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挡住光亮，覆盖眼皮。
谢雪转动眼珠，缓缓睁眼。
面条香气提起她的思绪，一身白色衬衣逐渐清晰。
“桐！”
瞳孔8级地震，呼吸如龙卷风侵袭颅内。
谢雪压住床板，缓缓吐气，“你……”
“你是谁？除了医护人员，其他人不能进来。”周亦大声呵斥，间接帮谢雪印证，这不是梦。
李雪扭头，温和输出，“我跟她说两句就走。”
“不行！”周亦绕过床尾，“任何无关人员都不能私自与囚犯见面。”
谢雪火急上脸，心跳加速，“这，不是，监狱！”
“但你是囚犯。”
面对周亦正直不阿，寸步不让，李雪按住谢雪抖动的手臂。
“小亦！魏医生找你！”
金赤恩疾步赶来，快速扫描现场，“跟我来。”
周亦拨开她的手，“魏医生怎么会找我？”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出去再说吧。”
“那就请她跟我们一起出去。”
“魏医生好像挺急的……”
周亦淡淡地看向金赤恩，“你是不是想要故意支开我？”
没等金赤恩编造借口，李雪回头，视若无人地谴责谢雪。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谢雪抓住她缩开的手，冷眼瞥向金赤恩。
“是我逼薇薇说的，你不要怪她们。”
“薇薇还是败给了你。”
周亦第一次看到谢雪软糯的无奈，泄了股气却还透着不甘。
“魏医生都跟我说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不过刚才要不是你及时上手，就能见识我的血瞳了。”谢雪抬眼奸笑，满脸稚气。
“血瞳？”李雪掌心发力，给冰凉发紫的手传递温暖。
“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在你面前。”谢雪别过脸，嘴角下垂。
金赤恩偷瞄身前的周亦，愣在原地，她也陪站在身旁。
“你怎么回来了？”谢雪瞥了一眼床尾的两人，“这么有效率呢？”
李雪眼珠也绕了一圈，“不是。有别的事，要先过来处理。”
“什么事？比薇薇还重要？”谢雪涣散瞳孔，盯着李雪唇边裂纹。
“学校的事，不是很重要，只是比较着急。”
“你都毕业一年了，还有事？”
“溟松大学的事多着呢，对吧？”
李雪把谢雪的眼眸拉回自己眼底，老虎和黑豹在无形的丛林间彼此窥探。
“要帮忙吗？”
“薇薇都帮我安排过了，你放心。”
“行，我也帮不了什么……”
谢雪放缓的手心，被李雪握在手里。
“你好好活着，就算帮了我大忙。”
“呵，这么担心我呢？”
谢雪回握李雪的手，两只爪子暗中较劲。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巧了，我也是。”
金赤恩瞳孔拐到眼尾尖尖，观望周亦的表情从严肃木讷，到动容失落。
“我差不多该走了，别让她为难。你好好养病，要听魏医生的嘱咐。”
“你忙完再来看我。”
李雪收回眼眸，迟疑了两秒，“好。”
掌心摩擦指尖，指甲划过指纹，谢雪目送她离开病房。
周亦打量又打量，目光在李雪身上游走不停。眼前这个女人，只是听别人提起过。在她对自己点头那一下，亲切且和善，大气却神秘。
“周亦，谢谢你。”谢雪开口道谢，更是给周亦带来二次暴击。
金赤恩陪着李雪走出医院。
“你不是去环游世界吗？”
“……是啊，正在铓锦国玩着呢，被小田叫了过来。”
“都去了哪儿啊？给我看下照片呢。”
李雪悬空的手，被金赤恩一巴掌拍下去。
“嗨……到处都差不多，不是风景就是人，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跟我说说，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啊，等你忙完，我们慢慢聊。”
“你在铓锦国呆了多久啦？”
“刚到没多久，就来给谢雪擦屁股了，她隔三差五就闯祸。你也知道她脾性，怎么可能在监狱安安分分过日子。”
“你这么说起来，我都能想象到，太有画面感了。”
“是吧？魏医生都来跟我吐槽，她真的一点都没变。”
李雪边走边看，从草坪看到大树，“但是赤恩，你变了。”
“说什么呢？”
“以前对谢雪总是嗤之以鼻，现在在她身边的人，居然是你。”
“我现在也很讨厌她，好吧？她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不顾及别人感受，说话又难听……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忍得了。”
李雪嘴角抬起，又放下。
金赤恩放眼四下无人，“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怎么了？”
“刚没听到吗？学校的事。”
“真的？”
“是啊。”
“你那不就是个交流课吗？怎么会有这么长的拖尾效应？”
“交流课也是课，学校很重视的。”
金赤恩停在路中间，食指抵住李雪鼻尖，“你跟我说实话，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
李雪提起左边眉头，“实话，真的！”
孔雀眼神犀利，尖嘴猛戳黑豹前额。
“唉……其实是之前结业证书没拿，学校催了好几回。再不拿就要给我注销成绩了，我得赶紧回来拿。”
金赤恩追在李雪身后，“就这么点小事，要你亲自回来一趟？”
“我花两年才读完的课程，怎么算小事呢？没有这张证书，谁知道我读过啊？”
“你让我帮你拿不就行了吗？”
“还说，我平时找你都草草挂断，想多关心两句都不行。”
“我有什么好关心的，但你要帮忙，我肯定不会拒绝。”
“真的吗？”
李雪转头，瞪直了眼珠，“什么都会帮我？”
“肯定啊！”金赤恩挺直脖颈，“你要我帮你什么？”
“什么都不用帮。”
“逗我呢？”
“生气啦？”
“我是这么小气的吗？”
“以前不是，现在就不好说了。”
金赤恩把李雪送到医院门口，一辆跟尚励国同款的镜紫色SUV，在门外守候多时。
“我说真的，你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那，你帮我好好看着她。”
“她哪用我看啊，有狱警在呢。”
“就那个小女生？”
“她也不小了。”
“只有她一个吗？谢雪这么一个重刑犯，只有她看着？”
“我们也没想明白，但确实只有她一个。”
金赤恩回头，看向远处三层小楼，“刚到那天，她顾着看谢雪，觉都不肯睡。”
“这么犟呢？”
“对啊，也不知道像谁。”
李雪闪了下白眼，“你一直待在这里吗？环游世界就这么结束了？”
“先放一下吧，等她这边检查结束，我还要送她回狱里。”
“你该不会是进了荣曜吧？”
金赤恩瞳孔收缩，下意识后仰。
“小田这几年也帮了我不少，她既然找到我，能帮就帮咯。”
两只脚一前一后，脚跟抵着脚尖，“就像你也是啊，能帮我一定会帮的。”
李雪舔舐干裂嘴唇，“你以前一直盯着四大家族，要是真进了荣曜，自己要小心行事。我只是怕有些小人记仇，明刀易挡，暗箭难防。”
“我哎，放心吧。”
金赤恩听到SUV解锁声，主动上前打开车门，“万事小心，保持联系。”
“你也是。”
尘土飞沙，黑豹消失在烈日旱土中。
金赤恩拿起卫星电话，拨通号码“2”。
“喂，她走了。”
“见到雪姐了？”
“见到了。她有说为什么回来吗？”
“没有。”
“你也没问？”
“问了她也不会说。”
金赤恩眺望冬日晚霞，橘光映衬粉红漫天。
“她们说了什么？”
“她怪谢雪不告诉自己实情，不过她也说了，是她逼你说的。我看谢雪当时的反应，应该不会跟阿桐说我们的事。”
“还有呢？”
“没有了，只是几句闲话家常。”
“……”
“可能是周亦在场，她们不方便说太多。”
“她还真是不会转弯。”
“看在她能把谢雪带来医院的份上，先这么着吧。说实话，她比看起来还要单纯。”
“你确定？”
“我看她还挺关心谢雪的，做检查也全程陪着。说她尽责也行，说她在乎也没错。听到谢雪痛得大喊大叫，她脸上的恐惧，一般人演不出来。”
“检查结果还要等多久？”
“估计就这两天了。李雪去找过魏医生，我回去问一下，再跟你同步。”
“好，我等你消息。”
“还有，阿桐在这边，需要派人暗中盯着吗？”
“周少会打点的了，你忙雪姐的事就行。”
“明白……先挂了。”
金赤恩走出电梯，过道只有周亦，坐在病房外。
“你怎么不在里面？”
“都一样。”
“她把你赶出来了？”
“不是，没事。”
金赤恩推开虚掩房门，扶着门框，“你又干什么了？”
谢雪和周亦隔着薄墙，各自垂目。
“吵架啦？”
谢雪望着窗外，粉红渲染黄土，“她走了？”
“你不都跟她道别了吗？”
“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吗？”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她这么艰难才回到尚励国，怎么会轻易离开？”
金赤恩回头瞥过打开的房门，走进谢雪，轻声问道：“你让她回尚励国做什么了？”
“我说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那她就是在走自己的路。”金赤恩抬头凝望天花板，“你不说，她不说，谁都别想知道。”
谢雪余光送走金赤恩，牵过李雪的四指收进手心。
镜紫色SUV横跨半个铓锦国，回到海士德市。
李雪回到尘封的公寓，打开没有带走的笔记本电脑。
杨墨通过暗网，给她发来一个压缩文件。暗网需要翻墙到岔坲地国才能进入，文件密码需要易经阴阳爻才能解锁。
一份详细列表，标明铓锦国所有政府部门的详细地址、联系方式以及工作时间。
另外还有一份16GB的隐藏文件，转换格式后，呈现出完整的政府人员名单。
鼠标拉到底，周亦也在其中。
李雪心间子弹碎片加速旋转，在她点开周亦个人档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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