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